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吼!”
獸族戰部發出震天的狂嘯,用他們的方式爲楊無錯歡呼,喝彩,對於獸族來說,他們沒有聖邪之分,即便有,他們也隸屬邪道,眼看着自己的主上神威凜凜,這對他們來說就是無盡的榮光!
獸族的狂歡驅散不了寶清賢者眼臉上的陰霾,等楊無錯身子落地,寶清賢者大步來到他的跟前,握住他持戟的手臂:“無錯,夠了,已經夠了!”
楊無錯遲疑了片刻,如無盡深淵般的眸子當中浮現出稍縱即逝的情感,對寶清賢者微點了點頭,厲聲道:“打掃戰場,撤離!”
此時的楊無錯渾身都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執行打掃任務的冷鋒更是沒有半點耽誤,僅僅收走了遺落在戰場上的二十套沙金戰甲,連帶着那些沙金武者的儲物袋之後,王者天曜便飛速離開。
一直等到他們離開足有一盞茶的時間後,這片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戰場上纔出現了一支四肢伏地的花斑戰部。統帥這支戰部的是五個身穿亮晶晶閃甲的獸戰,從某種意義上說,花斑戰部和關山戰部是盟友,但這支戰部眼看着盟友橫屍遍野,竟絲毫沒有追擊的意思,反而興奮地清理着冷鋒沒來得及打掃的戰場。
王者天曜這一跑便跑出了五六十里,眼看着楊無錯臉色陰沉的嚇人,久未參與戰部決策的寶清賢者果斷下令,就在原地宿營!派出小王八等獸戰前去與楊逸匯合,畢竟他那裡還面臨着四十個沙金武者的圍剿,另外阿黃貓女帶着孫仁山等人斷後,防禦花斑戰部的追擊。
在冷鋒的幫助下,一個臨時營帳很快搭建起來,將指揮權交給寶清賢者的楊無錯頓時輕鬆下來,二話不說將自己關在營帳。他雙腿結跏趺坐,強迫自己要進入修煉狀態。
在他心窩處,那滴消失多日的黑色精血正在咆哮,沸騰,讓楊無錯有種強烈的衝動,那就是無論對手多強,他都要將之撕碎!這股狂傲,這種衝動,甚至讓他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顧!
楊無錯安撫着那躁動的精血,強行散去了凝聚識海的魂力,如是禪師親授的般若心經應心而動:“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愛亦無得……”
一篇般若心經唸誦下來,識海當中迴盪在梵音輕唱,原本黑霧繚繞的武魂上燃起了點點星火般的金芒。武魂與楊無錯一般無二,俱都盤膝而坐,一段段的金色的符文繚繞識海:“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衆千二百五十人俱……”
“若菩薩有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伴隨金剛妙法的迴盪,
那點點金芒頓成星火繚繞之勢。當然,佛修法門雖強,但那滴黑色精血亦是不弱,楊無錯的武魂忽金忽黑,變幻不定。意識恢復幾分清醒的楊無錯終於鬆口氣,一邊繼續唸誦經文,一邊凝神內視。
上一次那滴黑色精血閃現的之後還是在聖光之城,楊無錯大戰結束便昏闕過去,根本來不及探查。但這一次楊無錯看清楚了,他的武魂內部出現了一粒粒細如微塵的黑點,而他武魂產生的變異,便和這些黑點有關。
楊無錯曾詢問過寶清賢者關於血脈之力的說法,大概的意思便是一旦覺醒了血脈,精血和真元一般,以迴流的方式滋養武魂,使武魂額外增加一種力量,變化其他的形態,而血脈覺醒的第一個階段,便是點血浸魂。
楊無錯釋放出一點意識觸碰那黑色顆粒,便感覺到識海涌起一股桀驁不馴的氣息,讓他的原本平和的心境頓時一滯!過程雖然極快,但楊無錯心底卻是涌起了驚濤駭浪,這血脈之力太過於強-暴,帶着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息!
“他……到底是什麼人?”早就判斷出自己覺醒的血脈可能源於父親,腦海裡回想起青娘臨終之際的告誡,楊無錯對自己那個從未謀面的生父充滿了好奇。
“嗡!”
楊無錯正思量間,隨着戰鬥結束便以魔戟形態懸浮在識海當中的青囊符文震動了一下,然後飄落到了他的手中。雖從始至終沒有任何交流,但楊無錯感受得到,青囊符文的意思是讓他自己選擇未來的道路。
說到底,楊無錯身上發生的這些情況就是聖道功法與魔族血脈發生了衝突,而楊無錯要在兩者之間做一個選擇。如果將他的魂體當做戰場,現在以般若心經、金剛妙法爲首的正道,以及以魔族精血爲代表的邪道,兩者正處於平穩的狀態,而能左右走向的是青囊符文,偏巧青囊符文掌控在楊無錯自己手中。
“非要做個選擇嗎?”楊無錯喃喃自語,陷入了巨大的糾結。
“聖道?”這個念頭剛剛浮現,眼前便浮現了青孃的音容笑貌,從走出詛咒之地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人,而是地獄的冤魂,復仇的使者,他肩負着屠戮天府楊家的使命,肩負着找尋父親的重託!魔族血脈覺醒的強大楊無錯深有體會,那是一股不死不休的絕望!
“邪道,魔族!”楊無錯眼裡盤旋着黑焰,這個念頭剛剛冒出,耳旁便想起了如是禪師曾經的幫助與告誡,那是不夾雜任何利益的慈悲,轉瞬間,金剛不壞佛的法身似也綻放着萬丈光芒,告誡楊無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兩股力量在眼前縱橫盤旋,楊無錯一會兒看到的是爺爺楊業失望的目光,一會兒感受到的又是仇人猙獰的獰笑,一會兒看到的是陷入了無盡的追殺,一會兒又是君臨天下的帝王,馳騁八方!
聖道?邪道?聖道、邪道?聖道!邪道!
識海中的畫面越轉越快,楊無錯便覺得連意識都有些恍惚,在這恍惚之間,他好似看到一
位身穿黑色書生長衫,頭戴文人綸巾,腳踏黑龍的男子飄忽而至。他的臉上瀰漫着淡淡的黑霧,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外貌雖然給人文質彬彬之感,但霸絕天下的氣勢卻顯露無疑。
當看到那男子眼裡閃過淡淡的光芒,楊無錯便好像來到了一方全新的世界,這個世界有山,有水,有村落,有黎民,處處都是一片祥和的氣息。那黑衫書生手掌攤開,輕輕舉起,天空風起雲涌,黑雲涌動,頃刻便將整個世界徹底籠罩!
“八荒天葬!”
耳畔似乎傳來黑衫書生輕輕的四個字,隨後便看到天空飛速下墜,一顆顆黑色的隕石從天而降,將地面砸得如同蛛網一般破裂,無數黎民,無數百姓,被砸的腦漿迸裂,生靈塗炭!
楊無錯心驚膽戰,那方世界的天與地,似乎融合在了一起!
尚不等看清楚,黑衫男子微一擡手,天和地又分開,眼前是一片灰濛濛的混沌。可未過多久,便看到眼前的畫面飛速變化,一個個猛獸,一道道人影,逐步逐步將這混沌世界改造成原來的模樣,而那黑衫男子,就是這方天地的主宰,而生活在那個世界中的人類,都不過是他的寵物。
“八荒天葬,你是想告訴我,覺醒血脈之後,我便能擁有這等力量?”意識虛幻,楊無錯回到了現實當中,在識海中質問那黑衫男子。那黑衫男子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意識,但那副姿態或許是認可了楊無錯的說法,甚至還有一絲楊無錯不得不接受的強迫。
“你是誰?” 楊無錯在識海當中默默詢問:“是那滴黑色精血?是我生父的一縷氣息?不管你是誰,你和他應該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我只想問你,生我之後,你可曾管過我?我被殺入詛咒之地之時,你又在何處?青娘因你的關係對我恩重如山,你又爲何要傷她?”
越是詢問,楊無錯聲音越是激動,最後幾乎在識海當中咆哮:“你從未管過我,從未對我有任何解釋,現在,又憑什麼干涉我的修行之路!”
原本在聖邪之路糾結無比的楊無錯猛然做出了決定,武魂右手握住魔戟,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胸口!青囊魔戟對他自不會造成傷害,感受到楊無錯做出的選擇後,魔戟崩碎,密密麻麻的符文將遊離在武魂的黑點盡數收走,強行驅趕出識海。
沒有了魔血存在,般若心經、金剛妙法運行便再無阻礙,隨着經文飛速繚繞,盞茶時間後,楊無錯的武魂驟放大光明,肉身的真元被吸納至識海,武魂上似發出脆響,竟是打通關節,踏入了他不斷追求的五脈武徒之境。
武魂驟放的光明衝擊的那黑衫書生當即虛幻,似在那武魂上感受到楊無錯對自己的怒意,黑衫書生不怒反笑,好像父親在嘲弄兒子無畏的反抗。黑衫書生揚起手,輕輕一點,楊無錯的心臟猛然傳來一聲強有力的搏動!
“哇!”
楊無錯張嘴便噴出一口鮮血,但鮮血還沒落地,便被眉心涌出的魂力吸納,捲入武魂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