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擎的話讓冷爵梟擡眸問道：“語嫣跟你抱怨了？”
“嗯，確實帶着抱怨的語氣。”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冷爵梟直視着他。
“會和你一樣，想要佟瑤死。但爲了語嫣，只會讓佟瑤去坐牢。”
“但我不會這麼說。”
東方擎的話讓冷爵梟笑了：“你很聰明，選擇不得罪語嫣。”
“不是我聰明，是因爲我剋制。我剋制不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爵梟，夫妻之間的相互坦誠，我知道是很重要的溝通方式。”
“但它不適合所有的情況。”
“像語嫣現在的特殊處境，她早已經被愧疚感給壓垮了……你怎麼還能逼迫她去做那種兩難的決定？”
“她又不是天生的受氣包，能夠屢次放過佟瑤，自然是因爲看在了同父同母的事實上。”
“雖然語嫣媽媽有時候確實也很固執有些偏心，但她的偏心是有原因的。”
“我們不是語嫣媽媽，自然是無法感同身受她作爲母親的那種心理負擔。”
東方擎的幾句話，讓冷爵梟心中對佟瑤的恨意慢慢冷卻下來。
恨意雖然沒有減少一絲一毫，但至少不是熊熊燃燒的狀態了。
東方擎繼續道：“王阿姨對佟瑤的那種愧疚感是終生且不會改變的。如果她徹底放下了對佟瑤的愧疚感，她就會認爲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再加上佟瑤本來對親生父母又沒什麼真感情，過去她和你們家之間發生的那些恩怨，這輩子也說不清楚了。”
“王阿姨過的也很痛苦，那些真愛子女的父母親不會希望看到子女之間反目成仇。”
“語嫣作爲長姐，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那個固定的家庭角色，終生都改不了。”
“她本來就是個善良的女人，無論經歷了什麼，一如既往的善良。”
冷爵梟眸色清冷的說道：“有時候，我真希望她是一個絕情的人。”
他的這種希望讓東方擎立刻反駁道：“如果她真是一個絕情的人！你永遠不會得到她的原諒。”
冷爵梟眸色微沉，去試圖理解他的話。
忽然間，他明白了。
東方擎在說當年林語嫣被毀容的事情，而她被綁架囚禁的起因是由冷爵梟而引起的。
這個殘酷的事實，讓冷爵梟再無反駁的話語。
“爵梟，我們只是凡人，勸人善良和勸人不要善良都是一樣的困難。”
“世界上有那麼一些人，他們即便是經歷了各種各樣的悲慘遭遇，依然有能力去選擇做一個善良的人。”
“就像有些人一樣，他們不過就是經歷的一些小挫折，他們就要毀了身邊所有的人。”
“骨子裡的那種惡，無法改變。”
“而做一個善良的人都快成了語嫣的信仰，我們雖然做不到像她這樣，但也沒資格去嘲笑她的善良，更沒資格去逼她成爲自私自利的人。”
“你忍心這樣做嗎？”
他直白的望着冷爵梟的眼睛，冷爵梟依然無言以對。
他自然是不忍心的。
見冷爵梟如此安靜的聽着他說話，東方擎繼續道：“但語嫣的善良也不是對誰都那樣，她只是在親情和友情方面會格外的寬容。”
“語嫣媽媽生前就希望她們兩姐妹能夠和睦相處，心裡一直有心結和這種擔憂，語嫣也在不斷平衡自己的內心，儘量做到讓王阿姨放心和不失望。”
“她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我們再去逼迫她成爲一個對家人狠心的人，很可能會失去真正的林語嫣。”
“一個人一旦真正的改變自己的性格和脾氣，她可能真的回不到原來的樣子了。這難道真的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嗎？”
冷爵梟眸色深沉的說了句：“我不想完全改變她，我只是希望她能夠保護好自己。”
“她在紅葉山莊時被佟瑤暴打，我知道後真想親手殺了佟瑤。”
“如果不是因爲顧忌到語嫣，我怎麼能控制得了身體裡的復仇念頭。”
“只是讓她關在看守所裡，已經是我對她最大的仁慈和極限了。”
他內心的這種矛盾和痛苦，此刻也只有東方擎能理解他了。
“你的心情我都理解！我說了，我跟你一樣痛恨佟瑤。”
“但凡有誰想傷害語嫣，我想的也無非就是最暴力的解決方式。”
“可暴力是把雙刃劍，傷了對方的同時，也可能會傷到我們自己。”
“能傷害我們的也不過就是我們心裡所愛的人。”
東方擎望着他認真的問道：“你一定不希望語嫣傷害到你吧？”
“這還需要我回答嗎？”冷爵梟說的面無表情。
“既然不想，那我們就要撒謊！就要做出違背自己內心意願的選擇。”
“寬恕佟瑤是爲了讓語嫣更好的去做她的長姐身份，而她不過就是不想讓她媽媽失望而已。”
“讓她去放過一個暴打她的親妹妹，這本就是一件殘忍的事情。我們怎麼能再去動搖她的內心？去加重她對她媽媽的愧疚感呢？”
“王阿姨已經不在了，語嫣不過就是在盡力做着能夠讓王阿姨滿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