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默契(上)
沈珂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心說她們到底沒有把事情做絕,也給人留下了一絲迴旋的餘地。當下也不作套,正色說道,“母親說得在理,錦春和錦秋服侍我一場,我理應盡心操辦她們的親事纔是。”他心裡雖然不悅,當着蘇玉妍終是沒有顯露半分,只將杯裡的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這才站起身來,說道,“那我就先去思定堂見母親,讓方媽媽做兩樣開胃的好菜,今晚咱們喝點酒……”不等蘇玉妍出聲,又補上一句,“上回姐姐讓人從宮裡捎出來的兩瓶紅葡萄酒還沒開封,聽說味道不錯,今晚你就陪我好好品一品吧!”
原本聽到沈珂提起“喝酒”,蘇玉妍心底是不悅的,因爲太醫囑咐他至少半年之後才能飲酒,後來又聽他補說了一個“品”字,她心裡微微一忖,隨即笑道,“今晚月色定好,不如在君子池擺上果品茶點,一邊飲酒談天,一邊賞月賞荷,豈不美哉?”
沈珂已經走到門口,此時不由得回過頭來,看見妻子那豔若桃李的俏臉上掛着甜美的微笑,一副心無城府的單純模樣,不禁又對自己的直覺產生了懷疑——這樣單純的女子,心地必是良善的,又怎麼會背地裡耍什麼手段呢?必是繼母宋德書怕她尷尬才託人給錦秋和錦春兩人說親的總裁愛吃回頭草最新章節。他心裡這樣一忖,旋即也就釋然了,臉上也就帶出幾分笑容,“如此甚好,你着人準備着,等我回來。”一邊說,一邊大步而去。
蘇玉妍也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門邊,目送沈珂的背景消失在蘭亭居的院門外。這才收回目光,心裡暗歎,他還是察覺到了異樣,也表現出了異樣,這就說明,他對錦春錦秋兩個,或許只是對錦秋一個有着特殊的不同尋常的情分,錦春錦秋兩個雖是丫頭,在他心裡的分量也遠遠不是普通丫頭所能比得上的,自己這樣做。只怕會傷了他的心。
便是傷了沈珂的心,她現在也不能後悔了,當然。她也不會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而後悔。畢竟,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妻,爲維護自己的權益,適當地使用些小伎倆也在情理之中。儘管錦秋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競爭對手,卻因爲其特殊的地位遠比一個真正的競爭對手而更令蘇玉妍傷透腦筋。她在明,錦秋在暗,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落人耳目,而錦秋,只需一個脈脈含情的眼波,說不定就會牽動沈珂的心。令人防不勝防,這樣的女人,又豈能長期放在沈珂身邊?現在把她嫁出去。還爲時不晚,若果她肚子裡有了沈珂的孩子,那時候便是亡羊補牢,爲時已晚了。
蘇玉妍心思百轉,良久纔出聲喚春草和雙珠。春草和雙珠在廊下候着,聽見叫她們。連忙進屋,蘇玉妍便讓她們去準備茶水點心,說晚間要在君子池賞月。
春草一聽,頓時喜形於色。沈大少爺方纔去了思定堂,一定是知道了世子夫人爲錦春錦秋說親的事,不過她出去時臉上掛着笑容,看起來心情不錯,少夫人這時候又吩咐在君子池設宴,這就更加說明少夫人把錦春錦秋的事處理得十分妥當了。
因此兩人當即便笑盈盈地出去了。
蘇玉妍想着宋德書一定會給沈珂一個滿意的答覆,當下也就更加坦然,見時辰還早,進屋尋了從信陽帶來的《大樂烈女傳》,氣定神閒地坐在窗前看了起來。
果然如她所料,宋德書雖只比沈珂大了八歲,卻很有繼母的風度和威嚴,當然,還有她有意裝出來的親和,“……我原想着皎月叫你過來跟你說說這事,沒想到妍兒這丫頭心裡藏不住話,竟提前跟你說了……你跟妍兒成親前,我就打算把錦秋錦春兩人打發出去,但想到她們兩個是跟過太夫人的老人,又盡心盡力地服侍了你這麼些年,想到你恐怕一時捨不得讓她們出去,這纔沒有提及此事。現在你成了親,妍兒又是個心無城府的,怕還沒有看出錦秋的事,一旦知道了,心裡頭還不定會怎麼難過……所以我就尋思着是不是找兩戶可靠的人家把錦春錦秋嫁出去,一來她們兩人的年紀大了也該成親了,二來給她們找個好歸宿,也不枉她們服侍你一場……”
沈珂在來思定堂的路上就尋思着宋德書會怎麼跟他說這件事,現在她娓娓道來,溫和而不失委婉,倒是一個做繼母的女子正常的表現。也許她這麼做,僅僅是因爲妍兒與她還有另一層姨甥關係吧!如果出於這層關係而維護妍兒,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錦秋也就罷了,錦春我卻是想着將來能留在府裡的……不過母親既替她們說定了親事,我也不好辭了母親的好意。”
聽沈珂說想留的人不是錦秋而是錦春,宋德書不免有些意外,既然錦秋的存在不會再成爲危及蘇玉妍地位的隱患,那她也就沒必要來當這個惡人了,當下她便順水推舟地笑道,“這叫什麼話?人是你身邊的人,你想怎麼辦便怎麼辦,再說了,我也是閒着無事尋些事來做,你沒有怪我多事就罷了,又何須顧及我的感受?至於說親的事,我也沒有說死,妍兒還說不放心,非要你親自過去相看後才定下來,事情尚有迴旋的餘地……你要真捨不得這兩個丫頭,我就讓人去回了親事就是惡妻馴夫一主母太兇悍全文閱讀。”倘若是親生母親,打發兒子身邊的通房丫頭,自是能無聲無息地打發出去,不過宋德書到底是繼母,就算沈珂對她一直尊重有加,她也不會以嫡母自居,若不是想着籠絡蘇玉妍的心爲將來沈頊承爵的事做鋪墊,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她也不會上趕着去插一手的。
沈珂卻道,“相看就不必了,您經手的事,又哪會錯得了?回頭我就讓人爲她們準備嫁妝。”
宋德書對於沈珂毫不猶豫地同意她的決定,自然十分高興,當下便笑道,“你如此信任我這個做繼母的,我自是深感欣慰……既然如此,我這裡也爲她們兩個備上一份嫁妝,權當是多養了半個女兒……”
把兩個丫頭當成半個小姐來說,顯然是提高了她們的地位,沈珂聽着,心裡的不虞頓時消失殆盡,當然,錦春和錦秋兩人與尋常的丫頭不一樣,特別是錦春,這些年對他忠心耿耿,就算有主僕之別,在他心裡,卻如兄妹,似乎比沈琳更爲親近,這樣的情分,他自然不放心把她嫁到外頭去,既然宋德書爲她們揀定了親事,他不便推拒,那就乾脆入贅,若那兩家子弟可靠,大可進府來做個小管事,也算不負錦春和錦秋跟了他一場。沈珂心裡有了主意,當下便不再多說,只彬彬有禮地向宋德書告辭了。
宋德書眼見目的達到,自然也不再挽留,讓皎月送他出門。
出得門來,皎月小聲說道,“錦春和錦秋兩人,跟奴婢的情分不同,奴婢也不想她們就這麼嫁出府去,可夫人這麼做,也是怕少夫人爲難……奴婢想着,若讓男方入贅到咱們府裡,既可日日見着她們兩人,也不怕她們受到委屈了,豈不是兩全齊美?”
這說法與沈珂的想法不謀而合,而且皎月跟錦春錦秋一樣,從前也是從太夫人屋裡出來的,說是情分不同,倒也說得過去。沈珂不由得深深地看了皎月一眼,沉聲問道,“皎月姐姐,這只是你的想法?”
皎月臉上一紅,微微垂頭,低聲說道,“奴婢愚見,還請大少爺不要笑話。”
“這個主意甚好。”沈珂微微一笑,朗聲說道,“我會好好考慮考慮的。”說罷大步而去。不管這個主意是蘇玉妍還是宋德書想出來的,都是個好主意,也足見出這個主意的人心地不壞,也因爲皎月的這個主意,令他的心情愉悅了不少。
皎月是宋德書的左膀右臂,對錦秋出嫁的內幕自是知道的,此時見沈珂的笑容,不禁暗道,少夫人到底是個心慈的,不僅爲錦秋和錦春揀了好人家,還想着讓男家入贅,自己將來若也能落得錦秋錦春這樣的結果,那就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且不說皎月心裡作何感想,只說沈珂大步回了蘭亭居,見了蘇玉妍氣定神閒地坐在窗前看書,臉上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看起來就像一株嫺靜的玉蘭花,優雅而美麗。他的心情就莫名飛揚起來,脣角不禁微微翹起,緩步上前,柔聲問道,“……看的什麼書?這麼入神?”
蘇玉妍擡頭,眸光在他微翹的脣線上略作停留,淺笑盈盈地說道,“《大樂烈女傳》,不僅精彩,還令人動容,不知爺可曾看過?”
“大樂的傳記與野史我大都有所涉獵,這書,的確不錯。”沈珂臉上揚起一絲笑意,忽想起當初蘇玉妍跟他說過那個做了和尚的親貴子弟,臉上的笑容就更加濃重起來,“不知此書與那《紅樓夢》相較如何?”
忽聽沈珂提起《紅樓夢》,蘇玉妍不禁一怔,片刻回過神來,便向沈珂微微一笑,“《紅樓夢》說的不過是一場沒有修成正果的情事,雖說也飽含人間辛酸,卻比不上此書的蕩氣迴腸。”說罷,將書擱在案上,笑道,“咱們去君子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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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名上傳錯誤,本應該是129,上傳的時候不知怎麼去掉了9,已經無法更改,特此向親們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