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陽光灑在了大地上,將整個大地染成一片血紅色。晚風拂面,帶來陣陣的血腥味。
在山坡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一些殘兵遊勇,每個人的都像被煙燻過的烤肉一般,垂頭喪氣地看着夕陽,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絲的活氣,眼裡都是絕望。在一個殘破的“張”字大旗下,一個面無血色的女子靠在一匹被血染紅的白馬的身上,擡頭望着落日,一臉的悲涼和悽苦。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大難不死的張月。她苦澀地看向衆人,這些跟隨着她出生入死的兄弟。她被屬下救出來後,一直帶着那些逃出來的士兵往任城方向逃跑,跑了整整一日沒見有兵追來,才放心下來休息一下。
“公主,清點了一下人數,我們跑出來的弟兄纔有兩千多人。”
“軍師呢?他逃出來了嗎?”張月關心地問道。她記得在混亂當中,黃煥的營帳好像被人圍住了……
“軍師他沒有來得及逃出來。”
張月聽了之後嘆氣說道:“是我害了他,倘若我聽他的話,早日攻打壽張,就不會落到今日這樣的下場了。”
張月下令讓屬下在這裡暫時修養一段時間,等那些逃散的兄弟聚攏過來,再作打算了。可是沒有了黃煥,張月有一種莫名的空虛,就感覺到自己好像沒有了靈魂了一般。
就在張月感覺到前途一片迷茫的時候,手底下的人來報:“公主,不好了,我們後面有追兵追來,這可怎麼辦?”
“什麼?”張月差點站不穩。曹操真的要對他們趕盡殺絕嗎?
就在張月悽苦地等着死亡的降臨的時候,手底下的小兵又來報道:“啓稟公主,是管亥將軍,是管亥將軍帶了手底下的五千兄弟殺出了重圍,逃了出來。”
“是管將軍!”張月一聽當下悽苦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走,去看看。”
這人哪裡還是昔日威風凜凜的黃巾大將軍管亥,分明就是一個血人,身上的盔甲已經凌亂得不成樣子了,全身上下都是一團黑,也分佈清楚這是風乾的血跡,還是被煙燻黑的痕跡。在他的臉上還留着好幾塊血跡。
“卑職見過公主!”管亥一看到張月馬上從馬背上跳下了,跪在地上說道。
張月上前一把將管亥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管將軍,回來就好。你可看見軍師?”
管亥聽到張月問黃煥的時候,當下鼻子一酸,眼淚便落了下來,然後跪下說道:“屬下該死,屬下想救軍師,可是當時屬下被人團團圍住,根本沒辦法去救軍師,屬下看到軍師被曹兵抓走了。”
張月幾乎要昏倒,要不是旁邊的聽風眼明手快扶住張月,只怕張月要摔在地上了。
張月落淚望向落日的方向說道:“明理,是我害了你啊!”張月知道黃煥被抓,以黃煥的性子,肯定不會投降的,肯定一死了之。
管亥是一個粗人,看到公主這般傷心,他心裡也不好過,想也不想,當下拿起大刀,便要上馬。
張月一把拉住管亥的馬的繮繩責問道:“管將軍,你要去哪裡?”
“我去救軍師。就算拼了我管亥一命,也要將軍師救出來。”管亥氣憤地說道。
張月當下落淚地說道:“你這是要去送死嗎?軍師被捕到現在也一天了,以軍師的性格,只怕曹操早殺他了。你能救得了他嗎?”
管亥聽了之後,把手中的刀扔到地上,從馬背上下來,一臉悲苦地蹲在了地上。
看到衆人這個樣子,又想起黃煥如今凶多吉少,張月一時之間悲從心來,仰頭長嘆,悽苦抱拳向衆人地說道:“是月連累了將軍和諸位兄弟,月有愧諸位!”她說着就忍不住落淚,然後對衆人跪下來了。
衆人看到張月跪下來,馬上也跟着跪下來,大家垂淚說道:“公主,你這是做什麼啊?公主待我們情深意重,沒有公主,我們早就餓死了……我們現在還能活着,是公主你和大賢師的恩德啊!”
管亥也走過去跪下說道:“公主,你這是做什麼啊?沒有你,我們如今都還是一盤散沙,過着佔山爲王的日子,每日打家劫舍的。”
張月搖頭說道:“諸位,因爲月一個人,害得諸位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更害得諸位千里奔波,被追殺,這都是月的錯。倘若月聽軍師的話,便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是月愧對諸位,愧對軍師啊!”
張月悔恨交加地落淚看向衆人。
管亥見狀說道:“公主,你秉承大賢師的遺志,率領我們這些活不下去的人建立太平盛世,萬不可灰心喪氣,我們如今還沒有完全敗,在任城,我們還有三十萬人馬,我們如今手下還有將近一萬人馬。”
“是啊!公主,你萬不可灰心喪氣……”
張月看着那雙雙眼睛,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看着他們看着自己的時候的那種期盼,那種忠誠,心裡不由暖暖的,一時之間她感慨萬千,不知不覺當中,她的眼淚又落下來了。她站起來將衆人虛扶起來說道:“諸位,我張月一定不再辜負大家對我的期望了。我張月一定要秉承父志,率領大家創造出一個太平盛世。”
“公主……這纔是我們認識的張月……”
就在衆人爲公主能振作起來而高興的時候,突然間看到張月身子一歪,整個人倒了下來。旁邊的聽風趕緊將張月扶住了。
張月迷迷糊糊間看向管亥說道:“對不起……管將軍,兄弟們就交給你了。麻煩你將他們帶回任城,我好像不行了……”
張月說完眼睛閉上了。
聽風這個時候才發現張月的肩膀上黏黏的,用手一摸全是血,當下說道:“快來人,公主受傷了……”
天空出現了啓明星,整個大地慢慢地進入了黑夜當中。
管亥等人着急萬分地等在用破布搭建成的臨時營帳外,一個兩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不一會大夫出來了。這個大夫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夫,而是一個粗通醫術的老者,他走出來後,管亥一把抓住大夫的手問道:“公主怎麼樣了?有沒有姓名的危險?”
大夫被管亥那粗大的手抓得生痛,連連叫道:“輕點,輕點……你的手太重了。”
管亥才放開手追問道:“公主怎樣了?”
大夫搖了搖頭喪氣說道:“公主傷得很重,又流了很多血,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什麼?你到底會不會治病的?管亥一聽當下有些憤怒就要揍大夫說道。”
大夫眼看管亥就要揍自己了,馬上躲到聽風的身後說道:“老夫……老夫行醫多年,哪裡不會治病?哼……”
“管將軍,我們還是儘快趕回任城去吧!公主的傷太重了,沒有好的大夫,只怕真的會喪命的。這個大夫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草頭大夫……”聽風看向憤怒的管亥說道。
管亥怒視那個大夫,然後對聽風等人說道:“恩!那連夜趕回任城。”
“如今大家都累了一日了,還是休息上一宿,明日一早趕路,如何?”聽風看向衆人一臉疲憊,哪裡還有力氣趕路,馬上說道。
管亥也看了一下大家,發現大家確實累得夠嗆,馬上說道:“好吧!”
“管將軍,剛纔公主已經將領導大家的重任交給將軍你,你可不能辜負公主對你的期望。”聽風看向管亥,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
“恩?!這個你放心,我管亥絕不是那種不顧道義的小人。”
林若還在夢中,便感到有人推自己的肩膀。
“莊主,莊主……”
誰啊?吵什麼吵?林若揉着眼睛,轉身一臉憤怒地看向那個膽敢來擾自己清夢的人,竟然發現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三陽。他來這裡做什麼?莫非諸仙停雲出事了?這下林若睡意全無,他一個鯉魚打滾起身說道:“三陽,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諸仙停雲出事了?”
三陽搖頭說道:“這次出事的不是諸仙停雲,是嫣然山莊出事了。”
林若一聽當下心驚,馬上說道:“山莊出什麼事情了?”
“典梓來信說,山莊有人背叛莊主,偷了造紙廠的造紙的機器逃走了……幸虧被人發現得及時,可是機器卻被他們弄壞了,裝不上去……如今沒辦法生存出紙張。”三陽將典梓的來信遞給林若看說道。
林若看到來信,臉色有些難看。
林若好一會說道:“三陽,你回信告訴典梓,讓他先拿我們府庫裡自己備用的紙張出售,我在這裡還有些事情要忙,忙完必然會回去。我們府庫裡存放的紙張,應該夠三個月的銷量了。”
府庫裡的紙張,本來是留來自用的,如今竟然派上了這個用場。
“是。”三陽應聲說道。
“恩,三陽,以後東郡的諸仙停雲便交給你了。我回江陵的時候,或者還會順道去看你們,如果有什麼意外,我便直接回江陵去了。”林若看向三陽說道。
“莊主,你萬事小心。剛纔我在草刺史的營中聽到兩個文士的談話,他們似乎想對莊主你不利。”
林若一聽皺眉頭,文士?恩?
曹操身邊沒有文士啊!莫非是荀彧他們幾個人聽說曹操被困,趕來了?有這個可能。若是他們來了,那自己就沒必要留在這裡了。
林若問道:“你看清楚他們的面容了嗎?”
“一個三十多歲,容貌還算英俊,另外一個五十多歲,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衫,留着山羊鬍子,眼神凌厲得很,就是他想除掉莊主你。他說:‘公達,既然那林言心不肯爲主公所用,我們必須勸主公趁早殺了此人,以絕後患。’”
林若當下明白了,這兩個文士,三十多歲的那個肯定是荀攸,另外一個五十多歲的,應該是曹操在許昌的時候新招募的謀士程昱。程昱和賈詡兩個人都是出了名的毒,程昱的計謀和郭嘉、賈詡有得一拼。若是他來這裡了,只怕自己的日子不好過了,以後要小心一些纔是。不過林若轉念一想,自己幹嘛還要留下來,如今曹操的謀士已經到了,自己這個“過路人”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他當下說道:“三陽,你不必擔心我。天快亮了,你趕緊走吧!”
三陽點了點頭,然後悄然離開了營帳。
三陽走後,林若思索了一番,又躺倒牀上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待林若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林若起身梳洗完畢後,便被曹操請去大營了。
“言心,你來了,給你介紹兩位先生。這位就是荀攸,荀公達,這位是程昱,程仲德。這位是林若,林言心,便是他解了壽張之圍的。”
“若見過兩位先生,早聽志才和文若提過兩位大才,今日得見兩位,真是三生有幸。”林若抱拳看向這兩個人說道。
荀攸呵呵地笑着說道:“我也聽文若說起過先生,深深佩服先生的才華,今日一見先生果然是風采非凡。”
“哪裡。是醜得嚇人吧!”林若自嘲地說道。
程昱看着林若,眼睛一動也不動的,他好一會才慢吞吞地說道:“我聽奉孝說過,他的三弟長相英俊,貌若天人,而今先生竟然是這個模樣,若不是奉孝欺我,便是先生不以真面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