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桐的客棧亦是如此,洗澡的地方有遮羞功能,條件卻好不到哪兒去,四處漏風。
天氣熱的時候客人還能洗洗,天氣一冷,沒幾個願意去遭罪。
至於車馬店,洗不洗澡根本就沒人關心。
而讓目前的這家客棧如同頂級同行那樣,全部配上浴桶,周秦川覺得不太現實。
桶的價錢不是問題,那個開銷不大,如何排水纔是問題,特別是樓上。
總不能掌櫃夥計一起上,一桶一桶地替客人倒洗澡水罷,那不得累死。
一旦大規模地改造,這花費就大了,以東叔的脾性,能同意纔怪,他還想着要儘快多聚攏些銀錢呢。
而且這麼一弄,必然得走高端路線,否則成本何時能收回來,但這與周秦川所設想的中低端定位不相符。
用木桶木盆讓客人泡腳就不一樣了,簡單方便,不論春夏秋冬,陰晴雨雪,都不會對客人有什麼影響,夥計服侍起來也不麻煩,
還有了自己的特色,熱乎乎地泡個腳,對於此時出行還是以走路爲主的大多數行人來說,恐怕比洗個澡還要解乏舒服。
這樣的客棧,已經有了家的溫馨,即便位置有些不好,但客人又怎會不喜歡呢。
唯一可慮的,是多人共用的腳盆,衛生消毒按後世的標準肯定過不了關。
不過此時沒人講究這些,只要外觀看上去不髒就成,只能勤洗勤燙,自我要求嚴些了。
更重要的是省錢,尤其對於東叔來說,這一點十分重要。
聽完這番講解,東叔沉吟不語,並未表態。
周秦川一看,就知道老頭子還是怕花錢,而且怕花了錢沒甚成效,正琢磨着怎麼說得通俗易懂些,不想旁邊小段上場了。
只不過三言兩語,就讓東叔聽明白了這種小手段能給客棧帶來的隱性好處,諸如有了客人的口口相傳,客棧聲譽必將節節上升,最終增加客棧的收益,等等等等。
小段關於經營理念的悟性,還有說服東叔的口才,這下都讓周秦川刮目相看。
“成!就依你們。”
東叔終於樂了,他聽懂了,雖然不能像麪包這般立馬見到成效,但是對客棧的長期經營有利:
“不過周大郎,這個點子可不好同你們分成啊。”
下一刻,東叔眉頭緊鎖。
“行了,東叔,這個點子既然達不到立竿見影的效果,算我白送的,成不?這下不用心疼了罷?”
“成,你說的,周大郎,記好了啊。”
老頭子聞言,皺在一起的眉頭遽然開放,一下子轉悲爲喜,變臉速度之快讓人始料未及。
......
“開飯了,開飯了。”
大常的大嗓門兒在後院響了起來,這是餉午,忙碌的一上午的客棧諸人,總算能夠稍事休息一下了。
自周秦川出了那個泡腳盆的主意後,客棧生意又小小的上了個臺階。
如今一晚平均能開出去十四五間的客房,入住率已經不比南邊村子裡的兩家客棧差了。
偶而還會客滿,一個浣娘顯然忙不過來,周秦川不得不又請了一個,工錢還是由他和客棧三七開。
生意一好,原先當着入住客人的面,換上乾淨被褥的噱頭,已然忙得顧不上施行了。
如今都是早上客人一走,兩個浣娘就忙着拆洗被單,小段和周秦川則在客人結賬之前,上上下下地查看房間裡的物件完好與否,從而決定需不需要扣除客人相應的押金。
因此從卯時吃完朝食後,直至正午,都是客棧最爲忙碌的時刻,餉午這頓飯,對於客棧諸人來說,那就是體力心力上的雙重補充,不可或缺。
大常的這幾聲嘶喊,不啻是綸音。
東叔樂呵呵的,第一個找了張方桌坐下,等着開飯。
他見泡腳盆的主意有成效,樂得合不攏嘴,自此對周秦川心悅誠服,不再挑刺,新招浣孃的主意,他屁都沒放一個。
其實以周秦川觀之,泡腳盆的增加,對生意的影響不會有這麼立竿見影的效果,口碑的傳播需要時間,哪有才施行數日就有效果的。
生意的更上層樓,他覺得更多的還是麪包帶來的效果,當然了,這個判斷周秦川只是自己在心裡邊兒想想,沒有告訴其他人。
好歹裝回叉,看着別人對自己的佩服神情,感覺挺不錯,這也算是穿越者的隱形福利了罷。
如今在客棧周邊,尤其是在毗鄰南邊的村子裡,趙家客棧的名氣已然隨着麪包傳揚開來。
若有外鄉人想投宿,多半會詢問本地人,得到的建議自然多是以趙家客棧爲主,這纔是生意不斷好轉的關鍵。
其實這也算得上是口碑,只是這口碑仰仗的是麪包,而不是客棧內部的住宿條件、服務周到與否等等,若是這些東西跟不上,願意留宿的客人定然也不會有多少。
不過周秦川提前做了準備,換的全新素色布草,還有泡腳盆等貼心服務,都讓客人覺得的確不虛此住,生意日漸火爆,那是水到渠成之事。
“蘇小娘子,且先歇歇,用完飯後再忙。”
小段收拾好桌椅,端了盆菜到大堂,迴轉廚房,路過櫃檯時,恭恭敬敬地衝蘇幼蓉說道。
蘇幼蓉站在櫃檯後,還在打着算盤算賬,她在客棧除了同周秦川一起烤麪包,上午還要與客人清賬。
如今將女子困在閨房的禮教觀念畢竟才擡頭,在外拋頭露面,做工賺錢乃至穿州過府的女子雖然少,但不是沒有。
因此蘇幼蓉這個女賬房先生的角色,也沒見哪個客人有甚異議。
客棧諸人就更不用說,只有東叔會打算盤,且遠不及蘇幼蓉快捷準確,算賬一事非她莫屬。
跑堂夥計小段受益最深,他早就有意學點本事,特別是算學,他很有興趣。
只是東叔年長,雖然待人和氣,但空口白牙地想讓人教你東西,小段沒那個膽氣提。
自周秦川入主客棧後,見小段頗有靈氣,刻意點撥了一番,讓蘇幼蓉教他算盤,也是周秦川提起的。
既是想讓蘇幼蓉減輕些負擔,也是爲今後他們三人的離開做些鋪墊。
總算蘇幼蓉沒有什麼敝帚自珍的陋見,對周秦川的提議並不反對。
自此,她自有了小濟和周秦川這兩個讀書習字的學生後,又多了小段這個學算盤的徒弟。
小段有靈性有耐性,更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旬日下來,打算盤的水平已然超出了東叔。
因此儘管蘇幼蓉是女流,但小段態度恭謹,完全是以師禮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