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江凌的房間被安排在離何團長的院子不遠的地方,而杜和的房間則遠在百米之外,杜和對這個安排只能報以苦笑,而江凌在參觀了自己的房間之後,滿不在乎的對杜和提出了一起住的邀請。
“不大好吧,畢竟是別人家。”杜和有些猶豫,朝房間裡張望了一眼,見到是套間,也有些動心。
出門在外,還有個對江凌主意不明的何司令夫人,他不放心江凌自己住。
可是這兩個人都孤男寡女的,在別人家大喇喇的住在一屋子裡頭,好說不好聽啊。
江凌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你當在自己家一起住就好了?放心,叫你住你便住,那個愛明小姐邀請你的時候,也不見你多猶豫。”
“那不一樣……”杜和苦笑着申辯。
“有什麼不一樣的,哦,因爲我不會彈琴?”江凌叉着腰,似笑非笑的說。
杜和連忙搖頭如撥浪鼓,“哪有哪有,能同江女俠同住,小生三生有幸。”
江凌悶笑了一聲,勾肩搭背的攬着杜和的肩膀往房間裡頭走,得意的說:“我就是讓那個老太太看看,他兒子一點機會都沒有,少打那些沒用的小心思。”
杜和恍然大悟,試探着問:“用不用我配合一下?”
“你敢配合,手給你剁掉。”江凌涼颼颼的說。
杜和有些悻悻然,搓了搓無處安放的手,幸災樂禍的說:“到時候何太太一定要去宣揚你德行敗壞,水性楊花,你當怎麼辦?”
江凌嗤笑,拍了拍杜和的肩膀,揚聲道:“你當我有今天,是因爲我德行好,品貌佳?”
杜和沒做聲,眼珠子動了動,進門之際,忽然道,“將來你真的嫁不出去,老夫可以勉爲其難的把你收了,你別再彈我的腦袋就成。”
江凌絆了一下,踉蹌着站穩了,回過頭來就給了杜和腦袋一下。
江凌的彈指神功已經臻至化境,彈起腦袋來又響又脆還疼,叫杜和“嗷”的叫了一聲,捂住了頭。
“沒大沒小,是將來你實在取不到老婆了,你阿姐才能勉爲其難的救濟一下你,懂不懂?誰沒人要都沒看明白。”
江凌給自己的手指頭哈了口氣,辮子一揚,扭頭進了房間裡。
“誰說我沒人要……喜歡小爺的姑娘雖然不能排隊吧,那也是有的,好吧?”杜和不服氣的反駁,也跟了進去。
很快,房門一關,房間裡重新傳出了兩個人鬥嘴的聲音。
何團長站在月亮門的陰影裡,不知道站了多久,看着印在窗戶上的那兩個人影,滿嘴都是苦澀。
“興民,爲娘知道你心頭苦,你放心,爲娘一定給你聘個更好的姑娘,比那個野丫頭好十倍!本來以她的資質,給你收了房也沒什麼,可是現在她的身份不一樣了,兒啊……忘了她吧。”
何團長的腦海裡又回想起了自家姆媽跟他說的話,心頭滿是荒唐之感。
“怪不得你不想嫁入我們家,阿凌,現在就連我也討厭起這個地方了。”何團長側身,望了望燈火通明的書房方向,眼裡卻再也沒有曾經的積極和敬重,沒有像平常一樣去和書房裡的父親討論軍情,何團長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大門緊閉。
兩個衛兵在何團長走後明目張膽的守在了他的門口,手中的長槍不知道是爲了房間裡頭的人,還是爲了房間外頭的人而拿。
江凌的房間裡,杜和重新給她上了些藥,換過紗布後,可以見到腰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疤痕像是一條蛇盤過的痕跡,叫杜和每每看到都眉頭緊皺。
“好啦,你再看我倒真以爲你對我有什麼打望了。”江凌踢了杜和一腳,笑呵呵的說。
杜和回過神來,將江凌的傷處包紮好,沉聲道,“便宜了那個老東西。”
“誰說不是呢。”江凌微微扭動了一下腰身,毫不介意讓杜和看到自己身材的弧度,口中冷靜的說:“沒收到一個我,他卻將顧先生的勢力綁到了自己身上,早知如此,我便同你直接炸了他孃的了。”
“你當顧先生料不到這一步?”杜和揉了揉眉心,靠在窗邊,朝外看了看,“顧先生首先是一個白相人,然後是一個生意人,最後纔是一個好人。”
“既然他已經點頭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去內疚自責,因爲是顧先生和黃先生的雙向選擇,我們,充其量只是一個線頭而已,沒有我們,他們或許會晚點合作,但是一定會合作。”
杜和本來是安慰江陵,但說着說着卻發現江凌越發生氣,只好閉上了嘴。
江凌閉上了眼睛,在牀上打了個滾,伸了個懶腰,雪白的肚皮和烏黑的辮子在杜和的眼前一晃而過,叫杜和有些無奈。
“不想這些了,跨過一山算一山吧,至少姑婆我以後在上海灘可以隨便抓毛賊了。”江凌坐了起來,盤着腿給自己找了個能高興起來的點出來。
杜和被江凌這種不按尋常邏輯想事情的腦子給震的一愣一愣,順着她的思路想了想,還真是覺得這也算是一個優點了。
畢竟那些附加在江凌身上的權力,雖然是實權,但是江凌卻註定不會去動用,還不如拿這個身份做點自己喜歡的事。
“阿凌,我現在覺得,你可真是個女俠了。”杜和對着江凌比了比大拇指。
江凌一巴掌拍飛了杜和的手,“姑婆我本來就是!”
“成吧成吧,那女俠咱們現在是不是動身去看看你可憐的何大哥?我看他今天吃飯的時候心事重重,比中午的時候更甚。”
杜和順着江凌的話抱了抱拳,話鋒一轉,就半真半假的調侃了起來。
“確實得看,何團長有事沒說,我感覺這地方不大對勁。”
江凌沒在意杜和的調侃,反而皺着秀眉緩緩的說。
杜和好奇的問:“哪裡不對?”
“噢,你沒有來過何家,所以沒發現也正常,”江凌輕蔑的瞥了一眼杜和,“上一次我來的時候,何太太是在自家餐廳招待我的,僕從們帶着流水一樣的美食端上桌來,又是音樂,又是裁衣服的,把我唬的一愣一愣的。”
杜和站直了身體,也感覺到了不對,接道,“但是這次,我們一個傭人都沒有遇到。”
江凌點了點頭,與杜和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說,“傭人全部換成了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