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青陽城中能請得動這位張布衣的恐怕只有楊家楊萬里這一脈,因此,不管楊逸對楊萬里有多少怒意,只要能讓三弟恢復到從前的模樣,讓他楊逸刀山火海走一圈也是心甘。
張天師連看一眼楊逸的興趣都沒有,吐了吐嘴裡杏仁的殘渣,斜着眼瞟着楊業。楊業會意,抱拳道:“有勞天師妙手……若是能救我孫兒,事後將軍府將以萬兩黃金酬謝。”
“黃金?”張天師撇撇嘴:“在我眼裡如狗屎一坨。”
“天師……”
“行了,老將軍,這次本天師既然能出山,這人嘛,我定然會救。”張天師鼻孔朝天,哼道:“不過,有一件事你須知曉。”
“洗耳恭聽。”楊業深吸口氣,耐着性子說道。單從修爲上說,楊業只需一拳就能打得張布衣魂飛魄散,可一般到了天師徒的境界,總有一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稍有不慎就要爲將軍府惹禍上門。再加上,整個青陽城能救楊無錯的恐怕只有張天師一人,因此楊業根本不敢造次。
“本天師這次來到將軍府,可不是看你老將軍的面子。”張天師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楊萬里,笑呵呵的道:“我聽說老將軍出征這幾年,長公子把將軍府管理的不錯?”
楊業沉默,楊逸眉頭倒立,眼裡再次涌上一股殺意。張布衣話說得委婉,可在場都是聰明人,誰能聽不出其中意思?
自古帝王將相之家,庶嫡之爭萬分殘酷,就拿將軍府來說,楊業是府主,接替他的人只能是他的嫡系血脈。長公子楊萬里年齡雖然最大,但再怎麼說也是庶出,根本沒有資格繼承府主之位。
當然,楊萬里如果想上位,倒也有兩個機會:第一,楊業這一脈全部死絕,宗族另行選取府主;第二,前任府主在鼎盛時期能夠力排衆議,廢嫡立庶,只要宗族的人不反對,庶子也可以繼承。
那現在的情形在楊逸心裡就非常明顯了,楊萬里一心想要擔任府主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憑楊萬里現在的修爲想要殺楊逸或許還有些機會,但卻絕對無法撼動楊業,那麼他就只能選擇第二路——以張天師救助楊無錯爲條件,逼楊業廢了楊無錯的繼承權,將府主之位傳給楊萬里!
這不是陰謀,而是徹頭徹尾的陽謀!
連楊逸都能看懂的事情楊業又豈能不知,稍微沉默了一下,張天師沒把話挑明,他也是模棱兩可:“即便天師不說,萬里爲將軍府所做的一切,老夫也都看在眼裡。天師放心,老夫就算再糊塗,也不會置將軍府百年基業於不顧。”
“明白人啊。”張天師哈哈一笑,露出兩顆大黃牙。楊業的話裡蘊含的意思也不難推敲,如果楊無錯始終是這番模樣,將軍府交給他勢必要走向沒落,他楊業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那一切。
“三爺爺,今番我請張天師來完全是爲了救助三弟,怎麼話題又扯到了我身上?”已經試探出楊業的意思,楊萬里內心歡喜,臉上卻沒表現出來:“若是三弟能恢復過來,萬里做他的馬前卒,衝鋒陷陣也是一大快事。”
“長公子果然
宅心仁厚,這番兄弟情深讓本天師都要動容。”張天師呵呵一笑,楊逸臉色越發陰沉。楊萬里這番話必然會傳揚出去,到時候他的聲望只怕又要提升不少。
“既然長公子爲這小子說情,本天師也不能不通融。”張天師打了個哈欠:“老將軍,本天師救人可以,不過規矩有三。”
也不等楊業開口張天師豎起三根手指:“第一,本天師雖然符文通玄,但這小子四年前傷了武魂,我只能盡力救,救得好救不好與我無關。”
“這是自然。”楊業點頭,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楊逸卻是暗中冷笑,嘴角暗藏殺機。
“第二,這小子好像和陳家大小姐陳雨若青梅竹馬。”雖是疑問句,但張天師依舊用了陳述語氣:“陳家那丫頭跟本天師素有師徒緣分,以後讓這小子離她遠些,別有非分之想。”
“這……”楊業面露爲難之色,陳家雨若跟楊無錯何止是青梅竹馬,四年前兩個小娃娃朝夕相處,形影不離,金童玉女的搭配整個青陽城誰人不知?再加上兩家本來就是門當戶對,楊業和陳家家主也都默認,無非就是缺那一紙婚書罷了。
“哼!”畢竟事關楊無錯的婚姻大事,楊業豈能輕易做出答覆,他正在遲疑之際,一旁楊逸鼻子裡卻發出鄙夷的冷哼,陰陽怪氣的道:“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一點我可以替三弟答應下來,似那等薄情寡義的女子,三弟不屑與之爲伍!”
“哦?”張天師鼻孔揚了揚。
“楊逸答應的事情,從不食言!”楊逸眉頭一挑,殺氣騰騰。
數日前楊逸回到青陽城方纔得知三弟四年前遭難,坊間傳言三爺無錯走火入魔,猥-褻良家女子不成,誅殺人家滿門七十三口,據說,還是陳雨若親眼所見。
對於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楊逸自是不信,仗着小時候跟陳雨若的情義,幾次三番陳家找她求證,可後者避而不見。再後來聽說陳雨若跟楊萬里似乎關係極爲曖昧,使得楊逸頓時意識到這裡面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東西。
楊逸冷笑着看着楊萬里,有些事情他心知肚明。陳雨若最早的時候是楊萬里的玩伴,對他言聽計從。可自從七歲那年楊無錯到來將軍府,如同彗星一般飛速崛起之後,原本那個乖巧的小妹妹態度也發生了轉變,如跟屁蟲一般一口一個“無錯哥哥”跟在楊無錯身後。
嫉妒的種子在那時候便已經種下,而楊萬里現在串通張天師所做的這些,無非是想打擊楊無錯。可惜,結果有些事與願違。
“天師,”場面一時有些沉悶,楊萬里看了看始終面無表情,眼裡還帶着一些茫然的楊無錯,嘴角閃過一道索然無味的笑容:“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事兒以後再說。”
“隨你。”張天師的重點也不在此,迫不及待的伸出第三根手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陰陰的道:“第三,天源丹!”
“放肆!”張天師話音未落,楊逸周身猛然爆發出一團血光。
“退下!”楊萬里上前一步擋在張天師身前,楊
業也是怒吼一聲,眼裡帶着少有的嚴厲。
“爺爺!”
“退下!”
楊逸狠狠咬牙,後退半步之後,目光兇狠的盯着張天師。
在蒼生界,丹師的地位僅次於天師,究其原因是因爲有些丹藥雖然可以永久性提升修者的修爲,但跟符文外在的增益效果不同,這些丹藥無一例外的會徹底滲入修者的肺腑經脈,由於丹藥的力量不夠純粹,必然會與修者的功體產生或多或少的排異,最終桎梏自身修爲的精進,失去問鼎最強者的資格。
天源丹是唯一的例外。
天源丹唯有蒼生界四大宗門之一的天丹宗能夠煉製,要以天地精華形成的靈液爲原材料,丹成概率只有千分之一。服藥時通過鼻孔吸入丹力,直入識海,在短時間內使得枯竭的武魂快速充盈,並且形成滋養之效。可以說,隨身攜帶一枚天源丹,武者就等於多了一條性命。
作爲天丹宗的不傳之秘,只有達到九竅丹師的核心弟子才能夠煉製,粗略算算,有能力煉製天源丹的丹師總數不超十人,因此,每一顆天源丹都是無價之寶。似這等珍貴之物,楊家又豈能隨隨便便交給別人?
“怎麼?想請本天師出手,卻又不願付出相應的代價?”張天師面露不悅之色,目光咄咄逼人的看着楊業,語氣中充滿嘲諷:“看來所有的家族都是一樣,人情淡薄……後生晚輩能爲家族帶來利益時,恨不能舉家族之力培養,一旦失去了價值,連一顆小小的天源丹都不願付出。呵呵,既然老將軍都不在意這小子的生死,本天師又何必在這做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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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留步。”張天師轉身要走,楊業終於開口。
“哦?”張天師本來就是做做樣子,回頭冷笑道:“老將軍不是想告訴我,府裡沒有天源丹吧?嘿嘿,我可是聽說了,老將軍率衆征討蠻荒部落四年,爲大夏立下汗馬功勞,夏帝爲了表彰老將軍之功,特意賞賜了一顆天源丹啊……”
楊逸雙眼血紅,夏帝賞賜天源丹的事情被列爲家族最高機密,張布衣既能知曉來龍去脈,肯定是有人把消息泄露給他,除了楊萬里之外,還能有誰?
“區區一顆天源丹,天師需要那便拿去。”楊業臉色並無明顯變化,淡淡的道:“只是帝王的賞賜尚未到達,可能需要天師耐心等待幾日。”
“無妨。”張天師擺了擺手,將軍府的信譽沒得說,再加上有長公子盯着,這天源丹就等於到手。
“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之後,楊業這才正色道:“天師出手,錯兒能夠恢復到何種程度?”
“這小子傷了武魂,想要完全復原根本無望。”拿了別人巨大的好處,總要給出相應的承諾,張天師傲然一笑:“不過老將軍放心,本天師全力施救,倒是有三成把握讓他能夠重新修武。”
不僅是楊業,就連對張天師始終存在敵意的楊逸雙眼也是微微發亮。如果張天師所說是真,即便以前的修爲都棄之不用,只要能夠重新修武,以三弟的天資,恢復巔峰豈不是指日可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