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那個店鋪之前,張生就發現了那個“駝背”男子的不正常,因爲他本身就是一個郎中,非常清楚駝背的人一旦坐下都很吃力,更不要提坐下之後竟然還會將自己的一隻‘腿’翹到另外一隻‘腿’上。這對駝背的人完全就是增加負擔,所以他等那名亥字號殺手轉身的剎那,刺出了幾枚銀針在他的駝背之上,如果真的是駝背,銀針上的毒液必定會立刻滲入身體內導致他暈倒,可這個亥字號殺手卻一點事情都沒有。
張生出身的過程當中,尤幽情已經看得非常清楚,所以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
“如果是一般掌櫃,在我擒住他之後,肯定是傻傻愣住,而且在這個本就是盜賊、殺人犯聚集的泉眼城內,一向治安良好,就算出了這種事,普通人下意識肯定會說你們要狗馬全部拿走就行了,可他卻很冷靜地問我們到底要做什麼。”尤幽情解釋道。
不管是刺客,又或者是殺手,對人心的瞭解必定都超過常人。我雖然察覺到對話中有不尋常的地方,但卻沒有他們想的那麼仔細,大概是本身我就沒有懷疑怎麼會那麼巧合遇上風滿樓的殺手。眼下,擺在我眼前的是一個非常寧人頭疼的問題——爲何這家狗馬店鋪中的老闆是那名風滿樓的殺手?
“原來你們在這。”一個聲音從周圍的黑暗之中傳來,我們忙扭頭過去,因爲那聲音是卦衣的,太過於熟悉。
在黑暗之中走出來的不止卦衣一人,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個子有些矮小,身材也比較瘦弱的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個‘女’子。奇怪的是那‘女’子卻和他穿着打扮完全一樣,竟然也戴着夜叉面具。
尤幽情和張生都皺起眉頭,互相對視一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卦衣向我們走來,那個‘女’子卻在離我們不遠處停下了腳步。
“查到了。“卦衣走到我跟前,摘下面具,也不介紹他身後的那名‘女’子,但我推斷那人估計是軒部在泉眼城中的刺客,不過奇怪的是她爲何打扮和卦衣完全一樣。我想張生和尤幽情此時也在猜測這件事。
我問:“查到什麼了?”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還盯着在遠處站着一動未動的‘女’子。
“殤人商業協會留在這裡的人,在狗馬集市裡的一間店鋪裡,本我一直監視着,後來那些幾個殤人在風滿樓殺手的護送下離開,我跟蹤他們,在店鋪裡就留下一個看守。”卦衣說完,看着在旁邊狗馬背上的那個亥字號殺手。
“就是你們抓到的這個,這事可真的巧,他們剛走,你們到,如果再早一會兒,恐怕就今晚在泉眼城就有一場惡戰了。”卦衣說。
“惡戰?你打算是殺那些殤人呢,還是風滿樓的殺手?”我問。
卦衣道:“殺手,千機城中的殤人商業協會多少和我們軒部還有一些‘交’易,犯不上因爲風滿樓的殺手和他們將關係給搞砸,雖然他們也不知道具體訂購那些軟護甲的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卦衣說到這,我揮手讓他不要再說下去。我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殤人商業協會似乎和東陸上各方勢力都有聯繫,蜀南軍中的鎧甲、長短弓箭,天啓軍中的鎧甲兵器,還有納昆虎賁騎,甚至是白甫口中所說的天佑宗,還有卦衣的軒部,雖然說互相都有所隱瞞,但仔細一想都和殤人商業協會有莫大的關係。
我想到這,翻身下了馬背,一個人向旁邊走去,邊走邊想:如果往回推,龍途京城中的鐵甲衛的鎧甲和弩弓,還有在武都城地庫之中發現的那批聯排弩弓……這些都來自於千機城,千機城已經完全控制了東陸上所有兵器和鎧甲的製作販賣。在這個基礎之上,再往回推百年,按照大滝皇朝官曆上的記載,從有大滝皇朝開始殤人部落就一直製造兵器和鎧甲,但但在大滝皇朝之前殤人部落只是其中最弱小的一個部落,但從赤羽戰爭之後,殤人部落突然開始擁有了製造‘精’良兵器和鎧甲的技術,再者也是從那個赤羽戰爭之後,那些傳說中的“天賜之書”纔出現,也爲大滝皇朝統一整個東陸贏得了戰術上的先機。
好像一切都與那些“天賜之書”有着密切的聯繫,如果說殤人部落的技術來自於那些傳說中的書籍,那麼東陸之後的戰爭也因爲殤人部落的兵器和鎧甲,不,如果沒有這些兵器和鎧甲,戰爭一樣會繼續,只是會相對簡陋一些,只是因爲有了‘精’良的兵器和鎧甲,還有那些兵法戰術,才使得這場戰爭變得比從前的赤羽戰爭還要‘激’烈和殘酷。
“今夜,我們就出發。”我轉身突然對其他人說。
所有人對我的話,都很吃驚,卦衣向前一步問:“爲何這麼着急?聽說在夜晚之中在大漠中行走就是找死。”
卦衣說到這,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那個‘女’子,‘女’子微微點頭,表示同意卦衣的話,我想這大概也是那名‘女’子告訴他的。
“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說不出來具體是怎麼回事,但風滿樓殺手的出現讓我覺得事情有些離奇,不抓緊時間趕到千機城恐怕……”我重複了好多次“恐怕”,但都不知道後面到底應該說什麼好,未知的事情有太多種可能‘性’,沒有辦法去一一判斷,畢竟現在我們只是在跟隨者幕後那隻黑手的方向,被人掌控着一步步行走。
殤人商業協會如果只是單純收集黃金,爲何還要留人在泉眼城內,還有大批的殺手,而在卦衣查找到他們位置時,他們又無緣無故消失,只留下一名低級殺手看守着那個地方,而那個殺手在面對尤幽情和張生的時候,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還有一點不尋常的,如果按照麝鼠所說的話,這個集市之中早就沒有狗馬可買,等等。
“卦衣,據你所知,泉眼城中還有狗馬的有多少商戶?”我雖然是在問卦衣,但眼睛卻盯着那個‘女’子,那‘女’子也相當聰明,未等卦衣開口,開口道:“泉眼城中如今已經沒有人再飼養狗馬,顯然外來人都不清楚這一點,因爲狗馬的飼養幾乎已經全部‘交’予了千機城中殤人商業協會。”
那‘女’子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殤人商業協會在早年就將狗馬全數購買回了千機城中,如今泉眼城中已經沒有飼養狗馬的商戶,這也能解釋爲何我們在進入泉眼城之後一直沒有看到這種奇怪的動物,偏偏今天在狗馬集市卻找到這麼一家還在販賣狗馬的店鋪。結合卦衣的消息,可以認定這家店鋪根本不是在販賣狗馬,而這些狗馬本就是殤人商業協會的,飼養在那個院落之中只是因爲還留有少部分的殤人在泉眼城中。
中計了……
我雙手有些發抖,肯定中計了。我將頭轉向麝鼠的時候,麝鼠已經慢吞吞地翻身下馬,接着衝我笑了笑。
我看着麝鼠道:“說去找狗馬的是你,其實那些狗馬本就是爲我們準備的對嗎?”
“聰明。”麝鼠道,“但我應該說你愚蠢吧?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如今纔想明白,但是你要清楚一點,我是在幫你們,幫你們順利地到千機城去,沒有狗馬,沒有我,這兩者之中缺任何一者,你們都沒有辦法到千機城,你們需要我。”
麝鼠突然的轉變,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大概是因爲一個月的路途已經讓我腦子有些發堵,很多事情看得不怎麼清楚,又或者是這路途上和麝鼠結下的那種“友誼”讓我沒有辦法去懷疑他。
麝鼠在懷中‘摸’索着,張生眼疾手快已經到了他身邊,本想制住他,卻抓了一個空,麝鼠人早已經躲在了一旁,手中還拿着一個圓形的小球。
麝鼠的速度之快,讓我們在場所有人都吃驚不已,這個自稱不會功夫的人卻一直隱藏着這一手,卦衣、尤幽情、張生等人都沒有看出來。
“這玩意兒我好久沒用過了,我是賊嘛,當然最拿手的就是逃命,你們現在肯定是不相信我了,沒關係,千機城我們再會,希望你們能順利地走出這片大漠。”麝鼠說完將球往地面一扔,騰起一股黃‘色’的煙霧。
與此同時,一直站在卦衣身後的那‘女’子飛奔向前,一腳將馬背上還昏‘迷’的那個亥字號殺手給踢飛,隨後那匹狗馬長嘶一聲,倒地口吐白沫,眼睛瞪大,不一會兒就死了。我蹲下細看,在那馬背上已經沒入了一枚沙狼的牙齒……
想必麝鼠是想殺了那亥字號的殺手,殺人滅口,以免我們從他口中得到什麼重要的消息,如果不是那‘女’子出手及時,恐怕我們抓到的唯一一個活口就已經被他殺掉了。
“我早說過,不要相信這個傢伙,他始終是個賊,而且還是一名天佑宗的‘門’徒。”
卦衣此時站在我身邊冷冷地說,語氣中有一種訓斥的味道。
我沒有任何表示,擡頭看看泉眼城的方向,已經入夜遠處的城中已經有了燈火之光。
我起身之後,問那個‘女’子:“沙漠之中真的有沙狼嗎?”
‘女’子微微點頭,又站到了卦衣的身後。
我長嘆一口氣,擺擺手道:“我們就在這將就一夜吧,泉眼城是不能回去了……”
我說完盤‘腿’坐在地上,看着剛纔麝鼠扔下那圓球,騰起煙霧的地方。
天佑宗,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