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明明夜已漸深,躺在船上,李富真卻是睜開眼睛的,根本睡不着覺,因爲心情太複雜了。
她選擇任佑宰,其實目的也不那麼純粹,因爲如果她選擇遵循父親的意志,和一個財閥公子哥結婚,那麼李富真可以想象,自己婚後的生活,整天無所事事,購物、和閨蜜喝下午茶、spa什麼之類的,成爲一個貴婦人,想要再從孃家三星獲得資源,難上加難。
這在頗具野心的李富真心中,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選擇違背父親的意志,選擇一個自己喜歡,但並不那麼強勢的男人,這樣婚後會給自己足夠施展拳腳的空間,父母也不用擔心三星的利益外流,而不給自己資源。
她承認在這場婚姻之中,她有自己的小算計,將其當做了和父親博弈的籌碼,可這就是任佑宰出軌的理由嗎?
畢竟她在懷着這種目的挑選男人的時候,她的選擇簡直不要太多,
任佑宰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畢竟任佑宰長得不是太帥、沒有太多學識、家庭背景甚至可以所有些不好,她當初是被任佑宰那種樸實的不以錢爲標準的真誠打動。
她不希望任佑宰能夠變得多麼多麼厲害,只希望在自己累了的時候,有個肩膀靠,病了的時候,有個人可以照顧自己,餓了的時候,有個人可以給自己做頓愛心餐……
可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們都變成了對方最討厭的樣子?
李富真怔怔出神。
可是現在李富真終於認識到,她和任佑宰之間的差距不止在家世的高低,也在精神的高度。
內心還是拒絕成長的巨嬰一般的任佑宰,和自己早已經漸行漸遠,或許,該給自己留下最後的一點體面……
任佑宰所有的不如意,都算在了李富真的頭上,他認爲全世界都不理解自己。我都自殺過了,還不給我生路?我都是總裁大舅子了,還不給我面子?但他始終忘記一條,自己不成器,誰又能給你活路?況且活路從來不是別人給的。
李富真正想得出神,忽然間,她感覺她頭靠着的牆壁,傳來了震動……
“地震了?”李富真心中一驚,連忙從船上起來,查看四周的情況。
嗯,她發現好像不是地震,因爲房間其他位置沒有明顯的晃動,只不過她船擺放的位置所在牆壁,傳來了震動感,甚至帶動她的牀也輕輕震動。
“怎麼回事?”李富真眉頭一蹙,伸手去摸了摸牆壁,的確有一定的震盪。
她記起李允馨別墅房間的格局,臥室連在一起,她房間的旁邊是李允馨的房間,也就是說,這震動感,是從李允馨房間出來的。
“不會是允馨出了什麼事情吧?”李富真有些擔憂的想到,然後想了想,她趴在牆壁上,聽了聽動靜……
聽了幾句,她的臉色就漸漸紅了起來。
都是過來人,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呸!”李富真啐了一口,臉頰緋紅的說道:“允馨這個丫頭,平時間怎麼沒見她有這麼大膽?”
“先前還拐彎抹角的跟我說沒有想那些東西,就是個普通朋友,就這,你還敢跟我說普通朋友?”
她也是沒有想到,李允馨和墨非都發展到了這種程度……
想起這些年,李允馨對父親李健熙安排的親事拒不配合,徹底激怒了父親,李富真猜測到,恐怕那丫頭就是對那個叫做墨非的青年情根深種了,所以一直不肯認命。
躺在船上,李富真想道:“或許哪天該跟父親母親好好談談允馨的問題了,她現在這年紀還不結婚,都成老姑娘了!”
不過轉眼之間,李富真又想起了自己的事情,嘆了口氣。
自己這邊的事情都還不知道該怎麼和父母開口了,又如何張得開口和父母說允馨的問題。
任佑宰,實在是太讓她失望了。
對於出生在豪門的女孩子,她們的精神上並不一定很富足,一個時時陪伴左右的保鏢卻能給她帶來歡笑,帶來她丟失的快樂。而如果這個人又喜歡信口開河,花言巧語,信誓旦旦,那麼女孩就更容易一葉障目,自以爲找到了一輩子最珍貴的幸福。
船傳來的晃盪感,讓李富真從思考之中回過神來,俏臉再次一紅,這對小年輕,玩得太happy了。
有心提醒一下吧,又怕雙方都尷尬,不提醒吧,船這麼晃盪,她還怎麼睡覺?
最終李富真還是沒有起身做些什麼,靜靜的躺在船上,等到“地震”的結束……
可惜她等了等,一個小時過去了……
“要不要玩得這麼瘋啊?”李富真心中無語。
她用枕頭捂住自己的腦袋,可惜,阻隔得了一牆之隔的靡靡之音,卻還是阻隔不了“地震”。
翻來覆去的糾結了半個小時,李富真起牀,打開臺燈,拿起從書櫥裡面拿起一本名著,靠在船頭,看起了書,反正睡不着了,不如自己找點事情做。
只是……靡靡之音終究讓李富真,連看書的心思都維持不下去,漸漸的,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一雙纖纖玉手,順着絲質的睡衣縫隙,漸漸向下滑去……
再過了一個小時,地震的橫波終於平息,李富真也關上了檯燈,開始睡覺。
嗯,今天晚上她這一覺,睡得特別香甜,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她平時間就是一個很容易失眠的人,平時的高強度工作也很勞累,任佑宰對她實施的冷暴力,更讓她心力憔悴,所以一直以來,她的睡眠質量都相當的差。
今天晚上,李富真卻陷入了深度睡眠,還久違的做了一個夢,一個特別的美夢,在夢裡,她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成爲了女王,在她身旁,又有一個俊逸若天神,溫柔,強大的男人,不離不棄的守候着她。
一開始李富真覺得他的相貌很模糊,看不清楚,可是到得最後時刻,她功成名就,登臨最巔峰的那刻,她看清楚了,那是她妹妹的男朋友,那個叫做墨非的男人……
“譁!”
李富真一下子從船上翻滾了起來,眼眸瞪大,呼吸急促,難以置信,因爲她那麼疼愛自己的妹妹,怎麼會搶她的男人?
況且,她和那個叫做墨非的男人,還是第一次見面,怎麼就……
不可能,不可能!
倏忽間的醒來,讓李富真的意識迴歸,意識到昨天晚上夢境裡讓她感覺無比真實的一切,都是做夢。
她擡起頭,就看見了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原來,她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還好,還好。”李富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要是真的發生了夢中發現的一切,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還有何面目去見自己的妹妹?
這個時候的李富真並沒有想到,自己除開對李允馨的顧忌,放在現實世界的一切束縛,竟然並不排斥和那個叫做墨非的男人……在一起的。
醒過來之後,李富真也發現了自己身體上的一些痕跡,臉色瞬間紅得滴血,連忙裹着睡衣,進入了浴室。
洗漱過後,李富真穿上了正裝,白色的真絲燈籠襯衣,搭配黑色的荷葉裙,美豔不可方物。
只是穿着上的正式,並不掩蓋,李富真對着自己打扮自己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來的一絲絲失望之色。
畢竟昨晚的夢境是那麼的真實,過程是那麼的美好,到現在她都還記得裡面發生的點點滴滴,當醒來的那一刻,卻都變成了夢幻泡影……
“如果那一切是真的,或許也不賴……”李富真暗自想道。
可是旋即她就搖了搖頭,將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清除出腦海,她可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到目前爲止,除了任佑宰這個她自己選擇的丈夫,甚至爲此和父親冷戰了很久的婚姻之外,什麼都擋不住她一顆鐵娘子的心。
從自己的房間中出來,李富真就看見了在廚房忙碌的李允馨,以及在客廳看報紙的墨非。
李富真忍不住眉頭一皺,看這模樣,這個小子不會廚藝,做飯得允馨來,允馨又得在這方面遷就他,不會又是一個任佑宰吧?
她又習慣性的開始用大姨子的角度審視墨非。
只不過當李允馨做好了早餐,三個人圍着餐桌吃早餐的時候,由於和墨非近距離接觸,甚至能夠看清墨非臉色的一寸寸皮膚,李富真粉頸又忍不住染上了一層紅霞,畢竟目前這狀況,很容易讓她將昨晚的夢境聯繫到現實之中。
特別是,她嗅到的墨非身上的氣息,簡直和夢裡一模一樣。
但是她的表情控制能力相當強,根本不露分毫。
“姐。”李允馨開口問道:“吃完飯你打算幹什麼去?公司嗎?”
李富真頓了一下,道:“公司最近沒有什麼大事,我晚去一會兒也行,等會兒我會先去一趟醫院,和那個男人好好談談心。將所有事情都攤開了談,如果他誠心悔改,斷絕和外面不三不四之人的一切聯繫,我再給他一次機會,總不能將他一棍子打死了吧?如果他死不悔改,那我就仁至義盡了。”
話雖說不能將任佑宰一棍子打死,李富真心裡想了想和任佑宰繼續生活下去,不知道爲什麼,一陣一陣的感覺到噁心。
以前或許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沒有看到任佑宰長相猥瑣、性情卑劣等種種之處,現在她似乎終於清醒了,卻顧忌重重因素,還要繼續和那個男人繼續生活下去……
李富真也就只有強行忍住內心的不適,咬牙忍受下去!
“行吧!”李允馨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姐,如果有我能夠幫助的地方,一定要開口和我說。”
“我知道!”李富真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這個妹妹還真是沒有白疼啊!
和那個大哥不同,由於韓國受到傳統儒家學說影響,重男輕女,所以三星似乎鐵板釘釘是那個大哥繼承,因此對於最受父親寵愛的小女兒,大哥難免心生幾分警惕,所以即使維持一家人的相親相愛的表現,也難免讓李允馨感覺到幾分虛僞。
可是李富真就沒有這些顧忌了,她明白,李允馨不可能是她的敵人,只有那位大哥纔是,所以她對李允馨真心誠意的好,爲她着想,如今見妹妹長大了,懂得反過來關心她了,如何不讓她感覺到欣慰。
“墨非他既然昨天才從北美過來看你,那你一會兒就可以帶着他在周邊逛一逛,見識一下韓國的風景。”李富真對着李允馨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呢!”李允馨抱住墨非的手臂,嘻嘻笑道。
嗯,對於昨天墨非撞鬼嚇她的怨氣,早就在昨天晚上,墨非的道歉過程之中,煙消雲散了。
老祖宗老話不都說了嘛,夫妻嘛,船頭打架船尾合,沒有什麼一場1vs1競技場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再來一場。
李富真又笑着轉頭對着墨非說道:“首爾這裡雖說比不上紐約多姿多彩,但是也別有一番獨特風韻,南山公園、亂打秀、景福宮、德壽宮、南山塔等等,你們都可以去看看。”
“嗯。”墨非輕笑,點了點頭。
等早餐吃飯,李允馨刷盤子洗碗去了,李富真對着墨非說道:“不同於我,允馨她從小就是父親母親最喜歡的一個孩子,雖然因爲她叛逆,導致後來父母對她有些失望,但是你知道的,做父母的,哪裡可能去恨自己孩子一輩子?十天半個月就消氣了,後來又放不下面子,不肯主動求和……實際上,允馨她一直都是父親母親最疼愛的孩子,沒有之一!”
“允馨應得的那一份,父親一直給她留着,只不過現在沒有給她,但是到了允馨結婚的時候,該她的一定就是她的,誰都奪不走!”
“只是誰要是敢欺負她,我父親母親即使拼了老命,也絕對不會放過對方的!即使平時間冷靜如寒冰的人,也肯定會有憤怒的那一刻,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我明白。”
警告過墨非之後,李富真就開着自己的車子,離開了李允馨的別墅。
坐在車子內,雙手握住方向盤,李富真嘆了口氣: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怎奈向、歡娛漸隨流水,素絃聲斷,翠綃香減,那堪片片飛花弄晚,濛濛殘雨籠晴。
一切,不過是場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