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說跟在楊睞娘身後的那兩個婆子了,平日裡楊家的主子們都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點心,更別說她們這些當下人的了,開始的時候還隔一段時間吃一塊,等到後來發現宋涼月只顧着自己說話,這屋子裡也沒有旁人的時候,一盒子點心很快就見底了。
好在宋涼月是個大方的,瞧見了,又命胭芳端上來了一盒。
那兩個婆子也是皮糙肉厚的,見着宋涼月都不在乎了,也就敞開肚皮吃了起來,很快,三盒子點心都沒了。
惹得站在一旁的一禾覺得肉疼,這三盒子如意齋的點心,那可得值多少銀子啊!
好在很快宋涼月的付出就得到了回報,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如意齋的點心吃多了,壯碩的婆子只覺得肚子疼,忙與楊睞娘說了一聲,慌忙就跑去了茅房,沒過多久,那瘦一些的婆子也跟着出去了。
等着她們一出去,宋涼月忙問道:“睞娘姐姐,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不成?”
“涼月,我祖母要將我嫁給一個傻子呢!”楊睞孃的眼淚順勢落了下來,她忍了這麼久,終於忍不住了,趴在宋涼月懷裡嚎啕大哭起來了,哭的抽抽噎噎,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我是說她怎麼要我來京城,還要我們來的那麼急,她雖不是我的親祖母,但這些年下來不管是爹爹還是孃親都對她尊敬有加,逢年過節的年禮節禮物,從沒有少過的,憑什麼要將我嫁給她哥哥的那個傻孫子……我不願意,我不願意啊,不願意日後對着個傻子過一輩子……”
都是十多歲豆蔻年紀的小姑娘,就算是心裡沒有個愛慕的人,但多多少少也曾幻想過自己未來的夫君是何種模樣,要麼儒雅,要麼聰慧……卻從來沒有一個女子會幻想自己的夫君是個傻子。
宋涼月大概也聽明白了這話,緊緊握着她的手說道:“楊大人和楊姨母難道都不管這件事嗎?”
“管?如何管?就是因爲這件事,我娘也被我祖母找了個理由關起來了,說着是幫我大伯母管理賬目,可那陳年老賬處處都是錯的,要理到猴年馬月去?這幾日,我娘就算是病了,也一日都不能耽擱,要不這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我娘又該如何?”楊睞娘哭十分傷心,還記得當時她娘梗着脖子與楊老太太爭執的時候,一點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可她娘一與楊老太太吵完,當天晚上楊老太太就“病”了,病的十分嚴重,連牀都下不來,頓時,滿府的謠言蔓延開來,更鬧到了她外祖母那兒去了,一時間,她娘成爲了衆矢之的。
想到這兒,她哭的更加傷心了,“還有我爹爹,爲了這件事不知道找了她多少次,可每次一進屋子,話還沒有說幾句就已經被被罵出來了,涼月,你說我該如何是好?我不是沒想過,死了算了,可想着爹孃還有哥哥姐姐他們,若是我死了,他們改怎麼辦?更不要說她定會爲了這件事,遷怒到我娘身上去的……”
如今她可算曉得什麼叫做進退兩難了,生不能生,死也不能死。
“好姐姐,可別說這樣的喪氣話,總會有辦法的!”宋涼月是真的將楊睞娘當成姐姐的,勸道:“這活着就算是再難,也不能有輕生的想法,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楊姨母他們該怎麼辦?這天底下最叫人難過的事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呢!!”
楊睞娘如今已經哭得說不出來話了,只一個勁掉眼淚。
想了又想,宋涼月還是沒能想出來上一世楊睞娘到底嫁給了誰,畢竟上一世他們倆壓根不熟,而且她又早早來了京城,那個時候楊睞娘還在揚州呢!
難道楊睞孃的事,也是因爲自己的重生改變的?那就說明,楊老太太的孃家與自己也有着情絲萬縷的關係!
宋涼月靈機一動,問道:“你祖母姓什麼?她孃家是什麼人?”
也實在是因爲楊家這種家族在京城實在太多了,壓根就不冒尖,在京城,一個衚衕裡能住七八家這樣的人家。
楊睞娘哽咽道:“我祖母姓許,這在京城中也不算是什麼稀罕的姓,可她卻是安平侯府出了五服的表姑母,這些年來雖走的和安平侯府不近,但到底是仗着名分,這滿京城誰敢不給她面子?要不然,我娘怎麼會這般?”
要知道,如今楊家的子孫在科舉上並未有太大的建樹,楊睞孃的爹爹雖是庶出,但到底也是一個五品官員,這官在京城不算大,但卻也不算小,更何況,楊睞孃的爹爹如今尚未滿四十歲,若站對了隊,以後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可就是這般,依舊敵不過安平侯府出了五服的表姨母。
安平侯府!又是安平侯府!宋涼月只覺得看到了點希望,可瞬爾又覺得一陣煩躁,只怕自己還是與許慕原脫不了干係。
可楊睞孃的眼淚卻是緩緩流下來,幾乎是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涼月,你說我該怎麼辦?若是那人是個傻子也就罷了,偏偏聽說他娘還是個厲害的角色,從小到大,他們家不知道沒了多少庶子庶女的,若是我真的嫁過去了,只怕這日子更是難熬得很,想想我如今還未及笄,這以後的日子便想也能想到是個什麼樣子……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如今她可算是曉得什麼叫做生不如死了。
這心裡好不容易放下了蔣友祥的事兒,可轉而又來了這一出,甚至更糟!
宋涼月心底也不是個滋味,但終究還是捏着她的手說道:“這件事,到底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在揚州時候,住在我們家的那人嗎?他是安平侯府的世子爺,說起來,你祖母也算是他的表姨奶奶,雖只是個晚輩,但若是有他出面的話,也許這件事能簡單很多。”
其實誰都曉得,楊老太太這表姨奶奶與安平侯府隔得有十萬八千里,只怕平日裡連見到安平候一面都難得很,這安平侯府世子雖只是她的晚輩,但說出來的話,只怕在她心裡也是很有一些分量的。
“真的?”楊睞娘頓時高興傻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可,可我與安平侯府世子爺素不相識,他,他怕是不願意幫我罷?”
就連到了今天,她也不過只聽說過這位傳說中的表哥,壓根就沒見過,其實莫說是她了,這楊家的幾位嫡出姑娘統共就沒與許慕原說過幾句話。
宋涼月卻是有信心的,必將許慕原說話也是算數的,只是苦了自己,又要面對許慕原了,“當時安平侯府世子爺住在我們家的時候就與我說過,若我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他幫助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了這話說了還沒到半年了,難道他還想耍賴不成?更何況,有了他出面,只怕這件事能好辦多了!”
這話說的楊睞娘才安心了不少,紅着眼眶點點頭,“若是這件事真的能成的話,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我都願意……”
“咱們姊妹之間,說這些實在是太見外呢!”宋涼月上輩子壓根就沒什麼知心姐妹,也就成爲了安平侯夫人之後,衆人這纔對她諂媚起來,可她到底也曉得,那些人喜歡的是她的身份,並不是她這個人,“你啊,這段時間也別多想,也與楊姨母說一聲,可別與楊老太太硬碰硬,不管怎麼說,楊姨母都是媳婦,若是與楊老太太頂撞起來,吃虧的一定是她!”
楊睞娘這才止住了眼淚,點頭說道:“我曉得……涼月,就算你說我見外也好,還是太客氣也罷,我都要與你道謝的,若是這樣真的不能成,那我也就沒什麼要說的了,畢竟我實在曉得祖母的手段,別的不說,方纔跟在我身邊的那兩個婆子都是厲害的,平日裡軟硬不吃,除了我祖母的話,誰的都不聽……”
說着,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朝着外頭看了看,說道:“今日倒是奇了怪了,她們倆兒竟同時出去了那麼久?”
宋涼月卻是冷笑着說道:“我讓一禾在點心裡頭加了瀉藥,她們倆兒統共吃了三黑子如意齋的點心,到了這會兒子才發作,也是厲害!”
楊睞娘愣了愣,瞬爾才哈哈笑了起來,這還是她進了京城之後,第一次笑的這般開懷。
倒是宋涼月有些擔心了,“那兩個媽媽在我這兒吃了癟,會不會回去告狀,你祖母遷怒到你身上?”
“這有什麼好怕的?到時候我祖母問我話,我就說什麼都不知道,難道她還能找你不成?”楊睞娘臉上寫滿了鄙夷,真恨不得自己沒有這樣一個祖母,“你是不知道我祖母那性子,是最捧高踩低的一個人,就算是曉得了你在點心中動了手腳,只怕下一次你與我下帖子,她依舊不會攔着我的,巴不得我能從蔣國公府得了什麼好處,爲他那幾個孫子謀些好處,今兒早上我出門的時候,她甚至還說要我將我那幾個表姐表妹也一同帶來,好在你帖子上直說邀請我一個人,被我擋了回去,要不然,今兒你這兒可就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