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在荒山野嶺中,風雨大作。
在閃電中,山道上若隱若現地出現了一輛馬車,馬車上坐着一個披着蓑衣的少年,正拿着鞭子吆喝着馬,往前趕路。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林若。
其實按林若的想法,是進徐州補充貨物和食物,然後從陸路趕到洪澤湖,然後在洪澤湖租船到長江,到曲阿,再從曲阿沿着長江到江陵,這是最快的,也是最省事的。可是偏偏連日的雨天,讓林若鬱悶非常。
奇怪了,現在都已經快到秋天了,怎麼還有連日的雨天了?
難道反季節天氣已經在古代就出現了?
可是最讓林若鬱悶的事情是自己好像迷路了,這一路上人煙稀少,加之連日降雨,自己竟然不知道該找誰問路了。
車門的簾子被車裡的江小小撩開了,她看着在車頭被雨水澆透了的林若說道:“大哥,如今雨下得那麼大,又是黑燈瞎火的,我們還是找個地方落腳吧!”
“小小,要是能找到人家落腳,我早就落腳了。可是你看,如今黑燈瞎火的,我連找個破廟落腳都難!”
“哎,等趕車到前面再說吧!出了這條山道,或者就能找到落腳的地方了。”林若不無感慨地說道。
事實上,幸運之神還是眷顧林若的,儘管林若到山下的時候沒有看到人家,可是還是看到了一個破舊的山神廟,而且看山神廟外有好幾輛馬車,山神廟裡還有暖和的火光,看樣子裡面已經住着和自己一樣落難的趕路人了。
果然,林若將馬車靠到山神廟的門口,便有兩個穿着蓑衣的漢子走過來警惕地看着林若和林若的馬車,大聲質問道:“什麼人?”
林若拱手說道:“過路的,遇到下雨,找了半宿才發現這裡有山神廟,想進來避雨。不知道可否方便?”
這個時候廟裡走出來了一個人,由於是天黑,雨天,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只從聲音和身形便可知道他是一個弱冠之齡的公子,他看了林若一眼說道:“這廟又不是我家的,大家都是過路人,進來避雨又有什麼不方便的?進來就是了。”
“如此多謝了。”林若拱手說道。
“小小,將東西抱下車。我們進去休息上一宿,明日再趕路吧!”
“恩!”
林若等人走進廟裡,便被廟裡的情形搞得愣住了。這廟裡橫七豎八打地鋪的可不只是一兩個人,而是二十幾個人。看樣子,像是遇到了舉家而遷。整個廟被用青色的幔布隔開成了不同的空間。
林若看到有許多人都已經睡着了,只有那麼剛纔那個公子和那兩個拿刀的漢子還警惕地看着四周。這三個人應該是守夜的。
林若小心地走進來,儘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然後走到了靠草垛的牆根,便拿過乾草借來火種,生起了篝火來。他在火堆前,坐了下來。
小小也跟着自己坐了下來。
“大哥,你的衣服溼了,還是脫下來,烤一下吧!”小小小聲說道。
林若點了點頭,便將身上的蓑衣脫了下來,然後把帽子也解了下來,放到一邊。自己身上的那身短打,確實溼透了,裡面的褻衣估計也溼透了……
小小看到林若溼淋淋的樣子,當下忍不住從包袱裡,拿出林若的衣服,遞給林若說道:“大哥,你趕緊將身上的溼衣服換下來吧!要是病了,就麻煩了。”
林若笑着點了點頭接過衣服,然後拿着衣服環視了四周,發現這廟堂裡,也只有神像的背後可以換衣服了。他笑着走了過去,不一會將乾的衣服換上,然後將溼透的衣服遞給了小小,小小拿着衣服用木杆架着放到火邊去烤。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少年過來了,他看了換了儒衫的林若,先是一愣,然後抱拳說道:“原來兄臺也是讀書人。”
林若微微一笑擡頭看了一下這個少年,這少年大概身高七尺多,白皙的皮膚,臉上五官端正,雖然不能稱之俊秀,但也算得上整齊,不過可惜的是臉特別的長,有些像驢臉。林若爲自己的不禮貌的想象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在下確實讀過幾本書。不過也談不上什麼讀書人。”
這個時候江小小忍不住說道:“我大哥可厲害呢!他天文地理無所不知。”
林若聽見江小小這樣說自己,當下不由朝她瞪了一眼說道:“不得亂說。須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要知道,從現在開始,自己必須隱藏行蹤了,不能再用林若的名字了,因爲自己要回江陵,回江陵的話,就要當回笑夕陽了。要是曹操知道林若在江陵,那還不得想法子找劉表的麻煩?自己還有好日子過?!
江小小無奈地低下了頭,說道:“哦!”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江小小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咕叫了起來。
要知道,他們在徐州購買的乾糧不多,路上又吃了許久,一直沒遇到可以購買乾糧的城鎮,昨天已經斷糧了,平日裡斷糧倒是好辦,可以去山上打野味,可是偏偏今兩日碰上下雨,這就比較麻煩了。
少年書生也看出了林若一臉的尷尬,當下對在旁邊站着的其中一個壯漢說道:“小九,去拿兩個大餅給這兩個朋友。”
被稱爲小九的那個壯漢開始想說什麼,可是一看到自家少爺那雙凌厲的眼睛,馬上把吐到嘴裡的話嚥了下去,無奈地擡手說道:“是!”
林若看到這一幕,心想,他們也許乾糧也不多吧!再下雨,只怕就沒辦法按時趕回江陵了。而且乾糧也吃完了,不行,明日就算下雨,也要進山去打獵,否則就要被餓死了。哎,想起一句話,叫什麼來着,自找罪受。說的就是自己吧!假如自己乖乖地呆着嫣然山莊,哪裡會有今日的苦?
接過小九遞過來的大餅,小小也不顧什麼風度了,拿過餅就咬,然後又喝水。她見林若沒有吃,便用手將大餅撕下一大半遞給林若說道:“大哥,你也吃啊!”
林若尷尬地笑了笑拿過餅,隨口咬了一下。味道……不怎樣,又硬又生,不過林若也不好在主人家面前表現出一副厭惡的樣子,當下便笑着將餅強行嚥了下去。他喝了口水,然後將餅遞給小小說道:“大哥不餓,你先放着。”
林若這小小的舉動也瞞不過那個少年書生,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先生不要見怪,因爲連日的陰雨天氣,我們也購買不到糧食,只有這米餅可以充飢了。”
“看這天氣,也不知明日是否可以放晴。”少年書生嘆氣說道。
林若當下好不尷尬地紅着臉說道:“若是明日還下雨,只怕也難以趕路,說句不怕見笑的話,我們兄妹二人乾糧也用盡了。我想無論明日是否還下雨,我都要上山去打獵了。否則真的要餓死人了。”
少年書生一聽吃驚地看向林若問道:“先生還會打獵?”
“君子六藝,雖然不精,可是獵殺幾隻豺狼還是可以的。”林若笑着點了點頭說道。自己的武功,上山打獵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看先生這樣子,是讀書人,莫非是除外遊歷的士子?”書生忍不住問道。他也曾經想出外遊歷一番,可是天不如從人願啊。
林若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在下正是到外面遊歷的學子。”
“確實如此。”書生當下贊同地點了點頭,他看林若年齡和自己相差無幾,而身邊又跟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心裡暗想這人只怕也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子弟,或者是寒門子弟了。而且看起來這人家境比自己的要差上幾分,想到這裡,書生不由下決心:不管如何,到了豫章後,安頓好了弟弟妹妹,一定要出外遊歷一番。
“公子莫不是舉家南遷?”林若忍不住問道。
書生苦笑地說道:“慚愧,家父去世,在下也是家道中落,不得不帶着家人投奔叔父。哎,以致如此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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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亂世就是這樣的。不知公子要遷往何處呢?”
“叔父如今在豫章住,在下帶着家人遷往豫章。”
“豫章??恩……這豫章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啊!你遷往哪裡,不好……只怕很快就會遭受兵禍。”看在你給我兩個大餅的好意上,我提醒一下你吧!
書生吃驚地看向林若說道:“這怎麼會?”
林若見書生不信,當下也不解釋什麼,只是笑着說道:“呵呵,現在暫時還不會。可能過多兩年內就會了。你若是舉家南遷,我有意讓閣下遷往荊州,荊州未來十幾年內不會有兵禍。”
“先生又是怎麼知道如此詳細的?”書生忍不住問道。
林若笑了笑說道:“你以後便知道我今日之言真假了。”
書生見林若不解釋,當下忍不住皺眉頭,他疑惑地看着林若,眼前這個人看樣子不像說假話,可是他爲什麼能知道得那麼清楚?而且看他一臉自信滿滿的樣子,並不像是信口開河的。
“公子,在下有些累了,如今天色已晚,在下要休息了。”林若看到那個少年還在呆呆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說道。
書生見林若下逐客令,當下笑了笑,便回到了自己的臥鋪上。
林若回頭看,只見江小小,早就抱着包袱靠在乾草垛上睡着了,他不由地搖了頭,解下自己身上披着的長衫給江小小蓋上,然後盤腿閉上了眼睛運氣打坐。
當武學修爲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一個人他打坐休息一個時辰,比一個普通人睡上一宿還要精神的。
第二日林若聽到了廟外傳來小鳥唧唧咋咋的聲音,擡頭從破舊的窗戶望去,只見微微發亮的天空,早就沒有了雨水,只有窗外的屋檐還滴着水滴。
林若輕輕地起身便出去打獵了。早上空氣清新,正是練功的好時候,當然了練功的同時也剛好可以打獵,真是練功打獵兩不誤。
好香啊……好香……
一股濃濃的烤豬的肉香味飄進了破廟內,引得在夢中的衆人都流口水了,有些人已經被這香味弄醒過來,吞着口水尋這香味找去。
只見在破廟外,不知道何時升起了堆篝火,篝火上一根削尖的木棍穿過了一頭看起來很大的山豬在烤。這山豬被整理好吊在了篝火上方。此刻的香味正是這山豬散發出來的。一個身穿短打的青年正時不時地給烤豬加料和翻動着這個烤豬。
衆人看着那個尚未烤好的烤豬,不由地吞口水。
這個時候,江小小也醒過來了,她顯然也是被這烤豬的香味弄醒的,她吞着口水看向那個烤豬,再看向那個烤烤豬的人,驚訝地說道:“大哥,你什麼時候打的烤豬啊?好香啊……我肚子好餓啊……”
也許江小小的肚子爲了配合她說的話,此刻也跟着叫了起來。林若回頭忍不住笑着說道:“我看小小的肚子不僅餓了,而且還餓得非常厲害,都會說話了。”
衆人的肚子也不由地叫了起來。
“大哥,什麼時候烤好啊?”小小抓着林若的手搖着問道。
看她撒嬌的樣子,真是可愛,林若忍不住想到,有一個妹妹真是不錯,使人產生一種有家的溫暖感。林若用手颳了她一下鼻子說道:“等你們都洗漱完,這豬估計也快熟了。快些去洗漱,你看你頭髮也不梳,都快成花貓了。”
“啊?那麼嚴重?那我馬上去洗臉,刷牙……”小小一聽緊張地說道。
看着小小急匆匆地跑開,林若笑了,這丫頭真是可愛。不過女孩子都是很愛漂亮的,要是不愛漂亮,那就不是女孩子了。
豬烤熟了之後,林若只割下了一隻豬腿,留着自己吃,剩下的都拿去送給了廟裡的一家人。那個書生也不客氣當下收下了林若的饋贈。
“多謝先生的饋贈。”書生抱拳說道。出門在外,誰都有落難的時候,因此彼此間也沒有了文人間那種迂腐的虛僞和扭捏,相交起來顯得更加真誠了。
“不必客氣。”林若擡手笑着說道。
這個時候,一聲脆生生的童聲叫道:“大哥,二哥好像發燒了。”
林若擡眼望去,只見一個六七歲的小童子,虎頭虎腦的,梳着個沖天髻,大大的眼睛,粉粉的臉蛋,脖子上還掛了一把長命鎖,十分的可愛。他走了過來拉着書生的手,就要往廟裡拉,看樣子他是很着急他的二哥了。
“什麼?!二弟發燒了?準是昨日下雨的時候,他下來推車,淋雨着涼了。”書生聽了之後眉頭緊皺,十分擔心地說道。他說完抱拳對林若說道:“舍弟生病,在下去看一下。失陪了。”
“慢着,公子隨行可有郎中?”林若忍不住問道。
書生嘆氣地搖了搖頭說道:“在下家道中落,哪裡來的郎中隨行?”
“在下粗懂醫術,若是公子不嫌棄,在下倒是可有替公子的二弟診脈。”
“如此就麻煩先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