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城外天啓衛大營,新任天啓衛指揮使卓安國站在中軍大帳之前,冷冷望着長興城的方向,一臉陰沉地似乎正謀算着什麼。
一個心腹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後,輕聲喚道:“大帥,都查過了。”
卓安國頓時回過神來,關切地問:“營中的情況如何?”
心腹道:“幾個主要的將官都被咱們的人盯住了,避免他們串聯,各營都十分安靜,暫時沒有什麼情況,另外咱們的羽林衛就在天啓衛大營旁監視,一旦這邊有異動立刻就能馳援。”
“如此就好……”
聽到這番話,卓安國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
他擡頭朝長興城的方向望去,聽着時不時傳來的炮聲,喃喃道:“遼王殿下此刻應該正在進攻宮城,裕王唯二的外援便是肅王的東北邊軍和徐銳的天啓衛。
東北邊軍不歸咱們管,但天啓衛卻是王爺交給本帥的重任,必須得看住了,即便不能爲我所用,也決不能讓徐銳奪去給王爺添亂。”
心腹聞言沉吟片刻,小聲道:“大帥,此刻可是關鍵時刻吶,咱們就這麼等在這是不是太浪費了?”
卓安國一愣:“你什麼意思?”
心腹道:“大人,徐銳已經被聖上奪了兵權,就算他真有造反的膽子,難道天啓衛還能隨着他一起造反不成?”
卓安國嘆了口氣道:“奪嫡之事出不得一點岔子,保險起見,王爺把咱們派來監視天啓衛也能夠理解。”
心腹道:“小的也能理解,可是咱們守在這裡不過有些苦勞,一旦王爺真的登上皇位,那些陪着他攻打宮城的將士們纔是首功,咱們豈不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卓安國面色一沉,顯然他心中也存着這樣的顧慮,只是不便說出來。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他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幫着遼王奪嫡,目的當然是爲了那一份從龍之功。
可是眼看着長興城裡打得如火如荼,他卻被天啓衛牢牢地拴在了城外,一旦遼王真的奪得皇位,他便只能眼睜睜看着別人吃肉,而自己卻只得喝別人剩下的湯。
這讓卓安國心裡直犯嘀咕,那一絲絲貪念好似一雙溫柔的手,不停地撩撥着他本就躁動的心。
可是他又沒有丟下天啓衛不管的勇氣,徐銳的戰功太顯赫,天啓衛的威名太盛,一旦放出這頭老虎,沒什麼事還好,若是壞了遼王的大業,別說爭功,他這顆腦袋恐怕都不夠砍。
正兩面爲難的時候,突然一個親兵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大聲稟報道:“大帥,不好了,不好了,有一路人馬朝咱們殺過來了!”
“什麼?!”
卓安國聞言一愣,連忙朝大營門前望去,只見約莫一兩裡外的官道上果然塵土飛揚,似是有大軍正在接近。
“是長興城的方向,此刻城中正在大戰,如何會有人馬殺來?”
卓安國眉頭一皺,連忙道:“通知全軍集合,進入戰備狀態,無論來者是誰,一律絞殺!”
“遵命!”
心腹答應一聲,便要下去傳令,他自然清楚卓安國口中的全軍絕非天啓衛,而是羽林衛。
可沒等心腹**幾步,那支人馬頭頂突然升起一隻信號彈,“啪”的一聲炸成一團紅紅的火焰。
緊接着,原本如一潭死水般的天啓衛大營好似瞬間炸開了鍋,所有的士卒都衝出營帳自行列隊。
“幹什麼,你們幹什麼?!”
卓安國大喝一聲,卻根本沒人理他。
心腹一把拉住一個正在身邊亂竄的天啓衛士卒,開口喝道:“回去!誰讓你們出來的?大帥讓你們回去!”
然而那士卒卻根本不理會他,一把將他甩開,看都不看一眼,急匆匆朝自己的位置跑去。
“你們!你們!你們都反了!來人啊,把他們都抓起來,軍法從事!”
心腹跌在地上,摔得屁股生疼,心中又慌又怒,指着那些到處亂跑的士卒氣急敗壞地怒吼。
正說着,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心腹又怕又怒,轉過身便想破口大罵,卻被一個巴掌狠狠扇在臉上。
他被打得眼冒金星,下意識便想去拔腰刀,可是還不等他真的拔出刀來,卻見卓安國站在他的面前,高高揚起了手,顯然方纔打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卓安國。
那心腹心頭一驚,不敢再去拔刀,捂着臉莫名地望着卓安國。
“反了,天啓衛反了,快去命令羽林衛來控制局面,快!”
卓安國紅着眼睛對心腹咆哮,仿若一頭怒獅。
心腹驚恐不安,再顧不得紅腫的臉頰,跌跌撞撞地朝羽林衛的大營跑去。
“嗚……嗚……”
天啓衛大營的號角聲突然響起,心腹剛剛邁出的腳步頓時停住,他認得那是天啓衛出征的號角,可是根本沒人下過哪怕一聲命令,他們爲何會如此整齊地吹響號角?
心腹回頭望去,只見短短的這一順,數萬天啓衛竟然已經完成了集結,頂盔摜甲,全副武裝地集合完畢,猶如泰山壓頂一般,沖天殺氣驚得他渾身顫慄。
卓安國的臉色已經鐵青,因爲官道上的人馬已經衝到面前,不需要誰吩咐,營門便被人打開,徐銳騎着高頭大馬率領長興城中的三千人馬殺了進來。
“徐銳!”
卓安國一見徐銳頓時瞳孔一縮,留在中軍大營的數百羽林衛士卒立刻將卓安國護在正當中,小心翼翼地與天啓衛對峙。
可這一幕就好像一頭孤狼被師羣包圍,望着天啓衛那無堅不摧的氣勢,即使已經拔出了腰刀,可一衆羽林衛士卒還是雙手顫抖,冷汗直流。
“卓安國接旨!”
就在這時,徐銳的人馬之中突然走出一人,正是正予。
“新皇有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不等卓安國反應過來,正予便捧着聖旨高聲唱唸,將新皇登基,着徐銳恢復天啓衛指揮使之職,以及加封西北總督的旨意一股腦說了出來。
天啓衛士卒們聽聞徐銳重新接掌天啓衛大權,頓時歡呼雷動,而卓安國和一衆羽林衛卻是面如死灰。
“等等,誰是新皇,這是誰下的旨?沒有聖上的旨意,本帥便還是天啓衛指揮使,誰想奪權便是造反,你們想造反麼?!”
卓安國突然甩開擋在面前的羽林衛將士,衝到人羣之前大喝一聲。
這一剎那他也想得清楚,若是讓天啓衛就這麼被徐銳帶走,他的小命必然不保,無論如何他都得掙扎一番。
此言一出,喧鬧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天啓衛和羽林衛的將士們都愣愣地望着他。
卓安國只覺身上的壓力好像山嶽,可此時他已經沒了後路,只能咬着牙硬頂着。
“卓安國,先帝駕崩,新皇登基,你看清楚這可是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蓋了國璽的聖旨,難道你想抗旨?!”
徐銳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眯着眼睛對卓安國冷冷說到。
卓安國渾身一震,心中已有三分膽怯,可是餘光瞟見隔壁的羽林衛也快要集合完畢,心中又有了那麼幾分勇氣,冷笑起來。
“徐銳,你已被聖上革職,本帥纔是新任天啓衛指揮使,你想假傳聖旨,騙奪兵權,本帥絕不會答應!”
“哦,是麼?”
徐銳的目光朝隔壁的大營一掃,立刻明白他前倨後恭的依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本侯聖旨在手,你不答應又能如何?”
徐銳的話語氣淡淡,可是偏偏那毫不在乎的氣勢好像在說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讓卓安國不禁打了個冷顫。
徐銳明顯來者不善,卓安國已經沒了退路,一邊是沒看住天啓衛,被遼王砍了腦袋,另外一邊是與徐銳大戰一場,興許還有半點生機。
卓安國咬着牙,心中天人交戰。
他的目光不住地往一旁的羽林衛瞟,牙齒挫得“咯吱”作響,終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