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柯一板一眼地訓道:“有那麼多不小心還真無意,以後別動我的書桌,我的任何東西都別動!”說完,他轉身走出了家門。
“誒,你回來,你……”
不等她說完,大門“砰”的一聲就關上了,將小冬的滿腹疑惑和委屈都阻隔在門裡,她忍不住破口大罵,“狗屁,我解釋這麼多幹什麼,你是我老公我翻你東西怎麼了?你心虛了是不是!混蛋,哪有這樣的人!”
真是沒用,人在的時候不敢罵,人走了才罵有屁用啊。
小冬越想越來氣,他的東西怎麼就碰不得了?不就是幾張照片麼,前女友的東西就這麼寶貴?小冬不服,人在氣頭上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她匆匆走進書房,翻箱倒櫃一陣亂找。
小冬的脾氣也是很倔強的,她拗起來就是牛脾氣,她不想裝包子的時候激不得罵不得說不得,無論在安家也好,在葉家也罷,她都心平氣和地裝包子,但在這裡不必裝,連在自己家裡都要裝包子,那她活得是不是忒慘了點?
有前女友沒什麼啊,誰沒有過去,可是前女友一來他不能不把她放在眼裡啊,她可是他的老婆!
打開書桌最下面的抽屜,小冬眼前一亮,那是一個塗着淡粉色油漆的鐵盒子,看着就不是葉柯的東西。當自家男人出問題的時候,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非常靈的,小冬篤定這裡有唐佳卉的東西。
她拿出鐵盒,輕輕一扣就打開了,好啊,之前看到的兩張照片都在這裡,可那只是冰山一角,鐵盒子裡簡直就是他們交往的縮影,各種擁抱嬉笑的照片比比皆是,除了照片還有一些小東西,他都一一珍藏着。
小冬忽然有種窺探別人隱私的感覺,她知道這麼做不好,她知道這麼做只會令他生氣,可她忍不住。
她拿了鐵盒裡的一張光盤,猶豫着要不要看一看,如果看了,可想而知葉柯的態度,如果不看,她手癢心也癢。
到底還是年輕不懂事了些,到底還是心浮氣躁了些,小冬糾結了一陣子之後,還是將光盤塞進了電腦。
葉柯出門之後,心裡亂得很,唐佳卉走的時候說了,要去一個他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她說到做到。他找了她好久好久,真的是一點音訊都沒有,彷彿人間蒸發了一樣,可當他剛放下了時候,她卻突然出現了。
“唐佳卉回來了,在fd大學教書,這事你早知道是吧?”葉柯站在路口,拿着電話大聲地質問莫以洋,“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
莫以洋麪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一時答不上話,“我只能說我也是半個小時前才知道,信不信由你。”聽說學校裡來了一位從英國來的女教師,不但是美女,還是在讀博士,他讓同事立刻發張照片給他,一點開郵件,呵,雖然只是側臉,但他一眼就認出了是誰,唐佳卉啊唐佳卉,你終於捨得回來了。
“葉柯,出去喝一杯吧。”
“好!”葉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心裡煩得很,不想以現在的狀態回家面對小冬,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不想拿過去的事情傷害小冬,那是不理智的。
當莫以洋來到酒吧時,葉柯早已經喝上了,還喝了不少,見到他來,葉柯開始不斷地自言自語,“她怎麼一聲不吭回來了?不是說要躲到我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嗎?她真厲害啊,我找的時候怎麼都找不到她,我不找的時候,嘿,她tm的偏偏就回來了。”
莫以洋看着葉柯,平時沉默寡言的裝深沉,一喝酒連髒話都飆出來了,可見他心裡的鬱悶。
他上前拍了拍葉柯的肩膀,頗有“兄弟,我理解你”的姿態,“她離開了這麼多年,估計也想念家啊,落地生根,上海畢竟是她的根,總會回來的。”莫以洋在勸慰的時候,還頗有幾分教師的架勢,教人子弟,哪能不懂些許大道理啊。
葉柯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多年珍藏的頂級紅酒,這貨一口就跟喝紅糖水似的灌了下去。“你知道麼今天,今天我遇到她了,當時小冬也在場,你都不知道我心臟都快停跳了,七年不見的人突然就出現你的面前,想想都知道當時的尷尬。我特麼的還很傻逼似的說了一句:嗨,好久不見。
莫以洋怔怔地問:“安小冬也在場?”請原諒他很八卦地比較關注這個問題,他捨不得他的學生受委屈,還是這麼可愛聰明的丫頭。
“可不是,佳卉還是小冬的老師呢。”
“……”莫以洋無語,他徑自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那你心裡還惦記着佳卉不?”
“惦記又怎麼樣,不惦記又怎麼樣,我都結婚了。”
莫以洋突然一本正經地說:“既然你知道自己已經結婚了,就什麼念想都不要有,佳卉有佳卉的想法,這都七年了,許多事情都會改變,而且小冬是最無辜的。”
說到小冬,葉柯心裡平生了起幾分自責,在唐佳卉面前,他竟然說她是他的侄女,這種本能反應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回家之後還跟小冬吵了一架,他是不想吵的,可是小冬在這個時候撞到槍口來,他也控制不了。
關於過去,他一直保藏得很好,不讓人打擾,更不許人探聽,那是他心底的秘密。今天,小冬突然說破了他的秘密,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葉柯喝着酒,他總覺得以後跟唐佳卉還會有交集的,至少唐天放跟葉雨還在交往,那麼他跟她呢?是否以後都各自天涯各自走路?難道,這就是命運?
記憶不斷拉回去,那時候的他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整天被關在軍校接受最嚴厲的鞭笞,但軍校再嚴謹,都關不住少年那顆騷動的心。遇到唐佳卉,還是在他上初中那會兒,隔壁學校的優秀學生到軍校體驗一週,唐佳卉就是其中一位。
唐佳卉作爲學生代表發言,她那黃鸝般的聲音在大會堂講臺上響起的時候,一下子就吸引了原本心不在焉的葉柯,他對她一見鍾情。
不過那時候,他並不知道這就是一見鍾情,他只知道見着這個女孩,他的心跳就超快,他就想引起她的注意。
那個時候,葉柯也不知道喜歡一個女孩應該怎麼表達,他就一門心思地在唐佳卉面前各種欺負,追蹤、揪辮子、使詐,一個勁地追着欺負她,把她氣哭,氣得報告老師。
於是,他被教官華麗麗地懲罰繞操場跑一百圈,不過,這一百圈是他軍校生涯中,唯一一次笑着跑完的,唯一一次心甘情願。
後來一週體驗結束,唐佳卉要回到自己的學校去了,葉柯的心也跟着飄走了。
軍校不比一般學校,一個月只能回一次家,葉柯放學第一件事情就是飛奔到唐佳卉的學校去。他氣喘吁吁地趕到校門口,見到唐佳卉揹着書包出來,所有的辛勞都不算辛勞,他走上前跟她打招呼:“嗨,唐佳卉,好巧啊,我也剛剛放學。”
唐佳卉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個滿頭大汗的男生,拔腿就跑,跟蹤狂啊,以後都不敢一個人回家了,嗚嗚嗚。
“誒,你別跑啊,我只想請你吃東西。”
唐佳卉一個勁地往車站跑,哪裡來的小流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追到學校來了,她好怕怕呦。
如此周而復始地幾個回合之後,唐佳卉也知道葉柯並非惡意地欺負她,可是當朋友什麼的,免談。
那時的葉柯也不是什麼安守本分的十佳少年,他喜歡唐佳卉是一回事,但愛玩也是另一回事,上了高中,酒吧夜店照玩不誤,追他的女孩子也得一籮筐一籮筐地算,小到十三四歲的小蘿莉,大到二十多歲的小妖精,無一不被他那張妖孽般的臉所傾倒。
但是,在他心目中,沒有一個能跟唐佳卉相比,女人見得越是多了,他越發覺得唐佳卉的獨一無二。
終於上了大學,終於脫離了軍校,考上fd早就是預想之內的事情,但令葉柯興奮的是,唐佳卉竟然也考上了fd,這是多麼的近水樓臺的事情啊,簡直就是爲他倆安排的。
此時的唐佳卉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對於葉柯的耍詐賣萌等等一切伎倆早就如雷貫耳,不過她也懂事了,她明白葉柯老欺負她的原因不就是喜歡她麼。情竇初開的年紀,誰都抵擋不了葉大少的風采,她也一樣。
兩人順其自然地牽手了,大學的頭兩年,是葉柯這一生中最開心的兩年,他終於如願抱得美人歸,沒有枉費他多年的苦心經營。
倏地,酒瓶滾落在地,“嘩啦”一聲脆響,把葉柯的思緒拉了回來,原來,過去那些年的一切一切,都成了一瞬間的回憶,只是一瞬間的回憶。
莫以洋看他喝得有三四分醉了,便說:“早點回家吧,別多想了,大家總歸是朋友,有機會還能聚聚的。”
葉柯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魯莽愛現的少年,他裝深沉裝得已經撕不下嚴厲的面具,他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葉柯伸腳踢了踢地上的玻璃碎片,雙手撐着椅子站起來,“走吧,回家了。”
葉柯嗤笑一下,莫以洋啊莫以洋,你真是一個斯文敗類,任何時候都不忘泡女人,我真是服了你。
公寓裡,小冬坐在書桌前,雙腿曲着放在凳子上,她抱着膝蓋,眼睛盯着電腦屏幕看,心裡卻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