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寢宮休息的,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被誰勸回來的。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寢宮裡,坐在龍牀上休息。
宮裡到處都瀰漫着炭火的味道。
剛剛的混亂激戰當中,曹軍埋伏在地下地洞的人趁亂衝殺了出來,在宮裡四處放火,雖然撲滅得及時,沒有將長安皇宮主殿和寢宮燒掉,可是依然到處都是炭火的味道。
“陛下。軍師不會有事的,你該靜下心來好好地休息一下。”
劉備擡頭望去,當下說道:“孔明,外面的曹軍混亂可是處理好了?”劉備的語氣裡帶着疲憊,眼眶裡有血絲。
諸葛亮看向劉備,然後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已經都處理好了,那三萬叛軍已經全部都控制起了了。翼德和漢升如今正在處理,而叔侄和靈風兩個人正追捕逃走的許褚等人。臣相信,他們很快就有消息了。”
“孔明,你傳令下去,讓翼德將這三萬人盡數屠盡。”劉備當下說道。
諸葛亮驚恐地看向劉備說道:“陛下,這些人……”
“傳令下去,屠殺這三萬人。”劉備再一次將語氣加重了,他眼裡冒出了火光,幾乎能夠吃人的怒火。
面對劉備的憤怒之焰,諸葛亮還想要說什麼,旁邊的龐統當下目視諸葛亮不要多說了。他當下說道:“陛下,臣這就去。孔明,你留在這裡陪陛下吧”
“士元,你……”諸葛亮忍不住說道。
龐統只是朝諸葛亮遞了一個眼色,然後躬身一禮,轉身出去了。
劉備的眼神裡充滿了擔心,他的雙手緊緊地握着,諸葛亮看到劉備這個樣子,他當下忍不住說道:“陛下,臣已經讓人在軍師的門外守着了,如果華大夫出來了。馬上會有人報給陛下聽的。只是陛下你,是不是該休息一下了?”
“孔明,軍師會不會死?”劉備看向諸葛亮問道。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諸葛亮親眼看到林若受的傷是多麼的重,他知道,林若能夠活下來的機率幾乎是爲零的,可是他此刻又如何說?難道告訴劉備,這恐怕很難嗎?不過,一向心善的他,還是不忍心將心裡的擔憂說出來,反而是安慰地說道:“軍師吉人自有天相的。”
劉備又靜靜地坐在那裡,很久,很久,彷彿時間都要凝固了一般,諸葛亮幾乎感覺不到劉備呼吸的聲音,就在諸葛亮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劉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對諸葛亮說道:“孔明,你去替朕看着軍師可好。替朕看着軍師可好?”
“陛下……臣已經讓人看着了……”
“可是朕不放心,朕擔心軍師就這樣走了。你去替朕看着軍師,不要讓他走了,朕不許他就這樣走了”劉備突然間變得有些不可理喻地說道。
諸葛亮很少見到劉備這個樣子,就算當年林若在西川被刺殺的時候,劉備陷入暴走狀態,他也沒有今天那麼不講理,也沒有今天那麼讓人覺得恐懼。
“是”諸葛亮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該離開劉備的身邊,可是他確實也不能違了劉備的命令。只能應聲退下去了。
諸葛亮走後,劉備站起身來了。
他來回地在屋裡走動着,每一個宮人出現他的面前,他都會一驚一乍地詢問,是否是華神醫出來了?
“陛下,該用晚膳了。”宮女低聲說道。
“滾下去,朕不吃。”劉備粗魯地罵道。他原以爲是有林若的消息,誰知道竟然是來叫自己吃東西的。他如何不失望不惱怒。
宮女恐慌地退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哪裡惹惱了這個大漢的天子。
幾個掌燈的宮人走來,劉備興奮地問道:“可是軍師醒過來了?”
“啓稟陛下,奴婢們只是來掌燈的。”領頭的那個宮女恐慌地看向劉備說道。劉備當下皺眉,然後罵道:“滾出去,朕這裡不需要掌燈。”
宮女們恐慌地退了下去。
不過一會兒,劉備聽到有腳步聲,又聽到了諸葛亮的聲音。
“爲何不掌燈?”諸葛亮看到劉備的寢宮裡一片黑暗,絲毫不見燈火的光亮,他當下忍不住惱怒地問道。
宮女們恐慌地說道:“陛下……不讓掌燈。”
“孔明,可是有軍師的消息?軍師是不是醒過來了?”聽到了諸葛亮的聲音,劉備馬上從裡面走出來,然後一把住在諸葛亮的手問道。
諸葛亮當下說道:“陛下,華大夫出來了,林軍師是醒過來了,他請陛下去……”
劉備聽到這話,當下馬上一把抓住諸葛亮的手,就往林若哪裡衝過去。
劉備跑得很快,整個人都喘着氣,而被他抓住的諸葛亮也被他拖得氣喘吁吁的,其實諸葛亮一直想對劉備說,讓劉備騎馬,可是他沒有機會說出來。
等到了林若落腳的院子裡,劉備看到林伶等人已經在門口迎接他們了。
劉備當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對林伶說道:“你父親如何?”
“陛下,華大夫就在裡面。”林伶當下指着房門對劉備說道。而旁邊的劉封看到劉備幾乎要摔倒的樣子,忍不住過來攙扶劉備,卻被劉備一把推開了。他大步地衝了進去。
華佗看到劉備進來,然後抱拳對劉備說道:“陛下,你有什麼話對軍師說的話,那就快些說吧軍師的時間不多了。”
劉備看着躺在牀上,臉色蒼白得如同白紙一樣的林若,他竟然還對自己微笑,一時間劉備的鼻子不由一酸,然後走了過去,一把抓住林若的手說道:“軍師,你答應過備,要替備一統天下的。你不能食言……”
林若跟隨了劉備十九年,整整十九年了。這十九年裡,林若見過劉備憤怒,見過劉備傷心,可是從未見過劉備如此哀傷,他抓住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華佗見狀走了出去。臨走的時候,他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林若用手拍了拍手說道:“陛下,臣有負陛下的期望了。”
劉備聽到這話,他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他說道:“軍師,你沒有做朕的丞相之前,朕不許你死,不許你死……”
“陛下,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激動……”林若苦笑地看向劉備說道,“臣知道陛下此刻很難過。可是生死有命,陛下該知道的。況且……”
“朕不管,朕只知道,言心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太子和伶兒的婚事,你還要主持呢還有,還有你不是希望能夠看到百姓安居樂業嗎?你還有很多事情要走,你怎麼能夠走呢你不能走……”
“陛下,臣……”林若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突然間他的喉嚨一陣腥味涌了上來,瞬間,一口血從他的嘴裡噴出來,林若爲了不將血噴到劉備的身上,撤頭向了牀外,可是劉備看到林若這個樣子,還是忍不住上前去扶林若,瞬間被噴到了衣服之上。
這次的血可不是假的,因爲劉備能感覺到這血是有熱度的,還是有很重的腥味的。
“軍師……”劉備慌了神了,他看到林若嘴角半開半合的,似乎有話要說,他當下說道:“你要說什麼,朕聽着……”
林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臣希望陛下善待天下百姓,包括那三萬曹兵……若陛下屠殺他們,那陛下和曹操有何異?”
到了現在,你還在爲他們求情?軍師……
劉備當下點頭說道:“朕答應你,不殺他們。可是,軍師,你要答應朕,你要活下來,你一定要活下來……”
林若微笑地閉上了眼睛。
看到林若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劉備慌了神了,他當下忍不住抱住林若哭了起來。
“陛下……”
劉備擡頭看向華佗,然後說道:“軍師去了嗎?”
華佗拿過林若的手診脈,然後搖了搖頭說道:“軍師……他……”
“他去了嗎?”劉備有些激動地說道,“華神醫,你醫術高明,你一定可以救他的,你一定可以救他的,不是嗎?”
華佗苦笑,他一臉倦容地說道:“陛下,軍師只是失血過多暈死過去了。”
“那他沒有死?”劉備有些驚喜地問道。
華佗很鄭重地點頭說道:“沒有死。”
劉備聽到這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一把抓住華佗的手說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軍師怎麼會死呢軍師不會死的……”
“陛下,軍師他還是有生命危險的,他的傷太重了,他如果能夠撐得過今天晚上的話,那麼他應該沒事的。”華佗當下看向劉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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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相信軍師他一定能夠撐得過去的。華神醫,朕將軍師交給你了,你一定要還朕一個”完整的軍師。
華佗抱拳說道:“陛下,只怕不行。就算軍師這次傷好了,只怕他也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了。”
“爲何?”劉備當下看向華佗說道。
“這次他傷了內臟,就算康復,也只會體弱多病,不再合適操勞,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有超羣的武藝了。”華佗很是坦然地說道。
“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