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機仔細品味墨家子的菩提歇,心中不由沮喪,誰也沒有想到墨家子竟然做出了和神秀佛理截然相反的菩提歇,卻又如此充滿佛理。
不過神秀的菩提歇同樣不凡,讓他這樣認輸是絕對不可能的,當下,辯機朗聲再道:“佛告阿難:‘彼國菩薩,皆當究竟一生補處。除其本願,爲衆生故,,以弘誓功德而自莊嚴,普欲度一切衆生’………………”
衆僧聞言連連點頭,此乃佛家《無量壽經》之中內容,乃是佛家普度衆生的理念,辯機引用《無量壽經》,就是對墨家子用度牒限制佛家人數的不滿和反擊。
墨頓聞言,爭鋒相對的反駁道:“阿難陀乃是佛祖十大弟子之一,正好再也得知其中一典故,相傳佛陀弟子阿難在出家之前,在道上遇一少女,從此愛慕難捨。佛祖問他,你有多喜歡這個少女。”
阿難回答:“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這少女從橋上走過。”
墨頓的聲音充滿了磁性,讓所有人都不禁沉浸在這份充滿禪理的愛情故事之中,哪怕是衆僧清修多年,聽到這個故事也不禁心神搖動,上一次他們有如此感覺恐怕還是梁祝轟傳天下之時,除此之外,再無外物可以撥動衆僧的心絃。
慧園大師再次動容,而墨家子所說的故事雖然他們聞所未聞,都以爲墨家先輩從天竺帶回來,並未懷疑,而且此故事充滿了哲理,簡直太契合佛家的禪理了。
更讓衆人驚訝的是故事中佛陀阿難爲一女子枯守五百年,和辯機引用的佛家的普度衆生的理念爭鋒相對,然而如此矛盾的衝突卻在佛家又是如此的和諧。
“爲天下普度衆生,爲一人可以枯守五百年,阿難尊者不愧是我佛家佛陀。”法琳大師大師毫不猶豫的肯定了墨家子的故事,他當然知道這樣的典故對佛家的影響是多大的好處,墨家就是靠墨子秘著的一個個經典的典故聲名鵲起,佛家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我願化身石橋!”辯機雖然慧根不凡,但是佛心並不堅定,聞言幾乎心神崩潰。
梁祝故事,墨家子和長樂公主的愛情故事,再加上佛陀阿難的石橋之戀,無論哪一個都讓人爲之豔羨,尤其是阿難的石橋之戀更是讓辯機的佛心的缺口再次裂大,愛情這種世間最爲美好的情感,而他辯機還沒有品嚐過,就已經徹底失去了了,這讓他又豈能甘心。
好在辯機也知道此刻極爲莊重,並未當衆出醜,用力壓制內心的邪念,執拗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衆生皆苦,唯有我佛入世救衆生,我佛家雖然兩次遭劫,卻是佛祖對佛家的考驗罷了!哪怕是會有第三次佛家之劫難,佛家也無所畏懼。”
雖然辯機此乃強詞奪理,但是卻得到了不少僧人的贊同,佛家大肆擴展僧尼,允許百姓掛靠土地,雖然損壞了朝廷的利益,但是在佛家看來,卻是救苦救難的正義之舉,畢竟依附寺廟的衆僧大都是走投無路的百姓,卻因佛家可以存活下去,這就是大慈悲。
墨頓心中默然,他當然知道這恐怕是不少僧人的心聲,畢竟佛家號稱慈悲爲懷,若是見死不救,恐怕自己的佛心都會崩潰。
“來之前,墨某曾經遍閱之前佛家兩次法難的史料,固然爲佛家可惜,但是卻有一些不守規矩之人,破壞佛家聲譽,有感而發,寫了一篇佛家《清規》,希望對佛家有所幫助。”墨頓朗聲道。
“佛家《清規》”
頓時所有人一臉呆滯,一個個都不可思議的看着墨頓,要知道墨頓可是墨家子弟,竟然來寫佛家的經文。
而且正如墨家子剛纔所說,在大唐以前,佛家一直都是翻譯天竺的經書,從來沒有華夏的僧人但敢說自己寫經文,而如今這份殊榮竟然被一個外人搶先了。
“墨家子未免太過於狂妄,你就不怕玷污佛祖!”辯機聞言,勃然大怒,一臉諷刺道。
其他僧人也都用一臉憤然,就連墨家子只不過墨家子剛纔菩提歇的珠玉在前,這才讓衆僧多了幾分理智,沒有當場掀桌子。
“我等恭聽墨施主的經文。”慧園大師頗爲期待道。
“叢林以無事爲興盛。修行以唸佛爲穩當。精進以持戒爲第一。疾病以減食爲湯藥。………………”隨着墨頓一句句清規戒律脫口而出,原本衆僧憤怒的臉龐漸漸的消失,再一次動容起來。此清規看似一條條對佛家約束,卻是每一條都極爲契合佛家的理念。
一衆僧人駭然的看着墨家子,佛家屢次遭劫也和佛家野蠻發展不無關係,如果有了這樣的清規戒律能夠約束僧人,相信佛家定然可以大興。
“如果我是佛家子弟,定當在名山修建古寺,每日參佛打坐,參悟佛理。”墨頓動容道。
辯機哪裡相信墨家子的話,不由的撇了撇嘴,要是在深山山中,恐怕連飯都吃不上,哪裡還參悟佛理。
墨頓絲毫不理會衆僧異樣的眼神,繼續道:“深山古剎,曲徑通幽處,禪房草木深,在寺院後面開闢一片田地,自己耕種,一日不耕一日不食,如此方可修行得道。”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辯機不由一個踉蹌,墨家子竟然脫口而出又一句充滿佛理的詩篇。
“一日不耕,一日不食。”慧園大師並未在意詩篇,而是再一次爲墨頓的理念動容。
墨頓所設想的簡直爲少林量身打造,少林身處嵩山,除了李世民賞賜的寺田之外,後山之中,還有不少自己開闢的田地,如此一來,少林自給自足,自力更生,豈不是修佛之聖地。
“你讓我佛家去耕地!”辯機一臉不可思議道,其他僧人也浮現不以爲然的表情,他們在長安寺廟之中,每日只需唸經打坐,即可有不菲的香火錢上門,哪裡還耕過地。
墨頓合十道:“救人先救己,身正方可正人,如果佛家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談何對衆生救苦救難。”
墨頓說的毫不留情面,不少僧人頓時面紅耳赤,如果他們連這點苦都受不了,哪裡還談普法宏願的理想。
“墨施主果然慧根不凡,如果墨施主肯入我佛家,佛家以禪宗六祖之位虛席以待。”慧園大師鄭重道。
“六祖之位!”衆僧不禁譁然。要知道佛家各派橫行,禪宗五祖無一不是佛家高深的得道高僧,這一任五祖則是神秀的師父弘忍,其他各派對於六祖之位虎視眈眈,誰也沒有想到慧園大師對墨家子竟然有如此評價竟然如此之高。
而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佛家雖然沒落,但是要比墨家興盛的多,六祖之位,並不比墨家子現在的地位差。
墨頓不由苦笑道:“墨某尚有新婚妻子爲伴,墨家復興之願未了,恐怕要辜負大師的好意了。”
他還能說自己每天無肉不歡,受不了自己剛剛說的清規戒律。
聽到墨家子的拒絕,哪怕是心中早有準備,慧園大師還是遺憾的嘆了一口氣,而其他衆僧則是重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