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只剩下黑、白、灰三種色調。
麗塔·斯基特僵硬着身體,艱難地看着菲利克斯敲擊着桌面的手指,白皙修長,指甲是健康的淺粉色——那是她視野範圍內唯一的色彩。
隨着手指的敲擊,一圈圈黑灰色漣漪從指尖綻放,漣漪穿過兩人的身體,向着四面八方無聲的擴散。
“你——”這個女人艱澀地說着,她的魔杖就在手裡,但她卻不能擡起哪怕一絲一毫的高度。
“你看,我偶爾會採用這個視角,用來觀察世界、觀察魔法,還是很有趣的。”菲利克斯介紹着,他的態度自始至終沒有變化。
但麗塔·斯基特可不這麼認爲。
“你這麼做……違法……阿茲卡班……”她極爲困難地開闔嘴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麗塔啊麗塔,你不會以爲我會對你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吧?”菲利克斯好笑地說,“我剛剛問,你真的瞭解我嗎?”
“很明顯,你並不瞭解我。”
“你的一位同事勸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我猜他一定是斯萊特林。”
麗塔·斯基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菲利克斯平靜地說,“我在五年級時,利用假期時間拜訪了幾位頑固的純血家族,之後他們在公共場合下再沒有談及任何關於我的話題。”
“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她瞪大了眼睛。
“你以爲——我需要依靠誰的勢力,才能對抗極端純血家族的威脅?不,麗塔,”他輕聲說,“我只是向他們展示了一種可能。”
隨着菲利克斯的情緒波動,整個世界的白色和灰色迅速染成墨汁一般的漆黑,那是一種深沉壓抑的黑暗。
麗塔·斯基特的身體輕輕顫抖了起來。
“是啊,一種可能,如果我成爲了黑魔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黑暗迅速褪去,再次恢復成黑白分明的樣子,如同一張老舊的褪色照片。
“仔細想想,我其實是很好說話的。只要你不來招惹我,我也沒有工夫搭理你。但是遺憾的是,偏偏——”
“你擋了我的路……”
沒有理會她,菲利克斯招來桌上的羊皮紙,漫不經心地閱讀起來。
這張羊皮紙不知不覺間,已經填滿了一尺的內容,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如果霍格沃茨的小巫師,有這種瞎編的能力,他們絕對做夢都會笑出聲的。
“嘖嘖!”
“這段太過了。”
“我有這麼說嗎?”
“和鄧布利多保持親密的關係,誰,我?”他搖搖頭。
房間裡的顏色逐漸回來了,這同樣是神奇的一幕,就像是孩子在老舊的儲物間找到了褪色的照片,拿起蠟筆在上面塗塗抹抹。
世界再次變得生機盎然。
麗塔·斯基特發現,自己恢復了行動能力。
她瞄了一眼手中的魔杖,又看了看還在閱讀羊皮紙的菲利克斯,眼珠不斷轉動着。
但她迅速放棄了這個愚蠢的主意。
“想好了嗎,要不要動手?這或許是一個機會。抓住我,隨後的故事就任由你編了。”菲利克斯擡起頭,淺藍色的眼睛看着她。
“你說笑了,菲利克斯,不,海普教授,Sir——”麗塔·斯基特不斷變換稱呼。
“呵。”
他將手裡的羊皮紙輕飄飄地扔下,它悄無聲息化作了灰燼。
“關於我來的目的……”
“我道歉!我會停止一切不實言論!”她迅速地說,臉上掛着討好的笑容。
“謝謝你,麗塔。”
菲利克斯站起來,笑微微、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隨後他推開門,身影融入夜幕。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北風捲着雪花將他的袍子吹得“獵獵”作響,菲利克斯迎着風雪走了兩步,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
隔了一會兒,麗塔·斯基特悄悄打開門,左右瞄了一眼,屋子外什麼也沒有,她迅速關上門。
一陣惡毒的咒罵聲從她的口中噴灑出來,她幾乎是用她這輩子知道的最難聽的話在詛咒着某個人。
“菲利克斯·海普!”她惡狠狠地喊着這個名字。
“我要報復!報復……他的隱秘……對,沒錯,這個該死的……他還不知道我是阿尼馬格斯,或許,不,太冒險了。”
罵了許久,麗塔·斯基特口乾舌燥,終於停了下來。
她來到酒櫃前,想拿出一瓶酒解渴,但手指剛一碰觸到把手,那枚華美的白銀製品就在她手中變成了細沙。
麗塔·斯基特愣在了那裡。
她試探性地伸出一根粗壯的手指,點了點一隻紫色長頸壺——那是她最喜歡的酒壺。但下一秒,這隻酒壺迅速分解成了細沙,包括裡面儲存的酒液。
她的眼神變得驚恐起來,身體跌跌撞撞碰到身後的椅子,隨即她發現,椅子也散落在地,化成了一灘細沙。
麗塔·斯基特環顧四周,她的房子——每一個地方都在不斷沙化着,包括她的精緻畫框,鱷魚皮手袋。
甚至就連地板也不能倖免。
“啊啊啊!”
她驚恐地跑出屋子,在她的注視下,整個獨棟房子搖搖欲墜,從底部涌出一個沙海漩渦,緩慢、而又堅定地將房子吞沒。
“這是一個教訓。”麗塔·斯基特的腦海中,十分突兀地響起一個聲音。
她的嘴脣哆嗦着,似乎想說點什麼,但這一次,她趕緊閉上了嘴。
禁林邊緣。
菲利克斯的身影突然出現,他迎着風雪,一步步往城堡趕路。十二月的天氣冷得要命,尤其是大風夾雜着暴雪,每走一步都是嚴厲的考驗。
遙遙望見城堡的輪廓時,一道念頭被觸動,他搖搖頭,還真是不長記性。
菲利克斯推開黑褐色的大門,將一身雪花抖落下來,進入溫暖的城堡。
他輕揮魔杖,身後的門“嘭”的一聲合上,將風雪和黑暗擋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