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和閆家兄妹的談話,徐銳已經基本將商隊和八百里瀚海的情況抹了個大概,收穫比想象的還要大上一些。
話別了二人之後,他便心滿意足地朝棲霞公主落腳的角落走去,畢竟拖家帶口,不好真的和閆家兄妹和衣而眠,再說若真的睡在閆家兄妹身邊,龐老闆他們又怎麼會有機會呢?
剛剛轉了一個彎,離開閆家兄妹的視線,祁紅便突然鬼鬼祟祟地從馬車後鑽了出來。
其實徐銳一早便知道他躲在那裡,在靜悄悄的戈壁上,他的心跳聲對徐銳來說就好像是耳邊打鼓一般響亮。
“徐兄弟!”
祁紅輕輕地喚了一聲。
“啊!”
徐銳假裝嚇了一跳,就要作勢大喊,祁紅連忙捂住了他的嘴,低聲道:“是我,是我!”
徐銳好似聽出了他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卻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見徐銳不再喊叫,祁紅輕輕地鬆開了手,徐銳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祁兄,你這般鬼鬼祟祟地是在做甚?”
祁紅朝閆家兄妹那邊瞟了一眼,遞給徐銳一個水袋,小聲道:“大掌櫃特意關照給你的。”
“這是……”
徐銳狐疑地接過水袋,驚訝道:“這是水?!”
祁紅笑道:“現在知道我爲何鬼鬼祟祟的了吧?大掌櫃與你一見如故,又看你夫婦可憐,這才私下裡多分一些水給你,千萬不要聲張,若是被別人發現了,不但水沒有,大掌櫃也難做,明白嗎?”
“啊,多謝,多謝!大掌櫃和祁兄這份恩情,我徐某人一定銘記在心!”
徐銳一臉驚喜地將水袋收進懷裡,連連朝祁紅道謝。
祁紅擺擺手道:“大家都是江湖兒女,相遇便是緣分,說不定日後你成了大官,我和大掌櫃還有求於你呢!”
徐銳聞言自然是拍着胸脯許願賭咒,一番哄鬼的話倒是被他說得真誠萬分。
祁紅聽得眉開眼笑,只是怕引起別人注意,不敢多待,滿意地和徐銳別過,等他一走,徐銳便冷笑一聲,掏出水袋看了一眼,搖了搖頭,繼續朝棲霞公主走去。
營地角落裡,棲霞公主倚着一輛大車假寐,聽到徐銳回來的動靜忽然睜開了眼。
“沒睡?”
徐銳柔聲問到。
棲霞公主搖了搖頭,端起地上的杯子遞給徐銳:“喝點吧。”
徐銳一愣:“我不是方纔喝過了嗎……”
話纔出口,徐銳便見棲霞公主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卻不說話,頓時明白自己的把戲早已被她看穿。
“你都知道了?”
徐銳失落地問。
棲霞公主點了點頭,又將裝滿清水的杯子往徐銳那裡送了送。
徐銳輕輕地坐下,掏出懷裡的兩個水袋,一個是自己先前那個鼓鼓囊囊的,另一個則是祁紅方纔送給他的。
祁紅那個水袋裡的水自然是不敢去喝的,誰知道里面摻了什麼東西,而自己這個水袋,徐銳扒開塞子,從裡面倒出了一捧黃沙,哪裡有半滴清水?
之前徐銳把僅有的水都倒進了棲霞公主的水袋,爲了讓她安心喝水,又用黃沙灌滿了水袋,每次哄棲霞公主喝水的時候便用那隻灌滿黃沙的水袋,假裝自己也喝了水。
只是棲霞公主冰雪聰明,又怎會不知道徐銳的把戲呢?無非是心中感動,又顧及徐銳的面子,不願戳穿,暗地裡哄着徐銳來喝自己的水罷了。
“喝吧。”
棲霞公主把水杯遞給徐銳。
徐銳接過水杯,想了想道:“咱們一人一半?”
棲霞公主搖了搖頭:“這份是你的,我得看着你喝下去纔會安心呢。”
徐銳聞言心中流過一陣暖流,他的確渴得要命,連續連天沒有喝水,這種日子着實難熬,乾脆便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水。
棲霞公主歡喜地點點頭,輕輕靠在徐銳的肩膀上,柔聲道:“問出點什麼沒有?”
徐銳放下水杯,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咱們恐怕得去一趟新界城。”
棲霞公主點了點頭,輕輕靠在徐銳的肩膀上道:“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徐銳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寵溺道:“去是得去,不過爲了讓你少受些罪,我打算乘一陣冬風。”
棲霞公主笑道:“你又有什麼壞主意?”
徐銳道:“你看這月黑風高夜,不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時節麼?”
棲霞公主嘟嘴道:“人家好心收留你,你卻總要起歹心。”
徐銳拿起祁紅給他的半壺水輕輕晃了晃,笑道:“路可是他們自己選的。”
“什麼時候去?”
棲霞公主輕聲問到。
徐銳看了看頭頂初升的月牙道:“你先休息一會,等大家睡下便出發。”
半個時辰之後,徐銳帶着棲霞公主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潛出營地,來到一處高坡之上,用附近蒐集來的茅草和乾柴點起十幾個火堆。
漆黑一片的茫茫戈壁上,這些生在高處的火堆就好像燦爛的煙花,頗有幾分浪漫。
“好看嗎?”
徐銳徐銳摟着棲霞公主坐在高破下,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棲霞公主臉色通紅地點了點頭,又興奮地指着火堆道:“你將火堆排成這個圖案,應該有特殊的用意吧?”
徐銳點頭道:“那是另一種文字,一豎讀哎,就是我的意思。”
“那後面那些鬼畫符呢?”
棲霞公主問。
徐銳笑道:“我不告訴你!”
棲霞公主嘟着嘴,輕輕擰着徐銳腰上的軟肉表達不滿,心裡卻是無比溫馨。
如果有人同他們一樣站在山坡下,就能看見十幾堆篝火在夜色之中排列成一個大大的“I LOVE YOU!”
十幾裡外,“轟隆隆”的馬蹄聲猶如潮水,漆黑的馬隊在夜色之下緩緩前行,約莫有數百人之多。
“媽了個巴子,肥肉都他娘讓地虎吃了,老子還得來給他們望風,再有百多裡便要進入新界城的地界,哪有肥羊蠢到等着咱們來吃?”
隊伍中心一個四十歲上下,滿臉絡腮鬍的男子罵罵咧咧地打馬前進。
“大當家的,兄弟們出來一趟不容易,若是不撈點東西怕是又要被地虎那幫人恥笑,不如我再帶幾個兄弟四處查探一番?”
身邊一個獨眼漢子勸到。
大當家冷哼一聲:“查什麼?就這破地方,能淡出個鳥來,再說今夜月光不明,黑漆漆一片能看得見什麼?就算有商隊,還能點着火等着咱們去?
總瓢把子也真是的,新界城附近還有安全線路不讓搶也就算了,爲何就連白日也不許搶,弄得兄弟們都成了晝伏夜出的貓頭鷹,找誰說理去?”
他越說越氣,乾脆一把拉住馬繮,朗聲道:“馭!都給我停下,兄弟們已經奔忙了大半個月,今日便休息一晚,反正也找不到肥羊,乾脆便不找了!”
獨眼漢子張了張嘴,可是見大當家正在氣頭上也不好再勸,便只得閉上了嘴。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句:“你們看,那邊好像有火光!”
此言一出,衆人連忙順着那人手指望去,只見在西南方向不知多遠的地方果然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火光。
“是篝火,有商隊,看樣子規模不小!”
獨眼漢子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興奮地大喊一聲。
“他孃的,還真有肥羊不怕死的?”
大當家嘀咕了一句,撥轉馬頭,正要招呼兄弟們往有火光的地方奔去,突然附近傳來一聲嘹亮的口哨。
“各位,在下有一單生意,不知大家有沒有興趣?”
一個玩味又陌生的聲音忽然在衆人身邊響起,衆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人影孤零零地站在沙丘上,背對着月光,身上一片陰影,正是蒙着臉的徐銳。
徐銳出現,事先竟沒有一人察覺,馬匪們頓時大驚,不用哪個下令,立刻催動胯下戰馬朝他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