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風送來淡淡的月季花的芬芳,陽光溫和地透過窗臺照進了屋子。
林若伸着腰身爬了起來,看着這一切,不由地彈跳起牀,大叫:“糟糕,哎呀……睡過頭了。這個時代就不好,連個鬧鐘也沒有。”
匆匆忙忙換過衣服,梳洗過後,林若便如同一支離弦了的箭衝向了廚房。他進到廚房便,看到穿着短打的張潤正在拿着扇子往竈裡扇風,在小竈上放着一個藥罐。
林若尷尬地笑着說道:“嫂嫂,起得真早。”
張潤擡頭看向林若笑着說道:“叔叔,說笑了。叔叔,昨夜也很晚方睡吧!”
林若當下臉紅習慣性地乾笑兩聲說道:“呵呵……侄兒可好些了?”爲了轉移話題,林若把問題扯到了戲飛的身上。自昨天搶救及時,確定戲飛死不了之後,又是曹操的來訪,林若一下子便將戲飛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如今看到張潤纔想起這檔子事來。
張潤聽到這裡,頓時眼睛一紅,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哽咽地說道:“叔叔,你去看看他吧!他如今還沒有醒過來……”
林若聽了之後,不由心驚,暗想莫非是在水裡的時間長了,腦子缺氧,弄出了植物人?若是這樣,救回來,還不如不救。他當下也不好將實話說出,只是拱手說道:“如此,志才的藥膳和藥,便交給嫂嫂準備了。我去看看侄兒去。”
林若匆忙趕去戲飛的房中,見戲飛躺在牀上,看呼吸和臉色都比較正常,心裡不由鬆了口氣。林若拿過戲飛的手,親自給戲飛診脈,脈搏跳得有力,非常平和,按道理說這個孩子應該沒什麼問題。可是一夜了,竟然沒有醒過來,怎麼回事?
林若思量着什麼,便將戲飛的被子掀開,解開戲飛上衣,便從懷裡拿出銀針爲戲飛紮起了針來。銀針扎完後,林若將戲飛扶起來,盤腿而坐,雙手抵在戲飛的背後,運氣將身上的真氣打入戲飛的體內,使戲飛血脈暢通。
做完這一切,林若的額頭和後背都沾滿了汗水了。
他習慣地將戲飛放好,將身上的針拔出來後,便給他蓋好被子。
運功救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哎,也不知道靈不靈光。不管了,反正自己都救不來的話,別人估計也沒辦法了。只好盡人事聽天命了。
就在林若發呆的時候,門口傳來咳嗽聲。
林若擡頭望去,便看到張潤端了一碗稀粥進來。
“志才吃藥睡下了?”林若關切地問道。
“他昨夜咳嗽了一宿,都未能好好睡下。今日喝了藥膳,吃了藥,便睡了。”張潤嘆氣地說道。她說完將手中的往粥碗放到桌上,然後坐到了戲飛的桌布,感嘆地說道:“如今這個家,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三叔,說句不吉利的話,要是他們父子兩走了,我可怎麼活?”張潤說完便垂淚。
林若皺眉說道:“嫂子放心,侄兒他定然會無事的,他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當初我蒙遭大難,也是睡了七天七夜才醒過來。俗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飛飛是一個有福氣的人,嫂嫂不必擔心。”
林若說的是實話。
就在張潤嘆氣的時候,戲飛的手在動了。
“嫂嫂,飛兒的手動了。”林若驚喜地說道。
張潤當下也緊張地看向兒子,一臉驚喜地說道:“飛飛……飛飛……飛飛,你醒過來了嗎?你別嚇娘,飛飛,不要再睡了。快點醒過來吧!”
戲飛慢慢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張潤,朦朦朧朧如同大夢初醒一般,張開嘴微微地說道:“娘……”
林若看得他的嘴脣乾癟,當下便拿過水壺,倒了一杯水遞給張潤說道:“飛飛,好像有些渴了。你喂他喝些水。”
張潤見兒子醒過來,所有的煩惱都忘光了,當下欣喜地接過水杯,給戲飛緩緩地喂下清水。
戲飛喝下清水後,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怎麼又睡過去了?”看到兒子這個樣子,張潤有些心慌地看向林若問道。
“那能那麼快就好了。你給他喂些清淡的稀粥,我估計他還要多睡一會。你們這個兒子啊,身體也不怎麼樣。嫂嫂,等飛飛好好些了,叫人來教他習武吧!這樣能強身健體,還可以保家衛國。這亂世,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呢!”林若搖了搖頭說道。
“三叔,這次多虧了你,飛飛纔有救。”張潤說着淚水就落下來。
林若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盡力而已。嫂嫂,你也去睡一下吧!你要是病了,這個家就沒人撐起來了。”林若看着張潤這個樣子,有些擔心戲志才和戲飛沒好,張潤就病倒了,這下可好了,一家子的病號。
“多謝叔叔提醒,妾身會照顧好自己的。”
“如此我便不多說了。我去補覺了。昨夜我還真的睡得很晚。”林若見她這樣說,當下也笑了,搖手說道。
待林若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肚子咕咕地叫,彷彿是在抗議林若誤了午飯時間。林若摸着肚子,一臉無奈,這個時候纔想起來,自己好像把早飯給省了。他當下伸了一個懶腰,扭了扭身體,便拿着臉盆到屋外的水井去打水。
倒不是戲志才小氣,不給林若配備丫鬟,而是林若自己把人給趕走的。要知道林若如今可是易容,要是睡覺的時候,不小心將臉上某個部位弄移位了,剛好被早上進來送水的丫鬟看到,還不把人嚇死。更重要的是,林若還習慣晚上穿夜行衣跑路。
一翻梳洗完畢,林若對着銅鏡整理好自己的那張黑臉,使自己的五官保持“端正”。林若看着鏡子裡自己的醜樣,當下忍不住嫣然而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好一個“白”加“黑”的效果,看起來十分駭人。
“咳咳咳……”門外傳來來人故意的咳嗽聲。
林若當下說道:“誰?”
“在下荀彧,荀文若。”門外之人叫道。
林若眉頭一皺,暗想,這傢伙來肯定沒好事?八成了設了什麼陰謀詭計要我跳的。等一下要萬分小心。林若心裡雖有計較,可是動作卻沒有落下,當下臉上堆滿了笑容,走過去把門打開,說道:“什麼風將你這位王佐之才吹到我這裡來了。快請,快請……”
林若說着便身手作勢迎荀彧進來。
荀彧走進來,微微而笑說道:“言心這裡怎麼這樣清淨?連書童也沒有一個。志才也太小氣了。回頭我去說說他,讓他給你找兩個來。如果他沒有合適的人,我府裡倒是有合適的。我送過來兩個如何?”
林若一聽連忙搖手說道:“文若說笑了。志才豈是小氣之人,只是林若是一個喜歡獨來獨往的人,身邊不習慣跟着別人。謝謝文若的好意了,這書童我是不會要的。”
荀彧當下笑着說道:“在下孟浪了,要當言心你的書童,豈是平庸之輩能當的?”原來,給大人物做書童並不是什麼低人一等的事情,反而是從師的一種方式。
林若聽了荀彧的話,當下明白荀彧誤會自己了,不由地笑了笑說道:“文若,請。恩……今天你來這裡,不是隻是想爲我送兩個書童那麼簡單吧?”
荀彧與林若坐下,兩個人相對而坐。
林若用手摸了摸茶壺,發現茶壺冷了,當下說道:“文若,且安坐,我去提壺水來,燒水泡茶。”
“不必如此麻煩。豈是我是來請言心出去吃飯的。不知道言心,可否賞光?”
“恩?請我吃飯?”林若當下愣了一下忍不住說道。不會是鴻門宴吧?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好像還真的餓得慌了。
荀彧笑着說道:“我最近聽聞東郡有一家新開的客棧,裡面做的飯菜十分好吃,還有裡面的酒也是難得的佳釀。不知道言心可否賞光?”
林若一聽當下說道:“有這等好地方。恩……走,還等什麼,我都快餓死了。”
荀彧愣了一下,沒想到林若會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可要叫上志才?”荀彧和林若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問林若說道。
林若搖手說道:“千萬不能叫上這個酒缸。要是讓他去了,這些天的藥又白吃了。我可不想做無用功。好了,快走……恩,對了哪個客棧叫什麼?”
林若說着便不由分說地拽着荀彧往前走,搞得荀彧彷彿被人綁架一般。
荀彧心裡暗暗想:“這個林若竟然那麼貪吃?早知道如此,就早些請他搓一頓,那不是什麼問題都搞定了?”
荀彧心裡所想,林若自然是不知道。若是讓林若知道了,林若肯定會笑,誰讓你荀文若調了一個林若肚子餓得發慌的時候來的?
荀彧尷尬地拉着林若的手說道:“放慢些,我要摔跤了……”
林若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將手放開,用手抓着頭傻笑,一副孩子做錯事情的樣子說道:“呵呵,忘了你是一個文士,不像我是一個粗人。”
“言心又說笑,你若是粗人,那我與志才都是野人了。好了,走吧!那客棧就在不遠的地方,過這條街就是。新開的,我也沒去過,不過聽元讓和妙才他們說,哪裡的飯菜做得極好,酒也做得極好。”荀彧十分無奈地說着。
兩個人並排而行,也不覺得路長,不一會便到了。
“諸仙停雲?”
林若此刻一臉黑線,搞什麼?竟然是去自己家吃飯。呵呵,不過自己家的飯菜還真的比這個時候代皇帝家吃的還要好上許多。要知道,沒穿越前,林若是一個老師,身上沒多少錢夠揮霍,也下不起館子,只好靠兩手創造美食。一來二去,也學了不少的菜式。
如今在諸仙停雲掌勺的應該是跟着自己寸步不離的四葉吧!他的廚藝深得自己真傳,不,應該可以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林若的臉本來是黑的,因此林若此刻一臉的黑線和錯愕,荀彧自然沒有發現。他只當是林若看得了諸仙停雲門外那兩個大柱子上的對聯驚訝罷了。
“莫問仙鄉何處到此即爲家;歷盡紅塵漂泊今朝是歸人。”荀彧吟道,他吟完後對林若說道:“言心,這兩句話如何?”
林若當下一愣,隨即說道:“對……對仗,字詞間甚是工整。不知道是哪個名家之筆?”這對聯是他自己寫的,可是三國時期並沒有對聯這樣的東西,差點說漏嘴了。
“彧覺得此間主人頗能瞭解到在外的遊子的心情。哎,如今亂世,百姓四處爲家,到這裡就一定是歸人嗎?”荀彧當下苦笑說道。
“難。”林若只說了這樣一句。
“言心,請。”荀彧伸手請林若進去。
林若當下側身謝過便走了進去。
兩個人來到了大堂。林若熟視無睹地想走,卻發現荀彧臉色十分奇怪地看向掛在大堂的對聯。
林若看那對聯,心裡暗想,當初自己也是有感而發,沒想到竟然引到他的發癡來了?
在大堂上兩根硃紅色大柱子上,林若讓典韋他們貼了一副對聯:“年年難過年年過,處處無家處處家。”在這對聯面還掛着一個橫批,上面寫着:天下太平。
荀彧看着這對聯當下被鎮住了。他好一會纔回過神來,這個時候恰好客棧的一個小廝走過來,荀彧一把拉住那個小廝問道:“這位小兄弟,可知這兩幅字是何人所寫?”
這小廝林若沒見過,估計應該是三陽臨時僱來幫忙的。
那小廝估計是被問煩了,當下一臉不屑地說道:“哎,我說奇怪了,你們這些讀書人,沒事不來客棧吃飯,跑來這裡盡是打聽這些無用的東西。”
林若暗笑,這人應該不是三陽僱來的,八成是典韋僱來的。
荀彧被小廝嗆了一句,當下也不鬧,反而笑笑,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子遞給小廝說道:“還麻煩夥計告之。”
那小廝拿過銀子,便放進懷裡,笑着說道:“你二位這邊請,你們二位要想知道什麼,沒有我李四不知道的。”
小廝笑臉盈盈地將荀彧兩個人迎到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
這個時候正是吃飯時間,客棧前樓共三層,一樓是貧困百姓吃飯的地方,二樓是一般士子來吃飯的地方,三樓是雅間。這是林若佈置的。此刻一樓早就擠滿人了,二樓也是高朋滿座。
後樓客房也是三層,底層是地字號房,是專爲窮人設計的,房間狹小,沒什麼擺設,不過房價也便宜。二樓是人字號房,是爲一般士子設計的,房間相對寬大,有案臺和筆墨之類的東西,不過價格就相對來說貴了不少。三樓是天字號房,這房間十分是套間,有臥室和客廳,裡面的擺設整齊,一應具有,價格是相當貴。
兩個人坐下來後,李四堆滿笑容地問道:“兩位要吃些什麼?”
“夥計你還沒有告訴在下,樓下那兩幅字是何人所寫?還有門外的字又是何人所寫呢?”荀彧忍不住提醒道。
林若尷尬地拿過茶杯,裝作喝茶。
李四聽了之後,左看右看,見沒有別的店中人,當下故意小聲着說道:“兩位先生,你們有所不知,這門口的兩個幅字,和大堂的兩幅字,乃是一位高人所作。”
林若聽到這話,差點沒將喝進嘴裡的茶給噴出來,他咳嗽了一下說道:“這位小哥,你先上菜吧!我都快餓死了。”
李四一聽當下哈腰說道:“敢問兩位吃些什麼?”
“恩?!你們店裡有些什麼?”林若當下故意眯着眼睛,一副不信任的目光問道。
“嘿嘿,我們店裡有的東西可多了。如紅燒肘子,清蒸鯉魚,白切雞,白斬鴨,北京烤鴨,四川重慶火鍋……”李四當下如數家珍地說道。
林若怕他說得沒完沒了,要知道這客棧裡可是有三百多道菜,等他說完,估計自己也可快餓死了,他當下說道:“好。便要這清蒸鯉魚,白切雞,梅菜扣肉,還有拍黃瓜,再炒兩個青菜就可以了。要快,否則等你們上菜,我也快餓死了。”
李四當下樂呵了,拿着毛巾往肩膀一搭,大聲唱諾道:“清蒸鯉魚,白切雞,梅菜扣肉,拍黃瓜,兩個青菜……你二位稍等,我去去就來。”
看着李四離開,荀彧一臉的無奈。
他看向林若問道:“言心,莫非是肚子餓了?”
“自然。我早上到現在可是一點東西也沒有吃。”林若沒好氣地白了荀彧兩眼說道,“你以爲當大夫是那麼好當的?”
“呵呵,言心辛苦了。我在這裡,代志才謝你了。”
“別。我可是志才的三弟,自家兄弟有什麼好謝的。”
“那是。幫自家兄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