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真是仙家弟子。”
曹婉兮抱着雙腿,坐在徐銳身邊,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輕聲相問。
徐銳回過頭來,見她情緒有些低落,便安慰道:“騙他們的,你放心,我正在想辦法,一定帶着你們逃出去。”
曹婉兮苦笑着搖了搖頭:“你不用安慰我的,其實這樣的歸宿沒什麼不好,人活一世不是享福就是受罪,罪受多了,對這個世界便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徐銳一愣,盯着曹婉兮仔細瞧了半天,看得她臉頰一紅,偏過頭去。
“你這人,明明一身本事,爲什麼總喜歡裝出一副流氓模樣?”
“哦……”
徐銳回過神來,笑道:“我是看你好像對生活沒什麼希望,有些詫異,一開始我以爲你……”
說到一半徐銳突然搖搖頭,住了嘴。
曹婉兮接口道:“你以爲我成天逢迎在公子王孫中間,一定是想攀龍附鳳,拼命往上爬吧?”
徐銳笑了笑,不置可否。
曹婉兮嘆了口氣:“如果有得選,誰會願意曲意逢迎呢?”
徐銳靠在石壁上,露出一絲追憶之色,緩緩說道:“其實小的時候我過得也很苦,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那種,當時我也像你一樣做了很多沒得選的事,覺得人生一片灰暗。
後來我認識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他也和我一樣卑微,一樣艱難,但他在面對每一件事的時候卻都充滿了希望。
我問過他,爲什麼你對每一個人都笑臉相迎?
他告訴我,這個世界可以奪走你的一切,但唯獨有兩件東西無法奪走,一件是希望,另一件是本領。”
曹婉兮渾身一震,眼裡似乎多了一絲希冀,但只是片刻之後又苦笑搖頭:“可惜啊,我除了生了幾分姿容之外,毫無可取之處。”
徐銳搖了搖頭:“天底下沒有白吃的苦,也沒有白受的罪,每一分苦難和挫折都是一場修行,到最後你會發現老天給你的,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
“真的?”
“嗯,那個朋友對我說的,他的話總是對的。”
曹婉兮終於笑了起來:“你那個朋友叫什麼?他一定很了不起吧?”
徐銳也笑了:“他叫莫,的確是個很厲害的人,比我厲害……咦,你聽那是什麼聲音?”
正說着,徐銳突然臉色一變。
曹婉兮詫異地四下看看,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不禁疑惑地望向徐銳。
徐銳起身端過油燈,在牆壁上仔細查看了片刻,只見牆壁上有半截血手印,手印很小,像是一個孩子趴在牆上做側耳傾聽的動作,而在手印周圍則有許多秘密麻麻的小孔。
徐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說道:“這有氣孔,把耳朵貼上去!”
說完,他像是做賊一般將一隻耳朵緊緊貼在了牆壁上。
曹婉兮不明就裡,卻也學着他的樣子將耳朵湊了過去,頓時臉色一變。
她發現這些小孔裡竟然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好像提到了“帶田”什麼的。
“代天巡查,是錦衣衛!”
徐銳低呼一聲,驚喜交加。
“真的?!”
曹婉兮也是精神一震,一股絕處逢生之感油然而生。
徐銳沒有回答她的話,兩隻眼睛在周圍掃來掃去,突然瞥見牆角有一塊碎石,連忙撿了過來,對着那些氣孔極輕輕敲打。
既然他們能聽到錦衣衛說話,那麼錦衣衛自然也能聽到自己弄出來的動靜!
“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擊的聲音雖小,卻很有節奏。
鐵門外面便是守衛,每隔一小段時間便會往裡看一次,徐銳不敢大聲呼喊,只得用這種很有節奏的敲擊聲試圖引起注意。
豔陽之下,李鄺正帶着十幾個錦衣衛搜查一戶民宅,一個六十多歲的莊稼漢苦着臉站在門口,無奈地望着他們翻箱倒櫃。
“軍爺,軍爺,這裡只有老漢一個人住,真的沒有見過你們要找的人吶。”
老漢苦苦哀求。
李鄺靠在門口,絲毫不理會老漢,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手下們搜查。
不一會兒,手下們一個個都回來了,大家都無奈地朝他搖了搖頭。
“大人,這種地方怕是不會有嫌疑吧?”
一個小旗湊到李鄺耳邊說到。
李鄺道:“不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你也知道,現在京城裡都快要翻天了,聖上已經發了三次火,指揮使大人聽見進宮兩個字就直打哆嗦,聽說要再找不到徐銳,連東籬先生都要出關去向聖上要人了!”
小旗苦着臉道:“小的們知道聖上和大人們着急,可咱都找了兩天了,能找的地方一處也沒放過不是?說不定那位徐大人已經被暗棋抓回南朝了……”
“放屁!”
李鄺咬了咬牙,其他人着急,他比其他人更着急。
在涇陽時他冒着滿門抄斬的風險攀上了徐銳這顆參天大樹,眼見徐銳短短數月便在長興城內聲名鵲起,自己的仕途也終於有了指望,沒想到徐銳竟會在這個時候遭遇不測,如何讓他不心急火燎?
“咦,你們聽這是什麼聲音?”
正說着,李鄺好像忽然聽到了一絲奇怪的聲音,眉頭一皺,仔細搜索起來。
衆人一愣,連忙禁聲,跟着李鄺仔細傾聽。
站在門口的老頭眼珠一轉,想要說點什麼,但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聽了十幾息功夫,李鄺疑惑地搖了搖頭:“奇怪,剛剛明明有聲音啊,怎麼聽不到了?你們聽到了嗎?”
衆人疑惑地搖了搖頭。
那小旗道:“大人,您已經兩天兩夜沒閤眼了,興許是聽岔了吧。”
李鄺嘆了口氣,無奈道:“或許吧,走,抓緊時間,附近還有很多地方沒有搜查。”
說着李鄺最後瞥了那老漢一眼,扭頭向外走去,那十幾個錦衣衛連忙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衆人便已經走了個乾乾淨淨,誰也沒注意到門口那老頭深深地鬆了口氣,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密室裡,徐銳緊緊握着那塊碎石不敢再動,在門外守衛陰冷的目光下佯裝若無其事,而曹婉兮聽着牆壁裡傳來的聲音漸漸消失,心中不禁生出一抹絕望。
“別擔心,咱們還有救。”
等門外負責監視的人不再朝裡面看,徐銳立刻低聲朝曹婉兮說了一句。
曹婉兮一愣:“誰會來救咱們?”
徐銳冷笑道:“先前我就發現魯康和寧纖茹的鞋子上沒有泥,說明他們沒有踩到山上的爛泥路,咱們應該已經不在山裡。
此外我還注意到寧纖茹的裙角粘着幾片紫苑花的花瓣,而這種花只有城西纔有。
現在又聽到錦衣衛搜查的聲音,說明我們應該是在一處有人煙的地方。
所以綜合起來看,這裡應該就在長興城西,甚至說不定就在長興城的西城裡!”
“我們在哪很重要嗎?”
曹婉兮不解地問。
徐銳點頭道:“當然重要,一開始我騙他們明天再來,不過是想拖延時間,現在嘛,我卻已經想到了脫身的辦法!”
“什麼辦法?”
曹婉兮驚喜地問。
“天機不可泄露。”
徐銳神秘一笑,連忙拿過那隻藥箱,在側面摸索了幾下,藥箱竟然“啪”的一聲,彈出一個夾層,看得曹婉兮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