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孕事(上)
“那今晚我就爲你……”沈珂呼出的熱氣在她頸間浮動,讓她忍不住格格直笑。
“今晚你就爲我嘗試一下許家的秘方?”沈珂曖昧地笑道,“如何?”
“你……你腦子裡成天想的就是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麼?”蘇玉妍臉上頓時一紅,當下把腳一跺,小船便失控地左右搖晃起來。
沈珂忙穩住身形,緊緊把她抱在懷裡,嘴裡連聲告饒,“好老婆,我再也不敢對你生出非分之想了……”
他這麼一說,頓時又讓蘇玉妍忍俊不禁,卻還是板着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可要說話算話哦!”
沈珂嬉皮笑臉地說道,“我雖不是君子,卻也是言出必行。”話音才落,卻又立時說道,“不過,爲了沈家的子嗣,我便是失言一回,諒你也會原諒我的。”
蘇玉妍頓時哭笑不得,便伸手戳了戳他的額頭,道,“你呀……怕是扮癡裝傻慣了,在我面前竟也弄成這般模樣了。”
沈珂卻正色道,“在你面前,我從來都沒有僞裝,你可別誤會了。”
見沈珂這麼嚴肅,蘇玉妍也就不再跟逗他,遂含笑說道,“夫君一片真心對待妾身,妾身又怎麼敢輕易誤會夫君呢?”
沈珂看了她這嬌憨的模樣,心下一軟,不由得手上一緊,把她的身子緊緊摟進懷裡,微笑道,“有妻如此,珂知足矣!”
……
從君子池回去,已是午後,春草幾個忙不迭地去廚房傳飯,蘇玉妍卻道,“把這新摘的蓮蓬給各房都送一些過去,剩下的就請方媽媽做一盤清炒蓮子來吃罷……”
春草幾個依言去了。
少時,午飯送來。皆是蘇玉妍喜食的清淡小菜,吃得頗爲盡興。
飯後,蘭亭居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卻是定遠侯貼身侍候的吳媽媽。自太夫人過世之後,定遠侯以年紀大了爲由不再續絃,這吳媽媽是太夫人的陪嫁,終身未嫁,定遠侯敬她忠厚耿直,就讓她繼續留了下來,兩人之間。在外人看來,關係頗爲曖昧,卻因爲定遠侯的 威嚴。無人敢亂說半句。沈鬆年也看出些蹊蹺,卻想着這吳媽媽年過近五十,不大可能再爲定遠侯添一房子嗣,便也佯作不知,宋德書更是樂得做大好人。睜隻眼閉隻眼放任不管。
當然,這些內幕,嫁入沈家不久的蘇玉妍自是不知道的,不過眼見這吳媽媽打扮得雍容華貴,與一般的僕婦有天壤之別,心裡便是一忖。又見沈珂的態度淡淡的,就更加留意這吳媽媽的舉動起來。
吳媽媽卻似絲毫不關心別人對她的態度,只恭恭敬敬地跟沈珂夫婦請了安。這才徐徐說明來意,“……侯爺讓奴婢來請少夫人過去一趟,說是有話要問。”
沈珂才從定遠侯那裡回來,突聞定侯讓蘇玉妍過去,不免有些意外。便點頭,“……知道了。我與少夫人即刻就過去。”
吳媽媽卻道,“侯爺說,只少夫人一人過去即可。”
沈珂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好,就她一個人過去吧……勞煩吳媽媽走這一趟。”
吳媽媽便告辭出來。
蘇玉妍忙命春草幾個送她出去。
吳媽媽一走,蘇玉妍便笑道,“……祖父他老人家單請我一個人過去,如此看來,他還真對我另眼相看了……”
沈珂心裡疑惑,卻也笑道,“另不另眼相看,你一去不就知道了?”
蘇玉妍想着定遠侯平日裡與自己並沒有怎麼接觸,此番召自己前去,說不定是有要事相商,或者是早已經與沈珂商議妥當,只不過叫自己去走走過場而已。不管是哪一種,她都得過去。
於是,她也不磨蹭,帶着春草就去了懷遠堂。
懷遠堂與思定堂不過一牆之隔,卻因爲沒有女主人的緣故,很少有人光顧。蘇玉妍平日裡除了請安,也鮮少來這裡,素日裡來得早,倒沒有細看,今天陽光正好,又留了心,一路行來,但見這懷遠堂與思定堂一樣修繕得十分齊整,院裡無人行走,顯得十分靜謐。
想是早已候在那裡,蘇玉妍一進正堂,吳媽媽便親自迎了上來,臉上帶了幾分笑容,“少夫人來了?侯爺正在裡間等着呢!”
蘇玉妍聽着,就有些不爽。聽吳媽媽這話——侯爺正在裡間等着呢!竟讓堂堂的定遠侯這個長輩等她一個孫媳婦?!這不是刻意說明她蘇玉妍不守時嗎?
聽吳媽媽這麼一說,春草也擡起眼來打量了她一下,看她通身氣派的裝束,不禁暗地裡鄙夷了一聲,臉上卻沒有顯露半分。
蘇玉妍已微笑着向吳媽媽道,“讓祖父他老人家好等,倒是我的不是了。”
蘇玉妍聲音不大,但卻剛好夠屋裡屋外的人聽見,估摸着正堂裡的定遠侯也聽見了,吳媽媽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淡了幾分,不好說蘇玉妍不是,又不好說她是,只得勉強笑道,“……少夫人快請裡邊坐。”一邊說,一邊讓了她進屋。
進得屋來,一眼就見定遠侯坐在上首慢條斯理地喝着茶,看到蘇玉妍笑盈盈地進來,便也微微一笑,“珂兒媳婦來了?這邊坐吧!”
吳媽媽忙上前給蘇玉妍安座。
蘇玉妍上前給定遠侯行了禮,這才恭謹地坐下。
不等蘇玉妍開口相詢,定遠侯已笑道,“今天叫你來,是想問問你關於開店鋪的事。”
吳媽媽在旁聽着,臉上陰晴不定,眸光不停地悄悄掃向蘇玉妍,顯然料不到蘇玉妍竟會想要出去開店鋪。
蘇玉妍便笑道,“孫媳尋思着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出去盤一間店鋪來開間繡坊……孫媳原本只是隨口說說,哪料到大少爺竟跟祖父說了,讓孫媳想不到的是,祖父竟會答應讓孫媳開繡坊。”
“珂兒一早過來跟我說了這事,我琢磨着你原來就曾在信陽開過那間名動昌寧的錦繡園,後來又在昌寧開了錦繡軒,生意一直興盛不衰,倒是難得……” 定遠侯微笑着說,一改平日裡那古板嚴肅的面容,“咱們沈家雖有幾處生意,卻遠不及你的錦繡軒這麼出名,不過是勉強維持生計而已,所以珂兒一提,我便想着挪出兩間布行來給你做鋪面。”
“還是您老人家開明。”蘇玉妍笑盈盈地望着眼前這個鬚髮花白的老人,暗地裡感嘆自己的幸運。
“你倒跟我說說,你想開繡坊,都有些什麼想法?”定遠侯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也很愉悅。
“一來打發時間,二來呢……”蘇玉妍說道,眼角的餘光掃到一旁侍立的吳媽媽,頓時欲言又止。
定遠侯是何等樣人,自然知道有些話不便當着外人明說,當下便揮手讓吳媽媽出去。
吳媽媽此刻就算有心站在旁邊偷聽也已不能,只得緩緩離去。
“孫媳的想法,大少爺想必已經跟祖父說了吧?”蘇玉妍這才徐徐說道,“孫媳的想法很簡單,一來打發閒暇時光,二來呢,孫媳不想做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第三呢,開了繡坊,容易引開別人的注意力,也讓大少爺清靜清靜……”
“就只有這些?”定遠侯似笑非笑地望着蘇玉妍。
“孫媳一介女流,只有這些簡單的想法,不知祖父還有何高見?”蘇玉妍佯作不解地問道。
定遠侯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茶杯,這才緩緩說道,“你雖不說,我卻也能猜出幾分你的用意來……你且聽聽,看我說得對是不對?”不待蘇玉妍回答,他又繼續說道,“珂兒爲趙宥之故,這些年裝瘋賣傻倍受非議,想來你也爲他心有不甘……不但是你,便是我,看到他受了這些委屈也於心不忍,總想有什麼法子可以彌補這些遺憾,所以,當珂兒堅持娶你過門時,我便同意了。如今看來,珂兒娶你,算是娶對了人。”
蘇玉妍本欲插嘴,想了想,終是沒有開口。
定遠侯看了她一眼,又道,“你先前讓錦春扮成胡太醫去許家通知十公主進宮救我們,我便知道你非普通女子可比,之後外面又盛傳你妒婦之名,甚至連珂兒都不敢拂逆你的意思時,我便猜想你是不是在爲珂兒改邪歸正做鋪墊,現在外頭又盛傳你得了定遠侯的縱容而開了沈家的先例——女人出面開店。這麼多的事情合在一起,我不得不重新估量你的能力與用意。”
“我想來想去,唯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你想讓珂兒改頭換面,堂堂正正地做人。”
蘇玉妍望着定遠侯肅然的面色,好半晌才緩緩開口,“不,您老人家猜錯了。”
定遠侯一愣,旋即笑道,“是麼?難道除了這一樁,你還有別的什麼用意?”
“孫媳只是想讓自己的丈夫做回他自己。”蘇玉妍輕聲說道,“不管他受了多少委屈,也不管他受了多少非議,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能儘自己所能,讓他過做回真我。”
“你能這樣想,也不枉珂兒堅持娶了你一場。”定遠侯滿意地笑道,“你放心,過不了多久,珂兒便能做回他自己了。”
“您是說……”蘇玉妍想到一個可能,不禁脫口問道。
定遠侯點點頭,“經過上次皇四子的事情之後,聖上對宥兒更加看重了,瑋兒也讓捎出口信,說是聖上壽誕之後,便會冊封太子了。”
蘇玉妍聽着,不免心生欣喜,當下便笑道,“那敢情好,孫媳便趕緊把人手張羅齊整,儘早讓繡坊開張。”
定遠侯含頷首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