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到山腳脫離凌霄城護山大陣範圍時,已然日漸西斜。林素然迫不及待祭出飛行的靈器,那是一朵紅豔豔杜鵑花模樣的寶物,每片花瓣晶瑩剔透,閃着幽光。這是她成功完成一次師門任務時,素娘師叔獎勵給她的。
林素然跳上杜鵑花絕塵而去,空中留下她略顯尖銳的嗓音:“我先去柳林鎮找客棧借宿!”
陸琛皺了皺眉,心道素然師妹這般擅自行動,實在是不妥。他下意識的看向藍冰,果然見她眸光中帶着點淡淡的譏諷,頓時眸光一凝。“天色不早,我們先去柳林鎮用晚飯,順便歇息一晚,明日一早開始趕路,藍師妹覺得如何?”
“隨你!”藍冰冷冷的丟下兩個字,祭出一片雪亮的水波,載着自己的身子飄然浮起。 藍凝見到她的飛行靈器後眼眸一亮,立時跳了過來,仰面朝着藍冰滿臉渴求道:“姐姐,你帶着我好不好?”
藍冰瞥了她一眼,果斷的轉過目光,朝着林素然離開的方向飛去。藍凝眸子一黯,頓時有些失望,可隨即又想到,姐姐是有潔癖的,所以不願帶她,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陸琛眉頭一皺,眸中怒火隱現,他沒有說話,一手攬過藍凝帶她飛上空中。秦越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陸琛二人,再看看前方不遠處的藍冰,咧嘴一笑,祭出自己的靈器飛上空中,不緊不慢的跟着他們。
柳林鎮位於凌霄城山腳下十里處,因每年來凌霄城拜師學藝的人不計其數,凌霄城弟子外出,也大多選擇在此地休整,故而小鎮也很有幾分繁華韻味。
林素然選的客棧在鎮尾,內裡一個小院子,種着幾株翠竹,顯得分外雅緻。此地人流較少,環境幽靜,倒是頗合幾人心意。
林素然早就悶頭進了客房,她在房間前前後後裡裡外外佈下不少防護結界,之後便取出琉璃果食用,開始突破修爲瓶頸。
陸琛聽過秦越的解釋之後,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素然師妹做事從來都是這般欠缺考慮,若在突破之時被歹人闖入,輕則修爲盡棄,重則走火入魔,其中兇險簡直一言難盡。可她就這般在這魚龍混雜的客棧,且毫無交代的情況下,冒冒失失的開始修煉,當真是讓人頭疼。陸琛在林素然的客房外又加持了幾個禁制,這才放下心來。
夕陽漸沉,一抹暮色籠罩大地,秦越點了幾樣簡小菜,幾人飽餐一頓之後,便各自回房休息。
藍凝和藍冰住一間客房,藍冰回去後便在矮榻上靜靜打坐,閉目養神。藍凝本有滿肚子的話想跟姐姐講,可看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也不敢上前去打擾,無奈之下只能百無聊賴的趴在圓桌上,呆呆的看着藍冰打坐。
陸琛和秦越的房間在隔壁,另一旁是林素然的房間。
藍凝呆了一會兒,聽到門外傳來陸琛的聲音:“凝兒,休息了嗎?”
“沒有呢!”藍凝小聲應了一聲,跑去開門,見陸琛一臉溫和笑意的立於門前。他朝着房內看了一眼後道:“凝兒,素然師妹在突破境界,我和你秦越師兄需要爲她護法,今日就不能帶你去外面逛了。這裡魚龍混雜,你就呆在房間裡面別出去,知道嗎?”
“哦!”
經此一提,藍凝這纔想起,方纔她只顧着發呆,竟然忘記了要去一覽小鎮風光。上次她私自下山時因怕被師門發現,一直是連夜趕路,都未曾到這柳林鎮一觀,現在似乎又要錯過了!
陸琛看出她不安分的小心思,笑着揉了揉她的發,安慰道:“柳林鎮只是個小鎮,我們一路去碧落島,會經過不少繁華的大城市,到時候師兄陪你好好遊玩,如何?”
“好哇!”藍凝揚起笑臉,連連點頭。師兄的話既已出口,那便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想來後面還有很多風景可看熱鬧可玩,她不用急於一時。
陸琛囑咐完便離開了,藍凝關好門,看藍冰猶如老僧入定般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無聊之餘,她便倚着窗戶朝外面看去。
夜間的柳林鎮,家家戶戶門上都掛着燈籠,照得小鎮通亮,街道兩旁,許多店鋪尚開着門,街道上行人如織,好不熱鬧。
藍凝左顧右盼看得津津有味,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個身影閃進了一條巷子。
匆匆一瞥,藍凝並未看清那人是誰,可心中卻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似一張口便能說出那人是誰,但卻又怎麼也說不出來。這種感覺很奇怪,憋得藍凝心頭髮悶,她朝着那巷子觀望許久,巷子僻靜幽深,她並未再看到什麼,最後看得累了,只得懷着疑惑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藍凝被林素然尖銳張狂的笑聲驚醒,她懵懂的目光掃過相鄰的藍冰的牀榻,一時間還有些迷糊。
她好像做夢了,夢裡有個熟悉的身影,她想追上去看看到底是誰,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那身影總是與她有着一臂之遙。於是她就這般在夢裡追逐了一晚,當真是心神俱疲。
房間的門被推開,藍冰素白的身影走了進來,她手中端着托盤,上面是熱氣騰騰的米粥和麪餅。
“姐姐!”
藍凝晃了晃腦袋,起身洗漱,收拾完畢便見藍冰取下面紗,正坐在桌前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藍凝只覺眼前一亮,再次得見姐姐仙顏,她依然有種驚豔的感覺。若單論樣貌,藍冰確實算得上美若天仙,但其實更讓人印象深刻併爲之深深拜服的是她清冷孤傲的氣質。若說藍凝的美好似山間的一樹桃花,明媚張揚,那藍冰的美就當真好似九天玄女,出塵脫俗,不食人間煙火,清冷疏離,讓人望而生畏。
可此時,這位不食人間仙火般的仙子,正神色認真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
藍凝這一刻才真切覺得,這纔是她的姐姐,活生生的姐姐,有血有肉,縱使此時的她依舊是冷着面孔帶着冷漠,卻是比平日裡戴着面紗的時候要親近得多了。
藍凝笑呵呵的湊上前,身子靠近藍冰,卻是留了那麼一絲絲的距離。
“姐姐,我餓了!”藍凝做出一副可憐相,眼巴巴的望着她。藍冰睨了她一眼,纖纖素指點了點另外的一碗粥,復又低眸繼續喝粥。
“姐姐,我覺得你這碗比較好吃呢……”
藍冰手一頓,再次擡眸看她。她清澈的眸光之中帶着些說不清的情緒,看着這個多年不見的妹妹,藍冰忽而幾不可覺的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湯匙,將喝了小半碗的粥推到藍凝面前。
“謝謝姐姐!”藍凝頓時喜笑開顏,這個時候的姐姐果然是好說話的多呢!
藍凝抓起湯匙舀了一大勺,正要送進口中,藍冰忽然驚呼:“小心……”
粥入口,灼熱的溫度燙得口腔生疼。藍凝趕緊將粥囫圇吞下,卻是感覺那滾燙的粥順着食道滑入胃中,灼得胃也隱隱作痛,趕忙抓起昨夜的涼茶牛飲了幾口。
“……燙……”藍冰話音漸落,滿臉無奈。
藍凝被燙得淚眼汪汪,吞了幾口涼茶舒緩了不適,這才劫後餘生一般放鬆下來,擡眼望見藍冰的表情,那是兒時自己每每調皮搗蛋,姐姐臉上便會浮現的無奈又帶着些擔憂的表情,讓她心中一暖。
姐姐,終究還是姐姐呢,一直都沒有變!
半個時辰之後,姐妹倆收拾整齊一起下樓,陸琛、秦越和林素然正在樓下用餐。
林素然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雀躍,可謂是神采飛揚,一雙美眸抑制不住的閃着光,好似隨時都在尋覓着什麼人,只想找個什麼對手來一試身手。
藍凝方纔聽藍冰簡單的提過,林素然昨夜突破成功,已經能以氣御萬劍□□,成功踏入劍仙的行列了。這是凌霄城年輕一輩中,繼陸琛之後第二個踏入劍仙的弟子,也就是說,現在林素然纔是凌霄城最年輕的劍仙。
見得姐妹倆下樓來,林素然傲然的瞥了二人一眼,手中竹箸往桌子上一丟,揚聲道:“我吃好了,師兄,我到前面路口等你們!”言罷,揹着長劍施施然從姐妹二人身邊走過,看向藍凝的眸光卻是帶着□□裸的輕蔑,她甚至還能聽到林素然從鼻孔中發出來的一聲輕哼。
藍凝覺得很無奈,似乎從她來到凌霄城開始,這位林師姐便一直看她不順眼。冷嘲熱諷算是家常便飯,兒時林素然還曾將她推入過水池,在她的被窩裡放些蛇蟲鼠蟻之類,夥同其他師兄師姐孤立她,最嚴重的一次是在練劍的時候“不小心”刺中了她,那次差點就要了她的命。
也是那次陸琛發火了,林煜重罰了林素然,並且嚴正警告,今後不許任何弟子對藍凝有任何的敵對態度,若是有誰跟藍凝發生衝突,無論對錯,責任都歸咎在對方身上。
禁令一出,凌霄城上下譁然,同時也讓林素然在心底從此恨上了藍凝。
藍凝一時間成爲所有門人弟子避之不及的人物,後來林煜乾脆免了藍凝的日常課業,讓素娘單獨給她上課。素娘師叔經過一年的努力,終於對藍凝的資質不抱任何期望,從此便在課業上對她放任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