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橈帝與杜帝之後,楊無錯整個心神也就放鬆下來,離開蒼生界之後便再無任何音訊,他必然會有許多問題要問,但不等他開口,如是禪師輕輕搖頭,道:“見過妖神之後,你我再促膝長談不遲。妖界一日,蒼生兩天,從你離開到現在不過半年光景,並無太大的變化。”
“那便好。”楊無錯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閒話的話,暗中鬆口氣。按照如是禪師的說法,太初與蒼生的時間流速是一比二,他來太初境三個月,蒼生界不過是半年,時間不短,可也不算長。
所謂的妖神殿不過是一棵枯木,這枯木不知道存在了多少歲月,有風吹過,滿樹的枯枝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嘶鳴,枯木周圍站着十幾個體型魁梧、身材壯碩的男子,這些男子大致上都有聖者的修爲,站在那裡如同護衛一般,莊重肅穆。
“可是楊仙友與如是仙友?”通向枯木的正路上早有一位年約三十左右的女子穿着一身綠衫在那等候,看到楊無錯與如是禪師之後主動迎了過來,互相行禮之後,便聽她開口道:“妖神早有吩咐,兩位這邊請。”
楊無錯這才注意到,枯木的底部是一個一人多高黑漆漆的洞口,他與如是禪師踏入之後,便覺得眼前的景色忽然一變。目光所及之處是一處茫茫的沙漠,騁目望去,這片沙漠無邊無際,視線的盡頭便是一片混沌,甚至比曾經見過的流沙之境還要寬廣。
在沙漠中走了大概不到半個時辰,眼前又出現一座早已坍塌的大殿廢墟,這座廢墟佔地也是極廣,雖看不出本來面貌,但從雖然斷裂卻依舊氣勢恢宏的石牆上,依舊能想象出這座殿堂以前是多麼的繁榮與輝煌。進入這片廢墟之後,正中間的位置是一棵綠樹,而這裡纔是真正獻祭的地方。
“兩位仙友,你們誰先來?”綠衫女子在綠樹下盤膝而坐,輕聲問道。
“楊居士,你先。”如是禪師後退一步。
“也好。”楊無錯根本不知道這個所謂的羣妖獻祭是怎麼回事,不過妖神總要一見,他也沒有推脫,大步上前。
“楊仙友,你坐在我的對面。”綠衫女子指了指距離自己不過三米的石墩,解釋道:“我是妖神的神僕,獻祭開始之後,我會與妖神構建聯繫,與你的魂體進行交流,想要得到什麼,有什麼話你儘管詢問。此時沒有祭品沒關係,只要妖神同意,你可以理解成爲是一場平等的交換。”
“多謝。”楊無錯暗中鬆口氣,最讓他糾結的是,獻祭,獻祭,便是要獻出寶物,可他身無長物,總不能將自己的第七界奉獻出去吧?一直到綠衫女子講述清楚,他才徹底放心。
綠衫女子等楊無錯盤膝而坐之後,伸出雙手凝成一個法訣,隨着法訣的變幻,一股莫名的能量從她魂體上傳來,楊無錯有種錯覺,她與身後的那棵綠樹似融爲一體。綠衫女子張嘴吐出一枚綠葉,磅礴的生機從綠葉當中透射,楊無錯便覺得空間倏然虛幻,無情的輪迴之力,閃耀的萬千星辰,似在眼前飛速交錯。
綠衫女子忽然發出了一聲嘹亮的呻-吟,這聲音便好像九天之上傳來的龍吟!
她猛然擡手,一道宛若天罰的綠色光柱從空而降,將楊無錯與綠衫女子俱都籠罩其中,光柱的邊緣上閃爍着一道道複雜難明的紋路,明滅沉浮當中,楊無錯便覺得自己的魂體被拉扯到陌生的空間當中,甚至出現了短暫的失神!
等楊無錯再次
擁有意識之際,卻是又出現了一處荒漠當中,荒漠的中間是一根孤獨的小草,楊無錯正要蹲下身去查看,卻臉色倏然大變,擡頭看向那昏黃的虛空。就在那裡,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威壓緩緩降臨!
“妖神大人。”掌控了第七界之後,楊無錯深知界面之主的恐怖,況且妖神用意雖不明,但至少到目前爲止,妖神並未表現出任何惡意,因此楊無錯深深鞠躬,神色恭謹。
“坤龍雷諾,與你是何關係?”那龐大的意志降臨之後落在荒漠中的小草之上,楊無錯隱約能夠判斷那是一位女子的身影,毫無疑問,這便是妖神。妖神乾脆利落,沒有任何寒暄,開口便問。
“坤龍雷諾?”楊無錯怔了怔,隨即老老實實的回道:“恕晚輩無禮,在下從未聽說過此名號。”
“那你身上的雷龍之血又是從何而來?”妖神追問道。
楊無錯心裡一動,雷龍之血是尹小小傳承,而尹小小前往流沙境明顯是避難,此時妖神是敵是友還分不清楚,楊無錯自不會輕易交出老底:“妖神大人明鑑,雷龍之血乃晚輩無意間所得。”
“荒謬!”妖神聲音一沉,楊無錯便覺得魂體上傳來如山嶽一般的威壓,似帶着不可違抗的意志。楊無錯狠狠咬牙,妖神雖是一方之主,但事關尹小小的安危,他即便是身死於此,也絕不敢泄露半句。
“龍族修行達到一定境界,便會衍生金、木、水、火、土、風、雷七種屬性,其中以雷龍爲尊。”妖神眼眸中射出兩道淡淡的妖光,似想看透楊無錯的內心:“雷乃天道之兵,永生不滅,即便雷諾隕落,雷之力亦會融於天道,又豈能留有精血爲你所得?”
“前輩!”在妖神的威壓之下,楊無錯想動一動手指都萬分困難,拼死抵擋住那如怒潮一般的威壓,楊無錯面帶剛毅:“這滴血液,正是晚輩無意間所得!如果前輩不信,那便殺了在下!”
“寧死也不願說出雷諾或者其後人的下落?”妖神沉默了半晌,見楊無錯始終沒有改口的意思,她爲嘆口氣,那狂暴的威壓便飛速退去。楊無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在妖神所掌控的世界當中,他竟然連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你是幸運的。”等楊無錯喘夠了,妖神的聲音輕輕在耳旁響起:“如果不是在空間亂流當中察覺到雷諾的一縷氣息,我斷不敢瞞天過海,將你引入太初。你可要知道,若是被天道察覺,等待我的便是神魂俱滅。”
“天道,又是天道……”自從楊無錯進入太初境以來,聽到最多的便是這兩個字,可到底什麼是天道他依舊一無所知。那似乎是極爲飄渺、虛幻,卻又切切實實的一種存在。
“算了,諸神隕落,想來雷諾也不能倖免。不過,從你身上感受到雷龍之血的存在,便說明他有後人存於三千世界,總歸是一件好事。”妖神似說給楊無錯,又好像是喃喃自語。
“妖神大人,我能不能問問……諸神隕落,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楊無錯曾經問過古木,但古木避重就輕,根本就沒給予回答。
“等你踏足神境的時候自會知曉,現在知道的太多對你並無好處。”妖神聲音冷漠,楊無錯暗中翻了翻白眼,這個回答跟古木類似,說了等於沒說。
“今日既然是羣妖獻祭,那便說吧,你要獻出什麼寶物,又想從本神這裡得到什麼?”妖神根本沒注意楊
無錯的表情,例行公事般開口問道。
“楊某所求,不過兩件事。”楊無錯站起身,衝妖神再次鞠躬,他來到太初之際有很多問題想要詢問妖神,但妖神似有些不耐煩,他只能撿重要的開口:“第一件,我想要一張往生符;第二件,便是求妖神施大法力,送晚輩回到蒼生界。至於晚輩獻祭的寶物……桃族帝君的桃心不知夠不夠……”
“桃族桃政,蘭鬱帝君在羣妖獻祭之前便暗中給本神傳話,願意爲本神所控,你想索要一枚往生符綽綽有餘。本神便應承你,往生符贈你一張,同時也准許你帶着小世界內的無情衆生離開太初。”楊無錯在太初的一舉一動哪裡能夠逃脫妖神的法眼,因此他的第一個要求完全是意料之中,妖神並沒有半點爲難,又開口道:“只是,送你回到蒼生,需耗費大量魂力,你又打算如何報答本神?”
“這……”楊無錯渾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沉吟了一下抱拳道:“只要妖神開口,回到蒼生之後,晚輩竭盡全力必達成妖神所願。”
“一個界面之主堪堪不過聖者的界面,又有什麼東西能被本神放在眼中?”妖神聲音裡帶着些許的不屑,楊無錯臉上登時一紅,妖神語氣雖不太客氣,不過說的倒也是事實。在他們眼裡所謂的寶物,妖神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本神原本打算,只要你交出雷龍之血,我便答應你所有的要求……”
“絕對不行。”楊無錯用力搖頭,這滴龍血一旦交出,憑妖神的修爲十有八九能夠感知到尹小小的所在,如果妖神心存不善,真的殺去了以前的流沙現在的誅神聖域,豈不是給尹小小帶來滅頂之災?
“絕對不行?”妖神似笑非笑,反問了一句。
楊無錯深吸口氣,揹負雙手傲然而立,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
“哼,那就別說本神爲難你。如果你執意不交,本神也不強取,不過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妖神聲音鄭重,冷聲道:“第一件,有朝一日你修爲精進,要爲本神尋一尊有情修者的不滅體!獸族,魔族,武者,佛修俱都可以,生前修爲至少在神境以上,若是能夠尋來一具皇境強者的不滅體,你會收穫本神的友誼——你也想想清楚,即便那個時候你的修爲達到了神境、皇境,但能夠收穫一位存活數萬年的無情妖神友誼,你會獲得巨大的好處。”
“我答應。”這一次楊無錯倒是毫不猶豫,鄭重點頭之後又遲疑道:“只是……晚輩現在修爲堪堪踏足聖者,想要尋神境強者的不滅體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對於本神來說,數萬年不過彈指一揮,區區數年的光景又算得了什麼?”妖神對這一點倒不是如何擔心,等楊無錯答應之後,接着道:“本神會在你身上留下一道混沌之力,你尋到不滅體後,混沌之力會將之送到我的手中。”
“明白。”事情進展的比想象的還要順利,楊無錯心裡輕鬆不少:“第二件呢?”
“第二件,我想要她。”妖神隨手指了指虛空,還不等楊無錯反應過來,便看到妖神手指輕動,卻是生生劃破虛空,還不等楊無錯反應過來,便察覺到一股磅礴的妖元衝入自己的第七界,包裹着睡夢中的寶清賢者出現在了妖神身側。
“住手!”楊無錯便覺得心神狂震,雙眼登時蒙上黑霧,一股真切的殺機從眉心中迸射,黑漆漆的魔戟從眼眸中射出,被他下意識的抓在掌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