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經歷一場血戰的王者天曜血氣不散,狂暴的氣勢驚得說話那人頓時怔住,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冷靜下來之後微一打量,脊背徒然便泛着森冷的寒意,顧洪的戰部整體戰力不如韓一刀,但差距畢竟有限,可從眼前這支戰部的狀態上看,重傷者一個沒有,輕傷者也是寥寥無幾!
“這位大人,”部從都能看出來的東西,韓一刀自然早就心裡有數,按捺住心裡的震驚,韓一刀抱拳道:“公然在混亂之地覆滅我尖刺戰部的一支,是否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強者爲尊,這個解釋夠不夠?”楊無錯微擡了擡眼皮。他不怕韓一刀,只是這場戰鬥都擺在了明面上,即便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部從也必然要有折損,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因此,也不等韓一刀發問,他繼續道:“客棧演武場上,我的部從贏了他的人,他賴賬不說,反而將我的人打成重傷。如果換成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韓一刀登時皺眉,從聲音上判斷對面那少年年齡似乎不大,言語當中處處逼人之意,可偏又讓人無法反駁。此情此景之下,對方顯然不會說謊,而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顧洪攻擊在前,他反抗在後,似也無可厚非。可問題是……這傢伙的手段過於殘忍,若是傳揚出去只怕尖刺戰部名譽掃地。
是戰,是和,韓一刀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楊無錯也看出他的糾結,索性不再開口,安靜的看着對方。呼嘯的狂風夾雜着黃沙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但雙方人馬誰都沒有動作,似有一根無形的線將他們綁在了一起,這根線越繃越緊,隨時都可能斷裂。
良久,韓一刀狠狠地咬牙,眼裡也徒然射出兇光,就在他的手臂已經揚起,準備跟楊無錯決一死戰的時候,空曠的街道上走來一位老者,聲音不大但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等等,我有話說。”
韓一刀動作僵住,楊無錯也謹慎的擡頭看去,這老者並非旁人,正是客棧的主事。
“劉叔。”顯然這老者在混亂之地名聲不弱,韓一刀高舉的手緩緩放下,面帶恭敬。
老者對韓一刀點了點頭,開口笑道:“那位大人說的沒錯,客棧當中的確是顧洪的部從出手傷人,而且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裡面還有其他勢力的影子。”
“哦?”劉叔並未提及侯利的名字,但在混亂之地能給尖刺戰部添堵的也只有大鱷軍,他皺了皺眉頭,面色不善。如果僅僅是一支外來戰部作亂也就算了,無論實力再怎麼強勁都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但有大鱷軍插手,事情就複雜了。
“劉叔,你的意思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劉叔這番話擺明了有當和事老的意思,先前質問楊無錯的那名部從不爽的開口。
“不這麼算了又能如何?”劉叔對這個部從也沒什麼好感,冷冷的道:“你以爲顧洪戰部灰飛煙滅,人家便出了全力?你擡頭看看,再看看神使大人身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部從沒有參戰!”
劉叔聲音提高了幾分,韓一刀當時便怔住,楊無錯臉上也帶着訝然之色。刺蝟戰部三個獸戰和鷹戰負責在高空盤旋阻敵
逃脫,都沒有參戰,再加上楊無錯和並未出全力的寶清賢者,他們也的確僅僅發揮出了三分之二的戰力,這老者眼光倒是毒辣。
“你們平日裡被冷元甲寵壞了,便總覺得這混亂之地老天爺第一,你們便是第二!”劉叔語氣中帶着責備,也帶着勸誡:“你們以爲神使大人一直到現在沒有對你們動手是因爲什麼?是怕你韓一刀,還是怕了尖刺戰部?都不是!是認爲你們所有人的性命加起來,不如他幾個部從的命珍貴!”
“刷!”劉叔這話說的太直白,太打臉了,別說那個性格魯莽的部從,就算韓一刀臉上也都掛不住。尖刺戰部在混亂之地那是何等的聲望,可此時竟被人批的一文不值。
當然,即便劉叔的話再怎麼過分,韓一刀也不敢多說。外人不太清楚,但作爲尖刺戰部的核心統帥,韓一刀知道,當年冷元甲冷爺踏入詛咒之地,一身鑄甲術通玄, 實力也極爲強悍,但一個人終究獨木難支。
後來,與劉叔結識,兩人一起打得天下,冷元甲有勇,劉叔有謀,兩人聯手才創下這一份產業。再後來,冷元甲逐漸站住了腳,劉叔也厭倦了打打殺殺的日子,便和大鱷軍談判組建了客棧,由劉叔全權運作,侯利負責監督。
“這次……跟頭栽大了。”韓一刀苦笑,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
“你們若是不知死活的動手,跟頭栽得更大。”教訓完,劉叔語氣緩和了幾分。
“你是故意派人帶我們來這裡。”劉叔話音剛落,寶清賢者忽然開口,眸中的光芒似乎想看透劉叔的心:“你的目的,是想借我們的手,除掉顧洪?”
“咦?”劉叔輕咦了一聲,在客棧演武場的時候,他便曾被寶清賢者噎得無話可說,此時自己說了沒幾句話便被那個女娃兒看破了心事,他一向以智慧自居,可現在卻不得不對那女娃兒刮目相看。
“顧洪背叛了尖刺部落,打算投靠黑虺嗎?”經寶清賢者這麼一提醒,楊無錯也頓時反應過來。
從劉叔的語氣當中不難發現,他是向着尖刺戰部的,而且說話具有一定的分量,原本他沒有任何理由幫助楊無錯。可別忘了,在顧洪的營盤當中搜出來上百枚閃幣,這可是黑虺最愛的東西,顧洪收藏這些幹什麼?
“若是你們留在混亂之地,用不了一年,這裡將是你們的天下。”劉叔深吸口氣,發自肺腑的說道。
“三個月。”寶清賢者更正。
“哈哈,好,夠狂妄,也的確有狂妄的資本!”劉叔不怒反笑,點頭道:“侯利那個傢伙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拉攏尖刺戰部的武者,私下裡塞給他們不少資源,尖刺戰部大部分統帥或者嚴詞拒絕,或者選擇了上交,唯有顧洪照收不誤。他把侯利當成了傻子,卻不知道侯利早在暗中買通了他不少手下!今日在演武場上對你們部從下手,便是侯利的一顆棋子罷了!”
“薑還是老的辣。”寶清賢者冷笑一聲,道:“你早已看破卻沒說破,其實你,或者說冷元甲早就想清除顧洪這個蛀蟲,但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是因爲沒有足夠的證據,與顧洪冒然開戰會讓不明事理的
戰部武者人人自危,還會有一些戰損……換成是我們動手就不一樣了,你們非但沒有任何損失,可以激發尖刺戰部同仇敵愾的戰意,又賺了一套沙金戰甲……好,好一招借刀殺人。”
“彼此彼此,你們在顧洪戰部獲得的戰利品,也不會打算交出來。”劉叔一副標準的商人模樣,攤開手看了看韓一刀,又看了看楊無錯:“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你們覺得還有一戰的必要?”
“戰利品都給你。”楊無錯覺得這段時間自己成長進步的極快,此時卻處處被人矇在鼓裡,多少有些不爽。頗爲孩子氣的哼道:“你把沙金戰甲,還給我。”
“咳咳。”劉叔乾咳了兩聲,渾想不到那個處處盛氣凌人的神使大人竟會有這種要求,用力的搖頭,道:“神使大人,客棧的規矩你懂,當面清算,絕無抵賴。喏,你先別急着發火,我的確是算計了你一番,但我能幫你一個小忙。”
“帶我們去見冷元甲嗎?”寶清賢者又是一語中的。
“對。”劉叔面帶苦笑,幸好沒和這隊戰部撕破臉皮,否則的話以後有他們的苦日子。寶清賢者沒有再說話,劉叔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你們到達客棧之後我便揣度你們的來意,可一直到戰鬥打響之前,我都沒想明白。直到我的眼線告訴我,你們第一輪攻擊砸出了數萬斤的金色石頭,我纔想清楚。”
劉叔舔-了-舔-嘴脣,聲音頗有些嘶啞的道:“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手裡掌握的,應該是金剛石吧?你的戰部身上雖有沙金戰甲,但都不合身,獸族戰部更是毫無防禦裝備……所以,你們來到這裡的真正目的,是想讓冷元甲幫忙鑄造金剛?”
“跟聰明人打交道,省時省心。”寶清賢者並未否認,話裡有話的淡淡道:“怕就怕,有時候聰明人也會做糊塗事。”
寶清賢者的意思是映射劉叔是不是想將他們騙到尖刺戰部總營,進而搶奪他們的金剛石,畢竟這是一筆早已超出想象的鉅額財富。她沒有把話挑明,但劉叔聽懂了,搖頭道:“再聰明的人在你面前也只是普通人,我不想後半生都睡不安穩,冷元甲也不想。”
“有道理。”寶清賢者點頭,這劉叔說話也留了三分,意思是如果尖刺戰部真的出手搶奪資源,可能會成功,但王者天曜想要逃出去可能性也是極大,到時候他們可以完全避開尖刺戰部的鋒芒,專挑冷元甲下手,估計後者也是防不勝防。
“好了,該說的說完,該講的也講清楚,怎麼樣,是不是回客棧休息?”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鬆弛下來,劉叔笑呵呵的說道。
“回,當然要回。”楊無錯惡狠狠的說道:“不僅要回,而且還要把最好的酒菜,毛髮最多的母-獸都貢獻出來!騙走了我一套沙金戰甲,我總要討回點利息!”
“神使大人要失望了,客棧規矩概不賒欠。”劉叔大笑:“請!”
楊無錯狠狠的瞪了這老滑頭一眼,策動戰馬率衆而行,韓一刀等人猶豫了片刻,最終跟在了他們的後面。從談話中他們方纔明白,這隊本來被他們當做敵人的戰部,角色似乎發生了轉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