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07章

花開和富貴聽到小姐這麼說便站了起來,兩人都疑惑着,小姐真的是認識此人了,花開性急,先忍不住問道:“小姐認識此人嗎?”

她略一沉吟,薄脣輕啓:“蘇淺墨。”

“蘇淺墨?蘇家的少族主,他的事情一直是隱秘,這就怪不得我們不認識了,我們掌握的情報之中確實沒有他的消息,小姐怎麼會認識他呢?”

“一個故人吧!”蘇維揚淡淡的聲音中略帶了點惆悵,又想起那人估計今日該被自己的脣語氣極了吧。

“一直聽說蘇家少主生的秀美絕倫,今日真乃維揚三生有幸,一睹姐姐芳容,驚爲天人,果真是眉似遠山之黛,脣似三月桃花,才知是維揚淺薄了。”

況且她那一鞠躬應該徹底把他惹怒了吧,她心中又有點偷樂。

那人六年前也同是一個十歲小屁孩時便眼高於頂,喜好不行於色,城府極深。

他與她是六年前的救命之恩,今日回洛陽她見到城牆上是他時,一時震驚,又因他免費看戲不禁惱怒,如今她取笑他,不會惹怒他吧?

況且自己現在是寄人籬下,他不會因此敲打自己吧?

蘇維揚心底的偷笑硬生生的打住,心底有點沒底,小臉一是因悲喜而顯得扭曲僵硬,六年前她在寧城時自己沒鬥過他,如今過了六年,她對他還是心存忌憚。

她當時萬念俱灰,昏迷了三日,無人能從夢魘中叫醒她。

她的夢中全是父親怨恨他人卻對自己希冀的眼神。

母親慘笑着叮囑自己要好好活下去的溫聲。

哥哥在長劍刺來的千鈞一髮之際飛身擋在前邊時,血肉的撕裂聲。

還有浴血奮戰殺出一條血路的夏玄,漫天通紅吞噬生命的大火。

還有當時城外十萬穆家軍,刀砍矛戳,萬箭攢射,一時血流成川,屍積空谷,慘叫呼喊,三日不絕。

這樣慘絕人寰的一幕深深的烙刻在十歲的蘇維揚的靈魂骨骼中,揮散不去。

那首在數十萬人知曉自己已無活路的歌,一直沙啞慘淡的縈繞在她的夢中┈

我的心悲痛欲絕,

流出的血乾結成痂。

誰能歸告我的妻兒,

把家中的黃犢賣掉吧……

蘇維揚的噩夢一直延續到第三日,谷主也下了最後通牒,最後一日,如若不醒,香消玉損。

可她一心追着家人而去,哪裡知道自己夢外之事。

悲痛欲絕,萬念俱灰!

卻聽到了一個少年溫涼的聲音:你哥哥沒死,但是下落不明,如今你死了,保不定他落到仇人手中被訓練成勾欄裡雛子,一雙玉璧千人枕,一點朱脣萬人嘗。又或者十八般刑法日夜拷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或者……

她在渾渾噩噩之時聽到他惡毒的聲音,心中氣的吐血,本能的睜開眼,緩緩吐出了一句話:

別說了!

別說了!

別說了!

他的話何止是惡毒又狠絕,她的哥哥乃是堂堂穆王府世子,玉樹臨風,神采飛揚的得意少年,怎能這般……這般不堪。

那時蘇維揚便鬥不過一眼睜開看到的紅衣少年。

又過了幾日,她看到了那四個字,一時氣血攻心,又昏迷過去。

三日後,蘇維揚又聽到了更加惡毒的話,氣的她又不得不睜開眼。

“穆王,反,滅。”

她不傻,相反,一直都是個聰慧秀絕的孩子,在洛陽,在京都,哪個見過她的不誇她一句“聰穎。”

那時候鐵血的父親,眼裡總是流露出一股自豪!

蘇淺墨依舊聲音溫涼:“成者爲王,敗者爲寇。穆王爺識人不熟,活該家破人亡,可憐了那十萬軍隊,白白拋了頭顱,他們的家人估計日夜供着穆王的牌位,咒他不得安息,若是我放出穆曉悠沒死,他們……”

她聽到他的話硬是提起了最後一口氣:“滾!”

害死穆家軍的是皇帝,是那個忘恩負義的皇帝,穆家何其無辜!

她與他都心知肚明!

谷主說蘇維揚兩次能睜開眼是奇蹟,可她認爲那全都是蘇淺墨氣的。

看,她從小就鬥不過他,所以她的後怕是有充分理由的,她還準備想他欺負她的種種劣跡,卻被一聲突來的聲音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