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語身子一頓,一臉不甘的瞪了遠去的墨狄背影一眼。她忽然想起什麼,飛身落地,面色不善的衝着藍凝道:“你跟那墨狄很熟?他幾次三番救你,你可知他手中的青木劍到底是從何而來?”
藍凝被問得一愣,連忙搖頭:“我不知道,我跟他也只是見過幾次面而已,他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蘇千語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藍凝自覺心中無愧,毫不閃躲的與之對視。
本來就是嘛,她與墨狄終究不過是萍水相逢,縱然一起經歷過幾次兇險,他好心救她於危難之間,她也曾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可是每次,都只是她在被利用而已,說到底,除了“墨狄”這個名字,她對這個男人的瞭解也不比其他人多。
蘇千語瞪了半晌,見藍凝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哼了一聲別過目光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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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魔私入禁地之事最終還是被藍冰如實的稟報給了藍無塵,黃昏初至,藍凝被單獨叫到了父親的書房。
父親的書房還是昨日來時的模樣,書案之後正襟危坐的父親神色肅然,眸光清冷,渾身散發着一股子冷淡的氣息。藍凝心頭忐忑,她有些無措的站在那裡,垂着頭,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
從父親那裡得知真相,她的心頭便一直愧疚難當,縱然她是無意,可確實是她的過失導致母親最終煙消雲散,父親大概是恨她的吧!雖然當初是爲了壓制血脈的覺醒纔將靈力打入她體內,可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懲罰,十年的冷落和生辰當日的痛苦,想來還不足以抵消父親心頭的恨意吧!
“將事情的經過仔細說一遍!”藍無塵聲音冷然,嚴肅的問。
藍凝飛快的擡眸看了父親一眼,復又垂眸,將事情原原本本從頭到尾交代一遍:她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情緒低落,被化作丫鬟混入碧落島的瓊花所迷惑,去到了後山禁地。那瓊花顯然是玉女門的人,而與之在一起的費聶,是血嶺邪修,至於墨狄,他的身份至今還是一個迷。
“你是說,那叫做墨狄的男人和血嶺、玉女門的人進了禁地,目的是密室裡那個黑色盒子?”藍無塵聽到墨狄等人進入密室搶奪盒子,神色頓時大變,聲音急促的問道。
藍凝第一次見父親露出這般震驚急切的神色,驀地驚了一下,連忙點頭道:“是的,墨狄說那是他一直在找的東西,費聶說那是他們宗主嚴令必須帶回去的。爹爹……那盒子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藍凝猶豫着問出了最後那個問題,那一直是她心中的疑惑。墨狄從凌霄城千靈峰拿走的大抵也是同樣的東西,可是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她一直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那麼重要,能讓墨狄甘冒大險潛入各處禁地去苦苦尋覓,他就當真那麼重視這個東西?
藍無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良久緩緩道:“那是能打開魔星封印的碎片,我原本以爲,那東西已經不再重要了……”他嘆了口氣,聲音和緩的道出一段九州之上塵封已久的秘聞。
十萬年前,凌霄城一派出了一位天才弟子,天資極高修爲深厚,所有人都以爲,他會是凌霄城這一輩裡最早修得仙道飛昇成仙的弟子。孰料天意弄人,他卻心術不正墜入魔道,長鞭一出、冷劍一橫,血流成河,九州大亂,當時三界稱之爲魔星大劫。
彼時不知因何,連接仙、人、冥三界的通道被他生生打斷,三界之間斷絕往來,再往後,人界靈氣逐漸匱乏,凡人修仙一道日漸艱難。
當時魔星作亂,九州大地滿目瘡痍,在無法向仙冥兩界求得幫助之後,人界各派只得聯合起來自尋出路,雲家負責演算出陣圖佈下陣法,九韻族長的女兒則出面引魔星入陣,其他四大門派同時施術鎮壓,最終纔將魔星封印起來。
那東西便是與魔星封印有關的玉片,玉片一分爲五,分別由當時的凌霄城,妙華谷,碧落島、戰閣及九韻族保管,封印魔星的陣圖則被雲家先祖雪藏,此舉只爲防止有居心叵測之人再次聚齊玉片,打開封印放出魔星。
魔星大劫距離今日已經很遙遠,時光漫漫,當年參與過鎮壓魔星的小門派大多已在時光長河裡漸漸隕落,近千年來新建立起的小門小派甚至壓根不知道數萬年前九州之上還曾有過魔星劫一事,也只有這四方勢力還屹立不衰傳承至今,只是時間畢竟過去太久,就連保存碎片的凌霄城、妙華谷、戰閣三派,如今也少有與之相關的隻言片語。
藍無塵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爲藍凝的母親臨如畫是九韻人。
九韻一族以血脈傳承,隨機覺醒御獸、詛咒和預知之術,在魔星大劫之前,曾經也是九州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魔星大劫之後,各門各派損失慘重,其中受到衝擊最嚴重的便是九韻一族,那時的九韻族已經完全沒有能力再與其他四方勢力相抗衡,最後不得不避於世外,現在早已少有人聽聞。
九韻從來都是個記仇的部族,與魔星劫相關的告誡和警示流傳至今,藍無塵得以從臨如畫口中知曉上述秘聞。
照理說,魔星被封印已有十萬年,當年雲家先祖爲了能夠封印魔星,特意舉全族之力演算出封印陣法,這個陣法不僅僅有封印的能力,還有消磨神魂的作用,這麼多年過去了,魔星應當早已神魂俱消灰飛煙滅纔對,如今這些人打這碎片的主意,到底目的何在?
藍無塵擰眉思索片刻不得要領,擡眸見藍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略有些不耐的道:“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
“那盒子最後是墨狄拿走了,他好像一直都在找這些東西,而且……他精通奇門遁甲陣法推演之術,應該是……雲家的人。”藍凝頓了頓,將自己所知的選擇性說了出來。
她終究還是隱瞞了千靈峰的事情。
“雲家?”藍無塵目光一凝,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中閃過一抹異色,“難道雲家有人私底下與邪修聯手?這麼說來他們能夠順利進入禁地倒是說得通了,可他們抓你又是爲了什麼?”
藍凝吶吶搖頭,藍無塵看了她一眼,囑咐道:“好了,我知道了。魔星和碎片的事情暫時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墨狄……他的身份我自會派人去調查,你先回去吧!”
“是。”藍凝乖巧點頭,轉身欲走。
“對了,從今日起你搬到冰兒的寧水居去住吧,你二人作伴,你也會安全一些。”
藍凝眼睛驀的一紅,爹爹這是在關心她嗎?
她擡眼望去,卻見藍無塵早已移開了目光,鎖着眉頭看着房中一角,顯然是在思索什麼。藍凝心頭黯然,悄悄離開。
回到繡春苑時已是雲霞漫天,院子裡靜悄悄,有風拂過花叢,淡淡的草木香在鼻端縈繞。藍凝看着院子裡那棵桃樹怔怔的發呆。
那桃樹是兒時偶然吃到的野山桃的核時,突發奇想的就給種在了院子裡,每天小心翼翼的守護着,期待着,眼見着種子破土而出,慢慢長大,心裡的成就感竟比吃了自己最喜歡的靈光魚還要開心。
記得小時候有次跟四哥吵架,她不小心弄折了小桃樹的枝椏,那時候以爲小樹要死掉了,心裡難過的要死,是二哥找來繃帶和木板將枝椏扶正接好,並且安慰她,說小桃樹會活的好好的。然而她沒來得及看小桃樹重新振作,不久之後便被送去了凌霄城。
兒時的一幕幕仍舊曆歷在目,可如今這一切都已遠去。原來他們並不是同父同母的手足至親,得知這一真相,藍凝越發的覺得那份親情難能可貴。
孃親待她如己出,對自己甚至比對哥哥姐姐還要好上幾分;因爲她年紀最小,哥哥姐姐也都是極盡所能的寵愛她保護她。她突然開始害怕,若是有朝一日哥哥姐姐知道真相,那份親情還會不會繼續?他們還會認她這個小妹嗎?
胡思亂想間,暮色逐漸籠罩院落,天空亮起點點繁星,夜風輕拂,帶着海水淡淡的腥鹹氣息。藍凝被一陣腳步聲驚醒,回眸望去,眼神猶自驚疑。
四名丫鬟魚貫而來,手中皆一左一右的提着食盒,步伐輕快的朝着藍凝所在的涼亭而來。
那爲首的丫鬟面容清秀,朝着藍凝行了一禮,恭敬道:“奴婢參見二小姐!大公子命奴婢等人帶來美酒佳餚,說今夜要與二小姐小聚,請二小姐稍候,幾位公子隨後就到。”
“幾位……公子?”藍凝愣了愣,驀的眼眸一亮,滿臉驚喜,“你是說,三哥和四哥回來了?”
她回島後沒有見到三哥四哥,從姐姐藍冰那裡得知他們有事在外,不知何時回來,卻是沒想到,這才幾日二人就已經歸島了,當真是讓她驚喜交加。不知道兩個哥哥如今是什麼模樣了,三哥是不是還跟小時候一樣大大咧咧憨頭憨腦的,四哥是否還總是飛揚跳脫沒一刻安生,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他們,藍凝一下子精神抖擻,滿心期待。
“是的,二位公子剛剛下船,現在正在書房與島主商議事情!”
那丫鬟手腳麻利的將涼亭中的石桌石椅收拾妥當,幾個食盒整齊的放在石桌上。淡淡的菜餚香氣飄入藍凝的鼻端,藍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聽得腹中咕嘟咕嘟的一陣亂響,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