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一片寂靜。
擺在桌角的精緻銀器旋轉着,噴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煙霧,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你的證詞非常有用,菲利克斯。”鄧布利多說,濃密銀眉下的眼睛沉思地盯着日記本,“他比我想象得還要瘋狂。”
“您說伏地魔?”
“我更願意叫他湯姆,湯姆·裡德爾,這是他本來的名字。上學時他從不避諱這點,教授們都不會稱他的姓‘裡德爾’,而是親切地喊他湯姆。”鄧布利多解釋說。
菲利克斯琢磨,看來伏地魔上學的時候過得比他滋潤多了。
“是因爲他製作了不止一件魂器?”菲利克斯問。
“沒錯,菲利克斯。這個魔法比你想象中還要邪惡,通過分裂靈魂來獲得不死的能力——”
“鄧布利多校長,我對此不感興趣。”菲利克斯打斷了他的話,“您還有什麼其它的疑問嗎?”
鄧布利多眨眨眼睛,露出欣慰的笑容:“菲利克斯,你比年輕的我更懂得剋制的道理……我確實還有一個問題。”
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我想了解更多關於魂器被損毀時的信息。”
菲利克斯對此早有預料,恰好他也有兩件事想讓鄧布利多知道。於是他轉過身看着身後的黑色櫃子,“你爲什麼不親自看看呢,鄧布利多?”
他回過頭,看到了鄧布利多驚訝的目光。
這位老人說:“你的意思是,冥想盆?很多巫師都避諱這點……”這是他完全沒預料到的反應。
“沒錯,我上次來的時候看到了,當時櫃子沒關。”菲利克斯解釋說,“至於避諱?我確實避諱,不過我個人認爲,既然伏地魔沒死,總有一天他會回來,而你是他最懼怕的人。”
鄧布利多搖了搖頭,蒼老的臉上早已佈滿了皺紋:“菲利克斯,我已經老了。”他揮揮手,黑色的櫃門打開,一個淺淺的石盆平穩地飛了出來,落在兩人面前的桌子上。
菲利克斯仔細端詳着冥想盆,這種魔法造物古老而罕見。盆口有奇形怪狀的雕刻:那是各種神秘的字母和符號。
他能辨認出一些,但更多的卻處於他知識的盲區。
冥想盆內是一灘銀色物質,有點像明亮的白銀,但在不停地流動,菲利克斯抽出魔杖用杖尖輕輕碰觸,銀光柔和地旋轉起來。
隨後他把魔杖抵在額頭上,鄧布利多輕聲說:“菲利克斯,我必須要感謝你對我的信任。”
菲利克斯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哦,鄧布利多校長,我只會給你看最關鍵的記憶,一些隱私的東西我會藏得好好的——你就算把鼻子貼在某個人的臉上,也不會有任何收穫。”
鄧布利多在今晚第一次露出了開懷的笑容。
一縷銀光閃閃的細絲被牽引出來,加入到冥想盆,菲利克斯用魔杖攪了攪,讓細絲融進銀光之中。
兩人同時伸出手,當他們的指尖觸碰到盆內的銀光時,巨大的吸引力拉扯着,他們沒有抗拒,順勢跌入冥想盆之中。
第一段記憶非常短暫——
一隻小精靈倒在地上,‘菲利克斯’召喚出厲火長劍直指日記本。
魂器發出臨死前的喊聲:“不,我可以告訴你戰勝死亡的秘密——”
但‘菲利克斯’沒有半點猶豫,控制長劍直接貫穿了魂器,聲音戛然而止。
這段記憶到此結束了。
兩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辦公室裡,鄧布利多的表情十分複雜,還帶着一種莫名的輕鬆感。
他看向菲利克斯:“我爲你的選擇感到驕傲,在戰爭年代,很多著名的巫師都被他輕易蠱惑了,更不用說他戰勝死亡的秘密了。”
鄧布利多提都沒提爲什麼菲利克斯能把厲火咒練到這個地步。
其他時候,他可能還會忠告菲利克斯不要陷得太深,但是現在,與拒絕魂器的誘惑想比,這些根本無關緊要。
而這正是菲利克斯想告訴鄧布利多的第一件事。
接下來是第二段記憶——
在一片純白空間中,冰藍、青銅兩色魔力交織成巨大的漩渦,不斷撕扯着冠冕,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冠冕中溢散。
鄧布利多面色古怪地看着不遠處,在‘菲利克斯’的對面,是一位美麗而嚴肅的女巫,海蓮娜和她挽在一起,他們說着什麼,但鄧布利多什麼也聽不到,就連面龐都是模糊的。
“這就是你說的隱私?”
“我們在討論我的魔法道路。”菲利克斯簡短地說。
鄧布利多緊緊閉上了嘴巴,這種事情就是強大巫師的秘密。他轉而看向半空中的漩渦,發出讚歎聲。
半晌,一張模糊的臉從冠冕裡衝出來,馬上就被漩渦徹底攪碎了。
鄧布利多感慨地嘆息,但他發現,兩人並沒有離開記憶,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了整段記憶中唯一的一句話。
那是羅伊納·拉文克勞女士對菲利克斯說的,“我會重新打造冠冕,作爲你的酬勞。”
這句話,在空蕩蕩的白色空間裡,不停迴盪着。
鄧布利多無言地看着一旁的菲利克斯,菲利克斯正一臉贊同地點頭,下一秒,記憶結束了。
辦公室裡的空氣安安靜靜的,誰也沒先開口。
半晌,鄧布利多無奈地說:“我懂你的意思,冠冕是你的,誰也搶不走,別人有異議,我也會替你作證。”
菲利克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太謝謝你了,鄧布利多校長,我一直擔心,會有一些不開眼的校董或是魔法部長找我麻煩。”
說話間,菲利克斯敏捷地用魔杖挑出自己的記憶,讓它們徹底消散。
鄧布利多突然感覺到一陣心塞,他揮揮手,“冠冕你拿走吧。”
菲利克斯禮貌地提出告辭,轉身離開了。
走出辦公室,他露出滿意的笑容,預想的目標都完成了。
他最主要的目標有三點,一是如何把日記本穿插進他的故事版本中,二是如何打消鄧布利多可能存在的疑惑:萬一菲利克斯對魂器產生興趣了怎麼辦?三就是冠冕的歸屬,他不想在歸屬權上作出任何讓步。
所以他在講完故事後,順勢拋出了兩段記憶,分別對應着第二、第三個目標。其中,第二個目標最爲重要。
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爲他知道鄧布利多曾經對他抱有顧慮,擔心他走向黑暗,成爲下一個黑魔王。
而且更爲可怕的是,鄧布利多已經一百多歲了,他無法承受錯判的代價。而菲利克斯呢?只有22歲,遠遠未達到他的巔峰。
從過往事蹟看,這種擔心菲利克斯完全理解。
所以他也只能多花點心思,和老校長鬥智鬥勇,打消他的疑慮了。
‘我可真是個體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