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巍峨壯觀的四層茶樓,飛檐翹角,樓身暗紅周邊配以鎏金色,高高懸掛着的牌匾上,“筆墨樓”三個大字氣勢恢宏,金黃色的字與樓身交相呼應,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令人神往。
樓內裝潢更是別具一格,從寬敞的大門進入,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盤旋而上的樓梯,每層樓梯處都有四條通往相對樓層的道路。樓梯前方擺放着假山水池,潺潺流水之聲不絕於耳,令人心曠神怡。
一樓大堂便被這怪石嶙峋、水音潺潺一分爲二,不同的是,有三分之二的面積被一面面雕刻精美的寬大屏風隔開,屏風內佈置得簡潔寬敞,卻也有幾處意境不俗的座位,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正中央那座高高的臺子。這上面日日都上演着不同的節目,或是說書人惟妙惟肖地訴說着古老又光怪陸離的故事,或是歌女們吟唱着宛轉悠揚地曲調,又或是長袖善舞的女子在輕紗帷幔間展現出曼妙的身姿,諸如此類皆吸引着衆人的目光,令這裡日日高堂滿座、笑聲絡繹不絕。
相比之下,剩下那三分之一的面積卻被裝飾地清靜幽雅,裡面是在茶樓內難得一見地奇妙景觀。裡面曲徑通幽,將本該稍顯狹窄的地方襯托的難辨其境,放眼望去拱門迴廊、小橋流水,更是平添幾分趣味。意境恬淡、詩意盡顯,吸引着不少文人墨客流連駐足、比試切磋亦是日日都在上演。
一面熱鬧愜意、令人心情暢快;一面暗鬥鋒芒,亦能在較量中覓得知己,大快人心。
莫悠和秦白煙直接去了人多熱鬧的一面,高高的臺子此刻正湊響一曲《高山流水》,伴隨着曲子而起的是一名女子輕盈曼妙的身姿,正應了那首詩中的描繪。
扇起襟飛吟古今,虛實共濟舞丹青。氣宇沖天柔爲濟,憐得筆墨嘆無贏。丹青傳韻韻無形,韻點丹青形在心。提沉衝靠磐石移,卻是虛谷傳清音。
莫悠和秦白煙落座後,就聽四周響起一片喝彩聲。
“每次來這裡都能看到驚喜,”秦白煙盯着臺子上的女子,幽幽說道:“想不到區區一座茶樓裡,也藏着這樣舞技超然的女子。靈動,飄逸,每一個動作都收放自如,恰到好處。”
對於這種表演,莫悠早已司空見慣,只是雙眼不停地觀察着四周,不出所料地對上了幾雙異樣的目光。隨即大家又默契地各自移開,仿若剛纔的對視都只是錯覺。
不多時,就有一名夥計端着托盤站在了她們的桌旁,看着一盤盤精緻的糕點擺放在桌子上,秦白煙略感疑惑,“我們沒有要這些東西。”
夥計面帶笑容地回道:“這是一位爺爲二人姑娘要的東西。”
他話音剛落,放佛是爲了印證他所說的話,就見一抹高大挺拔地身影出現在她們桌旁。
“阿羽。”
“將、夫君。”
莫悠和秦白煙同時開了口,都沒有想到秦白羽會出現在這裡。
秦白羽看她們一眼,便坐到了莫悠身邊,說道:“適才回府聽阮嬤嬤說你們出府遊玩,我猜想着姐姐一定是帶着夫人來了此處。”
莫悠感受着身邊人熟悉的氣息,不自覺往旁邊挪了一下身子,好巧不巧撞到了夥計。夥計措不及防,手中的茶壺頃刻倒落在莫悠身上,滾燙的熱水透過衣衫劃過皮膚,她猛地站起身開始拍打被茶水澆溼的衣服。
見此秦氏姐弟也是一驚,秦白羽一把按住莫悠亂動的手,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條絲巾開始爲她擦拭。
“可有燙傷?這裡疼嗎?”秦白羽問着,手上稍一用力了,按上了被茶水燙着的部位。
莫悠只覺得腰上一痛,暗暗咬牙強忍過去,脣色有些發白地搖搖頭,“無礙。”
“哎呀,實在抱歉,抱歉……”夥計頓時變了臉色,不停點頭哈腰地道歉,“這位夫人,小的看您這件衣服也不能穿了,不如先到樓上換一件,如何?”
莫悠看向秦白羽,見他並無反對之色,便點頭說了句好。
“阿羽,你也跟去看看吧。”秦白煙有些不放心,就在莫悠他們轉身走的時候,稍稍推了一把秦白羽。
“不用。”莫悠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說完之後方纔察覺到失態,忙掩飾着收起表情,又道:“不過是換件衣服,我去去就來。”
說完也不待他們反應,推着夥計就往外走。雖說她和秦白羽已經同牀共枕數日,可從來都是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秦白羽從不逾矩,現在若要她當着他的面換衣服,她絕對做不到。
二人很快來到四樓最裡面的房間,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用竹子製成的,進門處還有一小片蒼翠的竹子,屋內擺設非常講究,透出一片嫋嫋禪意。
“莫,你怎會和他們一起來這裡?”此時屋內響起一道女子的聲音,緊接着青黎高挑曼妙的身姿就出現在了莫悠眼前。
莫悠臉上早已恢復往日的清冷,“湊巧罷了。”
“那便好,主子再三交代,千萬不能讓他們看出你的身份。”青黎點點頭。
“遊絲的身份查的如何了?”莫悠忍受着被熱水燙的疼痛上來
,可不是爲了和她敘舊。
“還需一些時日,不過我要提醒你,遊絲背後的勢力不可小覷。有關她的一切身世,都被人抹得一乾二淨,想要查出來委實不易。”青黎說着,臉上露出嚴肅的神色。
“我明白了。”莫悠說完就準備離開,卻在轉身之際又停了下來,眼中帶着些不解地問道:“你可知道,有什麼地方和‘筆墨樓’很像嗎?”
青黎搖搖頭,眼底露出笑意,“西朝這般大,茶樓可不止這一座。難免會有相似之處,若是單指哪座茶樓,倒是很難分辨。”
“多謝。”莫悠本就不抱什麼希望,她只是突然想到秦白煙在馬車上說的話,纔會忍不住問了一句。
莫悠再回到秦白羽他們身邊時,已經換上一套嶄新的衣裙,下面的“扇舞丹青”已經結束,換成了曲調哀怨的吟唱。
秦氏姐弟看到她,又是一陣關心地詢問。
“快到午時了,我們是否要換個地方吃飯?”莫悠趁機開口,轉移話題。
“也好。”秦白羽應了一聲,隨即看向自家姐姐,詢問道:“姐姐是否與我們同行?”
莫悠奇怪地看他一眼,自然是要一起同行的,他何以這樣問?
奇怪的是秦白煙竟是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去吧,我想再待一會兒。”
這次出府,本來就是應了秦白煙的邀約,現下卻要撇下她獨自留在這裡,莫悠覺得有些尷尬,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有些東西不管看多少遍,都不會有所改變。”秦白羽拉上莫悠的手腕,臨走前擔憂地望着秦白煙囑咐道:“記得早些回府。”
“我明白,你們去吧。”秦白煙莞爾,衝他們輕輕一笑。
那笑容由於一根羽毛,輕飄飄地劃過了莫悠的心頭,癢癢的,不經意間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姐姐是在等人嗎?”走出“筆墨樓”後,莫悠忍不住看向秦白羽問道。
難怪秦白煙一直不肯嫁人,原來是心裡藏着一個忘不掉的人嗎?
“夫人喜歡哪家的菜式?”秦白羽仿若沒聽到她的疑惑,只是望着她問道。
莫悠心裡稍稍一緊,有些不快。
“隨意,將軍決定便是。”莫悠冷聲回道。
秦白羽覺得她在生氣,可面上卻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手一直握着莫悠細軟的柔荑,柔軟的觸感,讓他心情變得很不錯。更加令他心曠神怡的是,對方似乎一直未有所覺,任由他牽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