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玉簫在次日清晨就被放出了冷宮。
這日下午,她略微收拾了一番,左右思量了很久最終決定什麼也不帶來到桃雨軒看望雲傾。只見雲傾竟起身替承佑梳髮。
曦澤這天沒有阻止承佑到桃雨軒中來尋雲傾,雖然他知道這對雲傾養病十分不利,但是他身爲帝王,日理萬機,實在是不得空來安慰承佑的喪母之痛,雖然他已經吩咐王寧暄幫忙看顧承佑,但是此時此刻的承佑只依賴雲傾一人。
舒玉簫見狀不禁心內一嘆,到底是收斂了心思,依禮欠身道:“臣妾給榮妃娘娘請安!”
雲傾這才瞧見她,趕忙放下手中的梳子,快步走到她面前將她扶起,急切道:“姐姐這是做什麼?你我姐妹之間何須如此多禮,不過才一日的功夫,姐姐可是要與我生疏了麼?”
舒玉簫微微一笑,似是不信,輕輕道:“雲傾,你……你真的相信我?”
昨日之事,雲傾早已聽蕊兒說了,她輕輕點了點頭,道:“我不信那個唯一肯將我從水仙居中救出來的人會真的拿毒藥來害我,而且還偏偏選在昨日,姐姐是不爭之人,我心中最是清楚,我怎麼會不相信姐姐?只怪我不能及早醒來爲姐姐說情,累得姐姐去冷宮擔驚受怕這一夜,姐姐,你受苦了……”
舒玉簫聞言頓時心口一鬆,她牽着雲傾的手來到椅子上坐下,柔聲道:“不過一夜而已,你不必掛懷,皇上聖明,不是已經還我清白了嗎?”她的眼中有着無限的悲憫與憐惜,帶着淡淡自責,“只是……只是姐姐一時不慎,身邊的奴婢被人收買,害苦了妹妹,妹妹今日如此羸弱皆是姐姐引起的,姐姐心中不安,還望妹妹見諒!”
提及身邊的奴才,雲傾倒是上了心,於是將宮人都遣退了,方對舒玉簫道:“姐姐,你可要當心身邊的人,一定要仔細她們的舉動,查清她們的來歷,把不乾淨的都打發走,不瞞姐姐,其實妹妹在這上面已經吃了虧了!”
舒玉簫一驚:“妹妹的意思是……除了水繡,我身邊還可能埋藏有其他的奸細?”
雲傾凝眉道:“我也只是猜測,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有全都查清了,姐姐用着才放心!”
雲傾話說得有理,舒玉簫聽後點了點頭,轉而又道:“其實這次之事也怪我自己不當心,我昨日仔細思量了一夜,那張小紙一定是我進了桃雨軒之後再塞進我腰際的!”
真相呼之欲出,雲傾不由自主地前傾上身,凝神道:“姐姐的意思是……那個想要暗害我的人就在昨日跟着承佑闖進桃雨軒的路美人和黎貴人之間!”
“是!”舒玉簫無比肯定道,“只有那一撞纔有機會將那張小紙塞進我的腰際,又讓我沒有絲毫的察覺,但到底是誰我就不能肯定了,或者她們是約好的,兩人都有份!”承佑就坐在旁邊,舒玉簫也不方便將話說得太清楚,只往承佑的方向望了一眼,隱晦地提到,“只是……她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姐姐不說,妹妹聰慧,一想便知!”
雲傾瞭然,輕蔑地一笑:“我還沒搶呢,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命!哼……只怕光靠她們二人還攪不起這樣大的風浪,她們的背後恐怕還有人!”
“我也是這麼想的!”就在這時,舒玉簫從袖中掏出一枚精緻的紫玉簪,蹙起秀眉道,“我今日回來後仔細搜查了水繡的遺物,結果就發現她藏了一隻特別的紫玉簪!她是我的貼身宮女,可是我從未賞過她紫玉簪,這簪子必然是那收買她之人賞給她的!就是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路美人還是黎貴人!”
雲傾輕輕拿起那枚紫玉簪,細細端詳起來,這隻簪子實在尋常,找不到有什麼特別之處,雲傾凝神看了半晌也沒有思量出什麼來,不禁將那簪子越拿越近,然而,就在這時一股淺淺的芍藥花香若有似無的傳來,靈光忽然閃現,雲傾不禁看到了曙光:“這簪子上有一股淺淡的芍藥花香,一定是她的主人喜愛用芍藥花髮油梳髮,殘留在簪子上,只要去內務府查查路美人與黎貴人平常的用度,這答案就能很快揭曉了!”
舒玉簫聞言一驚,接過簪子仔細聞了半晌,方道:“這花香實在是太淺了,不仔細聞根本覺察不了!”
雲傾聞言莞爾:“姐姐大概不知,其實妹妹素來愛花,所以對花香比常人敏感!”
“還是妹妹精明!”舒玉簫再次望了望承佑,終是有些不忍心,勸道:“只是雲傾,你身子弱,又剛剛遭罪,也要多養着纔是,不必所有事都親力親爲!”
雲傾心下了然,微微一笑:“姐姐放心,我都曉得!”
舒玉簫又陪着雲傾坐着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離去,而承佑一直到天黑才起身回聖寧宮。
是夜,曦澤處理完政事便急急趕到桃雨軒中來看望雲傾,聽四喜說承佑在桃雨軒呆了整整一日,雲傾一直起身照料沒有躺着休息,曦澤不禁心疼不已,對着雲傾憐惜道:“承佑身邊多的是奴才伺候,你坐在牀上養着陪他說說話就好,你纔剛剛轉醒,經不得累!”
雲傾倒是不以爲然,長嘆道:“我也沒有做什麼,不過是陪着他!他一整天都呆坐着,一句話也不說,我看着實在心疼得緊!”
曦澤聽着心裡也不是個滋味:“承佑也有八歲了,好多事也懂得了,心裡難過是自然的,我知你心疼他,但是你要多多顧全自己的身子,不能只顧承佑而不顧自己,我看着你現在如此羸弱不堪,好像隨便刮陣風就能把你吹倒,心裡也不好受……”
雲傾聞言心頭一暖,微笑道:“哪有那麼嬌弱,一陣風就吹倒了?我的毒已經解了,你不必再爲我擔心!”話鋒一轉,雲傾微微蹙眉問道,“只是……你今日突然把蓮姐姐放出冷宮,必定是已經查到了真正謀害我之人,他是誰?”
曦澤微微一怔,旋即鎮定道:“舒玉簫的確冤枉,是她身邊的奴婢謀害你,我已經將那奴婢打死了!”
雲傾繼續追問道:“她身邊的奴婢一定是受人指使的,那人是誰?”
然而,她得到的答覆是:“雲傾,所有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輕饒,你安心便是!”
曦澤答得十分模糊,甚至有敷衍之嫌,雲傾心知自己是問不出來了,便住了口,另起話題道:“曦澤,你以後就不要再阻止承佑來桃雨軒吧,他既然想讓我陪着,就讓我多陪陪他,安慰安慰他,疏解他心中之痛也好,他還這樣小就要承受這樣的劇痛,一個人如何承受得住?”
“好……”曦澤的眸底有着萬千憐惜,“只是你不要太累,也要多多休息,保重自己的身子纔是最要緊的!答應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好起來,藥要每天按時喝,不可以嫌苦就不喝……就當是爲了我……”
雲傾靜靜聆聽着他的嚶嚶叮囑,一一頷首應承,微笑慢慢溢出雙脣,雲傾輕輕應道:“有你在,我就會好得很快很快,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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