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宮內棲霞公主坐在牀邊,右手輕輕抵着下巴,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晚霞,臉上無悲無喜,在她身後齊刷刷地坐了六位王爺,令平日裡清清靜靜的素女宮也有了幾分煙火氣。
“呵,今兒來得還真齊,記得自從成年之後,父皇停了一年一次的大考,兄弟們已經好久沒有聚得這麼齊了吧?”
遼王掃視衆人,淡淡笑到。
太子瞟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沒有說話,裕王一臉陰沉地低着頭看也不看他,肅王倒是朝他拱了拱手,只是臉色不好看,更沒心思講話。
而對面而坐的韓王自顧自倒着茶,似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身旁排行老五的齊王趙軒皮笑肉不笑,眼神有些躲閃。
遼王搖了搖頭:“怎麼着,大家大眼瞪小眼,僵了半個時辰了,就沒什麼話想說?”
齊王賊眉鼠眼地瞅了瞅,見衆人還是不說話,便當先站起身來幽幽地走到棲霞公主身邊道:“青梧,聽說昨日父皇來了素女宮了,不知道你們談了些什麼?”
棲霞公主依舊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外,好似根本沒有聽見齊王的話。
太子冷哼一聲:“還能談什麼,國難當頭,自然是和親草原之事了。”
齊王好似恍然大悟道:“是了,南朝大敗之後死灰復燃,草原上的那幫泥腿子也趁火打劫,國難當頭啊。
以前都是咱們這些做男人的衝鋒陷陣,保家衛國,記得青梧小時候還不服氣,當着父皇的面說自己也能橫刀立馬,爲父皇分憂,逗得父皇哈哈大笑。
當時哥哥們也只當是個笑談,沒想到造化弄人,還真有青梧保家衛國的一天啊。”
太子瞟了棲霞公主一眼,冷哼一聲道:“保家衛國?事情當然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只怕有些人爲了一己私利,不肯爲國效力,要不父皇也不會這麼發愁咯。”
齊王笑道:“大哥這話就不對了,咱們上戰場那是衝鋒陷陣,青梧即便嫁到草原上,那也是汗妃,還不是好吃好喝,養尊處優,不過是換個地方享福罷了,怎麼能不願意呢?”
“閉上你們的臭嘴!”
“啪”的一聲,實在聽不下去的遼王拍案而起,冷冷說道:“大哥、五哥你們不去唱雙簧真是損失,一個個陰陽怪氣,好似街口老婦嚼舌鼓譟,哪有半點皇家氣魄?”
“你!”
太子沒想到遼王竟敢當衆羞辱於他,頓時氣得面色通紅。
“放肆!”
齊王臉色也是一變,怒道:“老七,儲君當前,你怎敢這般說話?!”
這次不等遼王開口,韓王便淡淡笑道:“五哥,你張口閉口便是儲君,說得好像你對大哥恭敬得很?”
齊王眉頭一皺:“大哥是太子,也是儲君,咱們雖然是兄弟,可也是君臣,於家於國我自然都對大哥恭恭敬敬!”
韓王譏諷道:“五哥,你這陰險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今日我來得早,剛好見你第一個來到素女宮。
我一想,五哥平日裡吃齋唸佛,一年裡倒有大半年在城外的孤葉寺參禪悟道,怎麼突然會轉了性來找青梧?於是我便沒有進門,在門外聽了聽!”
“什麼,你竟偷聽我說話!”
齊王臉色一變,脣角微微抽搐。
韓王淡淡一笑,搖了搖頭:“說是偷聽也不盡然,五哥聲音大得很,想聽不見都難,那時候你不是義憤填膺地對青梧說,大哥紈絝少智,七哥剛愎自用,苦了青梧爲國捐軀。
還說讓青梧放心,她走之後你便會勵精圖治,爲父皇分憂,終有一日要親自率兵橫掃草原,把她救回來,不是嗎?”
此言一出,衆人頓時朝齊王望去,齊王頓時惱羞成怒,指着韓王道:“你……你血口噴人!”
韓王冷笑一聲,依舊不緊不慢地朝棲霞公主努了努嘴:“我是不是血口噴人,不如問問青梧?”
“這……”
齊王臉色一變,下意識朝棲霞公主望去,棲霞公主卻似乎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心思,動也不動。
他稍稍鬆了口氣,可是雖然沒有當場下不來臺,把柄卻已經被人拿住,他也不敢再跟韓王鬥嘴,冷哼一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韓王瞟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也不再說話。
太子冷哼道:“看看,這就是孤的弟弟們,一個個都盯着孤的位子,現在國家遭逢如此大難,你們卻依舊這般自私自利,目無尊長,國家要是交給你們,用不了幾年便要被你們敗個精光!”
遼王聞言心中不服,針鋒相對道:“太子爺別光顧着說別人,你若是這麼厲害,今天又何必來逼青梧?
堂堂大魏太子,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逼自己的親妹妹倒是有一套,我可真爲你驕傲啊,大哥!”
“放肆!”
太子猛地一拍桌案,指着遼王道:“你……你……這就是你對儲君說話的態度?來人啊,來人!”
遼王也站了起來,冷哼道:“這麼說話怎麼了,你敢做還怕被人說麼,我不光說,還要揍你!”
說着遼王捲起袖子就要朝太子撲去。
太子頓時臉色一變,一邊喊着來人,一邊往後逃。
素女宮瞬間大亂,肅王咬着牙,似是拼命強壓着怒火,韓王笑眯眯地望着二人,就差拍手叫好,齊王還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兩隻眼睛賊溜溜直轉,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夠了!”
就在這時,裕王突然厲喝一聲,衆人頓時停下動作,朝他望去。
裕王渾然不管衆人的目光,只是死死盯着棲霞公主,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等走到近前時“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幾位王爺一臉愕然,對視幾眼,面面相覷地看着他。
裕王重重地朝棲霞公主磕了個頭,沉聲道:“徐銳已經被父皇下獄一日有餘,音信全無,生死不知,他的未來和我大魏的希望全在青梧你的身上,四哥求求你,救救他,救救大魏吧!”
聽到徐銳的名字,泥雕一般的棲霞公主終動了。
她木然回頭,瞪着通紅的雙眼望向裕王,見他依然保持着磕頭的姿勢,目中透出一股複雜之色。
“四哥讓我救他,我又何嘗不想救呢?”
棲霞公主緩緩開口,語氣淡淡,可是聽在衆人耳中,卻好似有無限悲傷,令人莫名地心酸。
裕王豁然擡頭,咬着牙道:“只要青梧答應與草原和親之事,徐銳就還有救!”
此言一出,太子和遼王都是眉頭一皺,齊王若有所思,肅王的臉色也更加陰沉了幾分,唯獨韓王依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棲霞公主盯着裕王看了許久,忽然苦笑一聲:“四哥,世間的事哪有那麼簡單……”
她掃視衆人一眼,又把頭扭向了窗外,淡淡道:“其實和不和親又哪是青梧能做主的?我不過是擺明了自己的態度而已。
何況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人就成了行屍走肉,生不如死,即便我答應和親草原,又有誰知道究竟是救他還是害他?”
“哼,說得好聽,講來講去還是因爲你自私自利,爲了一個徐銳,拋下祖宗的基業不顧,趙琇瑩,你捫心自問,配做我大魏的公主麼?!”
太子被遼王堵得一肚子氣,聽完棲霞公主的話,忍不住冷冷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