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一壺酒快要喝盡,陳崢的敲了敲桌子,道:“你這人看着聰明,怎麼竟問些傻問題呢?”
西門飄雪招手喚來店小二,道:“再拿些酒來。”說罷,又回頭看向陳崢,笑道:“兄臺大智慧,小弟是望塵莫及。”
此時窗外仍有日影,透過老柳樹的垂絛柔柔地照進來,在牆壁上暈出幾塊光斑。
葉寒天聽着他倆說話,覺得昏昏欲睡,半靠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睛望着桌上的殘飯剩羹發呆。
說得興致勃勃的陳崢瞄了一眼葉寒天,笑了笑:“我這些大智慧都將人說的快睡過去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而西門飄雪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葉寒天,不由苦笑一聲,道:“我這兄弟就這個毛病,兄臺莫怪。”
“不怪不怪。”陳崢吸了口氣,道:“他是個比你有福氣的,你心繫太多自然睡不着,他心中無物,自然能睡着。”
“看來兄臺是個明眼人。”西門飄雪挑了挑眉,看着他道:“可是不知道兄臺能否爲我解一解着心中所繫之事?”
話到此處,迷迷糊糊的葉寒天猛地瞪大眼,看向西門飄雪道:“我想起一些事。”頓了頓,又看到陳崢,愣了一下,衝西門飄雪道:“西門,我先出去一趟,等我回來。”
西門飄雪皺了皺眉,瞧着他:“什麼事?”
擺了一下手,葉寒天搖了搖頭:“回頭再說。”說着便着急忙慌的站起身,朝外走去。
西門飄雪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困惑的皺了皺眉,倒是陳崢往嘴裡丟了顆花生豆:“看吧,一到費腦子的事兒,跑的比兔子都快。”
聽到陳錚如此貶低葉寒天,西門飄雪無奈的笑笑,道:“他可能真的有事。”頓了頓,又道:“兄臺繼續。”
說罷伸手拿壺添茶水,陳崢漫不經心的吃花生豆:“你是個有心計的人,我跟你說話累,既然想聽真話,何不敞亮了說。”
西門飄雪飛快擡頭瞟他一眼,笑道:“兄臺此話什麼意思?”
看了西門飄雪一眼,陳崢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皮,幫西門飄雪添上水:“王爺何必如此呢?”
西門飄雪愣了一下,看着他加水的動作,笑出聲來:“看來兄臺確實是個聰明人,也證實本王的眼光並不差。”
雖然陳崢的面色未變,加水的手抖了抖,然後放下茶壺,一臉的詫異:“哎呀,真猜對了,我就說嘛,整個東方皇朝除了皇都的鐵帽子王以外,哪有人敢用西門這個姓氏。”停了停,他又仔細看了看西門飄雪,道:“這是皇都在抓你,你到白虎關來避難了?
西門飄雪笑道:“你這個想法倒不錯,躲在這白虎關或許真是一件不錯的事。”
看西門飄雪滿不在意的樣子,陳崢搖搖頭:“這可不是個好辦法,躲得了一時,可躲不過一世,我要是你,就即刻動身回皇都,自己大大方方的往天牢裡一坐,什麼事兒都沒了。”
“哦?”西門飄雪看着他,問道:“這話怎麼說呢?”
陳崢擦了擦嘴角,道:“王爺何必逗我呢,想必你自己也有這種想法吧。”
斂了情緒,西門飄雪決定裝傻充愣到底,搖了搖頭:“本王可並沒有你這種想法,你且說說看。”
已經少了幾分隨意的陳崢緊盯着西門飄雪看了看,道:“好吧,不管你是試探我,還是怎麼樣,我就告訴你,一句話,禍往者福來。”
“什麼意思?”西門飄雪是裝傻裝到底了。
陳崢想了想:“這麼跟你說吧,此時你回去皇都,說是回去蹲大牢那也是一時的,這件事即便是愚鈍的人都能看出來是假的,即便是衆人沒覺得,夜太師也會親自去跟皇上證明你的清白。他想要拉攏人,就得做出一個大度的模樣,雖然並不是真的大度,但是現在的人就吃這一套,僞君子可是比真小人要可怕的多,衆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只覺得他實在爲人寬厚,以德報怨,到時候就連東方翌恐怕都要站到他那邊,先是寬慰他前段時間的遭遇,再來嘉獎他大度,反正好事全都得他佔全了。”
說完舔舔嘴脣,問他:“你聽懂了麼?”
西門飄雪愣了愣,只覺的自己心中想到的,陳崢全給說了,咳了一聲,他表示沒有聽懂。
而此時的陳崢覺得西門飄雪簡直太過狡詐,但是看他那張確實迷茫的臉,又想這可如何是好,想了半天,想出一個例子,來簡化他的意思,道:“其實就是說,夜正離想要裝可憐賣大度。”
說罷再舔舔嘴脣:“你聽懂了麼?”
西門飄雪則表示還是沒有聽懂。
拍了一下桌子,陳崢恨鐵不成鋼地道:“其實很簡單嘛,我就是想說,這情形就像是一個男人有兩位爭寵的姬妾,其中一位姬妾被另一個打了一頓,衆人紛紛埋怨那個打人的姬妾,男人心中是很疼愛那個被打的姬妾的,一時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而此時被打的姬妾站出來說,自己不是被另一個姬妾打的,而是自己摔的。這就很好的解決了男人的爲難,也讓看熱鬧的人們覺得被打姬妾爲人大度還聰明。所以眼瞧着被打的姬妾似乎吃了大虧,其實可並不是哦。”頓了頓,咬牙切齒的看着西門飄雪道:“這次你聽懂了麼?”
西門飄雪眼裡含笑,一本正經看着陳崢:“兄臺與我說了這麼多,我倒是有一個問題想問問兄臺。”
陳崢剛剛說的口乾舌燥,此時正喝水,道:”你問吧。”
正了正臉色,西門飄雪端起茶杯,直視陳崢:“你是何人?”
眸底一暗,陳崢端着杯子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笑了一聲:“呵,我就是一個普通的看客罷了,今日見到王爺,覺得王爺略合我眼緣,所以嘴快多說了一些,王爺要是覺得不自在,我就此別過。不過就是謝謝王爺的酒了。”
“等等。”西門飄雪叫住就要離開的陳崢,輕笑道:“兄臺是蒙塵明珠,隱於江湖中實在可惜了,倒不如,與本王好好聊聊。”
“你這是什麼意思?”陳崢大大咧咧的坐下,道:“要收買我?就這一頓飯?呵呵,王爺可是把我看得太輕了。”
西門飄雪笑笑,搖搖頭:“本王說的並不是一頓飯,而是一輩子的飯,只要兄臺願意……”
“我可不願意。”陳崢一臉抗拒的搖頭:“這可不是瞎說的嗎,說不準哪天,我吃的就是斷頭飯了,我就是一個四處遊蕩的路人,這些皇家瑣事,宮廷之事,我說說還行,要真讓我做,我可怕,我還沒娶媳婦兒呢。”
這次西門飄雪沒有像往常那樣陷入沉思中半天不回神,他聽到陳崢這麼說,不由微微而笑,突然伸手握住桌上的酒杯,笑道:“可是你喝了本王的酒。”
陳崢嘴脣抖了抖,突然有點後悔:“你請我喝的不是,再說喝都喝了,你想我吐出來?”
“不用,既然喝進去了,就不需要吐出來。”他握着酒杯的那隻手微微擡起,然後將裡面剩下的半杯酒灌進了自己嘴裡:“本王開始的時候就說了,只想和兄臺交個朋友,既然你我都喝了這酒,那自然就是朋友了。”
“打住!”陳崢一臉的彆扭,道:“我可沒答應做你的朋友,而且以王爺的身份,什麼朋友找不到,不缺我一個。”
像是猜到他會這麼說,西門飄雪並不着急,只是笑了笑,道:“本王缺一個謀士,你說的對,寒天太過莽撞,本王需要一個能洞悉一切的人,而你,很合適,而且……”他欲言又止。
陳崢最怕西門飄雪這個樣子,不由脫口問道:“而且什麼?”
說完他又有些後悔,自己顯然是被他牽着鼻子走的,頓了頓,他又道:“連我的身份都不過問,王爺怎麼知道我願意與你爲伍呢?”
西門飄雪回過神,又打量了手中的杯子片刻,方纔擡起眼,笑道:“陳崢,神算門的門主,向來喜歡周遊四方,爲人極爲灑脫。”
這神算門可是極爲神秘的存在了,被西門飄雪這樣說出來,陳崢愣了愣,隨後又樂了,看着毫不掩飾自己企圖的西門飄雪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又如何?我神算門向來不喜歡攙和這些事,王爺還是另尋他人做你的謀士吧。”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叫西門飄雪做夢去吧。
西門飄雪笑笑,也不惱,拇指無意識地摩挲酒杯上細膩的彩釉,慢悠悠地道:“喝了本王酒的人向來都不會那麼輕易就走了的。”
陳崢心中一緊,怒視他:“你一個王爺,在酒裡下毒不是很可恥嗎?”
聳了聳肩膀,西門飄雪挑眉看着他,無奈道:“你想到有些多,本王還不至於如此。”
看到西門飄雪一臉的誠懇,陳崢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我就說嘛,你好歹也是一個王爺,名聲再臭也不至於這麼缺德。”
“缺德?”西門飄雪想了想,又看了他一眼,道:“若是能交上兄臺這個朋友,缺德也並不是件不好的事情。”半響,又道:“你是個聰明人,本王和聰明人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幫本王做事,本王護住神算門,想必你現在來這白虎關也是因爲蘇飛揚吧,他錦繡門大有吞併其他三門的意思,你神算門恐怕此時也是危機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