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熟人。”顧清風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莫悠看他一眼，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房間，知道是在防備裡面的人，便緘口不言。
那名官兵在裡面搜找一圈，發現沒有異樣後就出來了，看也沒看另外兩個人一眼，直接跑下樓去。
很快，所有官兵都匯聚在樓下，和領頭人交代幾句後，就離開了這裡。
“走，先進屋。”
顧清風收回目光，面色從容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莫悠懷着疑惑跟進去，並順手將門關嚴實。
“怎麼回事？”她看向身前的男人問道。
顧清風沒有回話，徑直走到屋後的窗戶那裡，擡手在上面敲了兩下，輕聲說道：“出來吧。”
莫悠更覺奇怪，緊緊盯着窗戶看。
不多時，窗戶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男人摟抱着一名女子，閃身跳進屋子裡來。
“袁老闆。”莫悠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二人雙腳剛剛落地，一道驚喜又激動地聲音也緊隨其後。
“夫人。”
女子一開口，莫悠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仔細一瞧這才發現，她正是剛纔那些官兵要抓捕的女犯人。
“你……是苑寧？”莫悠表情微動。
“是我，夫人，是我，我是苑寧啊。”小丫頭全然沒有注意到異樣，興奮地跑過去抓住莫悠的手，“終於見到您了，奴婢、奴婢差點以爲再也見不到您了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悠看向後面的顧清風。
“都先坐下了。”顧清風邊招呼大家入座，邊解釋道：“嫂夫人，這件事情說來也是巧，就在官兵來抓人前，袁老闆和苑寧突然出現在了我的房間裡。不過在下也只知他們是爲了躲避官兵，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要聽他們的解釋。”
聞言，莫悠又將目光轉向袁程義。
“都怪小民無能，昨天夜裡救苑寧時，不小心被那裡的守衛發現了。雖然後來我們也逃了出來，可一直在被他們追堵，所以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離開這裡。”袁程義拱手解釋道。
“那剛纔那些官兵是？”莫悠看了一眼門外。
“他們聯繫上了官府，藉口捉拿犯人，一直在追查我們的下落。小民和苑寧本是躲在這家客棧裡，後來聽到有官兵來，就想要逃走。但人已經將這裡包圍，卻沒想到會陰差陽錯誤入了顧公子的房間。”袁程義臉上露出些許笑意。
“原來如此，可我見他們的畫像中只有苑寧一人，他們不知道你的存在嗎？”莫悠問出最後一個疑惑。
袁程義點點頭，“昨夜我穿着夜行衣，又蒙了面，那些人並沒有看到我的臉。只是委屈了苑寧，不僅被當成了犯人，從昨夜逃出來後，先是在樹林裡熬了一夜，今天剛剛找到個落腳處，卻又被這羣官兵給追了過來。”
“我不委屈。”苑寧忙搖頭，臉上帶着感激，“只要能夠逃出那裡，還能再回到西朝，再見到夫人，我就算受再多苦也值得。還有，這次多虧了袁老闆捨命相救，辛苦的是您，您的大恩大德苑寧定會銘記在心，若有機會一定好好報答。”
“現在就有機會報答，我將你許配給他如何？”莫悠忽而一笑，半真半假的問話，一時引起了兩位當事人的強烈反應。
只聽一聲劇烈的咳嗽聲響起，袁程義被茶水嗆了個結結實實，臉也憋得紅了個徹底，用力拍打着胸口。
而苑寧更是好不哪裡去，茶杯直接脫手落在桌子上，晃了幾晃才站穩，灑出不少茶水。與此同時，小丫頭也霍然起身，一把跪在莫悠身前，苦着臉，“夫、夫人，您別開玩笑了，奴婢還要伺候您……您突然要把奴婢嫁出去，是不是嫌棄奴婢之前拖累了您……”
“你多慮了，剛纔的不過是玩笑話，瞧把你們給嚇得。”莫悠眸光一轉，擡手將人從地上扶起來。
看來這個小丫頭並不知袁程義的心思。
“袁老闆，這次你救苑寧有功，待我見到將軍後，定會讓他好好賞你。”莫悠以茶代酒，向他敬了一杯。
袁程義趕忙接下，“這是小民自願的，從未想過討什麼賞賜，只要苑寧能夠平安無事，小民就心滿意足了。”
“袁老闆真是位大仁大義的俠士。”苑寧微微擡眼看向他，福身表示感謝與敬佩。
袁程義臉上一時露出赫然，眼裡的開心卻是掩都掩不住。
被心上人誇了一句，就如此高興，看來這情之一字果真不可小覷。
顧清風玩味般地喝上一口茶，半晌後正色說道：“你們到現在還沒有離開這裡，怕是在去薈揚鎮的路上埋伏着不少人吧。只是他們現在動用了官府的力量，到處都在搜捕苑寧，在這裡多留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你們必須要想辦法儘快離開這裡。只要進入薈揚鎮，他們就不敢再明目張膽地抓人，畢竟那裡是西朝的地界。”
苑寧捕捉到他話裡的信息，立刻看向莫悠問道：“夫人，你們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暫時不回西朝。這段時間，你就先跟着袁老闆。”苑寧點頭。
“可是皓雲國在打仗，這裡很危險的。”苑寧滿臉的擔憂。
“危險也要去，將軍身邊雖然有秦家軍，可那些畢竟都是武將出身，行軍打仗對他們來說很容易。可三皇子和竹隱絕非善類，將軍一個人恐怕難以對付這二人。我們去了，至少可以替他防着一些。”莫悠的目光變得十分幽深。
“那奴婢也要去。”苑寧馬上請求地看着她。
“不可，我們纔剛剛把你從三皇子的別院救出來，你去不等於是自投羅網嗎。聽我的，好好跟着袁老闆回靈石鎮，在那裡等我們。”莫悠毋庸置疑地駁回了她的請求。
苑寧還是不放心，“可這一路沒人照顧夫人，奴婢怕夫人……”
“聽話，那裡在打仗，你跟着去我們反而要保護你。”莫悠語氣強硬地打斷她。
苑寧抿嘴，明白她說的有道理，可還是不甘心。
“嫂夫人，看來我們只能先護送他們回薈揚鎮後，再去找白羽了。”顧清風看向莫悠說道。
“顧公子心裡可有好的打算了？”莫悠回望過去。
顧清風露出胸有成竹地笑，點頭，“嫂夫人連在下是個商人都忘了嗎？每年我們顧家和皓雲國也會有些生意往來，在這裡自然也有些朋友，只要找到一個商隊，讓他們混入其中，一定能瞞過那些埋伏在路上的人。”
“這個辦法倒是可行。”莫悠想了一會兒，問道：“大概什麼時候能出發？”
“這個還需在下去城中打探一番，看看有沒有這兩日要去薈揚鎮的商隊。”顧清風說着便站起身來，“此事不能耽擱太久，那在下就先去城裡走一趟了，你們在這裡一定要多加小心。”
“你也是，一定要小心。”莫悠起身送他。
那些官兵雖然走了，可這裡的人都看過苑寧的畫像，爲了安全起見，她只能夠呆着房間裡。
只是現在已經到了中午，他們不能讓夥計過來送飯菜，便只能勞煩袁程義親自跑一趟。
索性他的長相那些人並不知道，倒也不怕會出事。
“夫人，您和奴婢講一講您離開皓雲國後發生的事情吧，奴婢被困在別院的時候，一直都很擔心您。可是三皇子只告訴奴婢，說您被送回了西朝，其餘的什麼都不肯多說。”苑寧爲莫悠斟上茶水，來到她的身後，爲她捶背捏肩。
莫悠本能地不能適應這些，順勢拉過小丫頭的手，拽着她坐到身邊來。
“其實離開皓雲國後發生了許多事情，可我因爲一些原因失了憶，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我所知道，都是在我清醒時親手記錄下來的。”莫悠說着從懷裡掏出那隻布包，放在苑寧手邊，拍了拍，“這上面還記錄了一些很早之前的事情，你打開來看看，如果還有什麼補充的，或者是記錯的地方，你全部都告訴我。”
苑寧沒有立刻接下布包，而是一把握住莫悠的手，激動地說道：“夫人，您說您失憶了？怎麼會這樣，您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嗎？那您也不認識奴婢了嗎……怪不得剛纔夫人看奴婢的目光有些奇怪。是何人害得您，可能治好？”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只要現在我知道自己是誰，知道你們是誰，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行。”莫悠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
苑寧收回手，咬着嘴脣平復心情，半晌後纔拿起桌子上布包。
當她看到上面所記載的東西后，才終於真正意識到，夫人是真的失憶了。前面記錄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後來越看越驚心。
想不到夫人後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不僅險些喪命，還差點兒被那個竹隱騙走。
“薈古客棧的人都被殺了。”苑寧震驚地瞪大雙眼。
“嗯，有個夥計當時認出了我，還同我講過幾句話。結果沒過兩天，他們就被殺害了，是我害了他們。”莫悠的手抓住桌角，緩緩加重着力氣。
這件事情和竹隱脫不了干係，這筆賬她會好好和他算清楚。
咚咚
一道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小心地詢問了一番，知道是袁程義後，便起身去爲他開門。
在城門關閉前，顧清風終於回到了客棧，而之前派出去的那兩名侍從也陸續趕了回來。
他們在打聽苑寧和袁程義的下落同時，也打聽了一番都城那邊的戰事。
苑寧的事情不用多說，現在全城都在全力追查她的下落，到處都貼滿了她的畫像。就是不知道三皇子那裡得知了這個消息沒有？
不過他就算知道，現在也不可能趕回來尋人，更不可能調兵過來。
“聽說他們已經交戰兩天兩夜，可至今難分勝負，而且雙方都沒有退兵的打算。”其中一名侍從說道。
“這個太子倒還有些本事，竟能抵擋住秦家軍這麼久。”顧清風感嘆道。
“屬下還打聽到一些事情，聽說現在都城內已經亂了套，尤其是皇宮裡那些大臣們。有
一半兒以上都是三皇子的人，他們本想和三皇子裡應外合，可誰知卻被太子洞察了先機，他將那些大臣以及他們的家人全部軟禁到了宮裡。只是這些人都身居要職，少了他們的輔佐，朝政要事都亂了套，社稷不穩百姓們更是人心惶惶。”侍從將自己打聽來的事情稟報給他們。
“如此一來，這皇位太子就更加坐不穩了，再過不久必會激起民憤。”顧清風眯起雙眼。
“其實現在皓雲國很多百姓都在議論，說是這皇位本該是三皇子的，是太子謀權篡位。想是那太子實在不得民心，所有人提到他，都是怨聲載道罵聲不斷。”侍從再次說道。
顧清風勾脣一下，揮揮手，“下去吧。”
那個太子絕對不是百姓口中的膿包，不然也不會能夠掌控住所有兵力，但他絕非治世賢能，行事做法太過極端，也太過自負。在他的眼中恐怕只有權勢，沒有百姓。
“怎麼樣，你那裡情況如何了？”侍從退下後，莫悠便開了口。
顧清風給他們一個放心的表情，“已經找到了，明日下午申時，會有一支商隊去薈揚鎮。商隊老闆是在下的一位老友，此人非常仗義，而我以前又曾救過他的命，所以苑寧和袁老闆跟着他們一定沒有問題。這樣我們也可以節省下一些時間，早早出發去見白羽。”
莫悠垂眸想了片刻，還是有些不太放心，苑寧現在的身份是女犯，城裡到處都是她的畫像，那些人也一定都認得她這張臉。
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這種節骨眼上，苑寧可不能再出事了。
“顧公子我相信你，但是苑寧現在身份特殊，不如讓那兩名侍從跟着他們。”莫悠建議道。
“嫂夫人已經決定好了嗎？要知道這一路上，咱們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危險。”顧清風認真地問道。
“嗯，至少我們兩個都能跑能打，但苑寧不同。你也看到了，他們如此大張旗鼓地追捕她，想來那三皇子一定有別的陰謀，我們不能讓他得逞。”莫悠毫不猶豫地點頭說道。
“好，那明日送走他們後，咱們也出發。”顧清風應下。
這一晚莫悠和苑寧說了很多話，苑寧又告訴了她很多以前的事情，讓她更加了解到以前自己的生活。
苑寧這次好不容易再回到莫悠身邊，着實不願意和她分開，可是爲了不再拖累他們，便只能忍耐。在次日下午申時，裝扮成一名夥計，跟隨在商隊中離開了這裡。
“夫人，爲了能夠在天黑前找到落腳處，咱們只能快馬加鞭。”顧清風翻身上馬，看向旁邊同樣已經坐上馬背的女子，說道。
“不用擔心我，越快越好，走吧。”莫悠莞爾一笑，拉上繮繩。
顧清風沒有再說什麼，拉緊繮繩，策馬往前面的官道上奔去。
莫悠緊隨其後，獵獵風聲在耳邊作響，縱然是炎熱的夏天，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熱氣。
此去都城，要經過三座城池，他們就算不吃不喝不睡，快馬加鞭的趕路，也要四天的功夫才能到達都城。
而現在都城外又在打仗，一定波及到了附近的村鎮與城池，進入那裡後環境會更加惡劣。這樣一來，必定會耽誤行程，他們的時間會更加緊迫。
天色逐漸暗下，馬蹄聲也漸漸放慢下來。
“還有一半的路程才能走出揚靈城，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一宿，明早再出去。”顧清風說着，轉頭觀望四周的環境。
“這種荒山野嶺只怕很難找到客棧，實在不行我們就在林子裡歇上一宿。”莫悠也看向四周，提議道。
“再往前走走看吧。”顧清風看她一樣，那樣瘦小的身板，怎會有那麼強的意志力了，簡直可以和男人相媲美了。
二人緩緩驅馬前行，又走了半個時辰後，竟看到一座客棧。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顧清風一笑，加快了馬速。
莫悠也趕忙跟上，二人很快在客棧前停下。
馬蹄聲驚動到了裡面的夥計，他們剛剛下馬，就有人迎了出來。
“兩位這是在趕夜路啊，快請進。”夥計端着笑臉，熱情地請二人進去。
客棧前面是一座小院子，他們牽馬進去，在夥計的提示下，將它們拴好在院子東邊的木樁上。
“兩位客官快請。”夥計點頭哈腰地帶路，還未及走進屋子裡，就揚聲喊道：“老闆娘來貴客了。”
話音剛落沒多久，就見一位婦人打扮的女人從裡面走出來，看年歲只有三十歲左右，姿色不錯只是長得有些兇悍，一看就是個厲害的角色。
果不其然她一開口，那話就如竹筒倒豆子，噼裡啪啦說地又快又漂亮。
只不過莫悠本能地不太喜歡這個女人，總覺得她說話時，陰陽怪氣的有些奇怪。可等她仔細觀察這個人時，又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公子和夫人真是男俊女俏，天造地設的一對，簡直羨煞旁人。小一，快去，爲他們準備一間最好的房間。”老闆娘引着二人在大堂坐下，又向身後的夥計吩咐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