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沒了馬,小七隻能甩開兩條腿狂奔。
周秦川收好弓,很滿意自己的這一箭。
要是他知道小七想法的話,肯定會說,你想多了少年。
他才練了多長時日的箭法,能射中這匹馬已經很不錯了。
收好弓,正待拔足追去,瞥見不遠處就有自己的開山刀,當下取刀還於背上的刀鞘,這可是寶貝,丟不得。
隨後才追着黑影而去。
淺草叢中的錦衣武士看到這一幕笑了,多虧這一男一女二位義士,護得殿下週全,他們這纔沒有失職。
想到這裡,他雙眼一翻,頭一歪,又暈了過去。
周秦川的身影尚未消失,小濟就拽着蘇幼蓉從林中跑了出來,直奔剛纔因避讓箭支而散落一地的行李,還有不遠處他們從死人身上搜刮而來,堆放在那兒的銀錢:
“快,幼蓉姐,咱們先把東西收好,再回去等兄長回來。”
蘇幼蓉咬咬下脣,稍稍猶豫了下,最終答道:
“你去吧,小濟,我進廟裡一趟。”
“去廟裡作甚?”
小濟看着火勢益發大的廟門口問道。
“呃...,廟裡那兩人身上有兩件咱們能用的寶貝,剛纔忘收了,我這就去拿來。”
“這麼大的火,還是我去罷,幼蓉姐,你去收拾行李好了。”
“不成,你不知道寶貝到底是什麼,在哪裡,反而耽擱工夫,還是我去罷,放心,一會兒就出來。”
“那你小心些哦,幼蓉姐。”
話畢,小濟自去了。
而蘇幼蓉則從破廟正門旁的圍牆缺口處鑽了進去,她想去把那個殤於箭下的幼童屍骸拖開些,以免被火焚燬。
只要正主兒真身還在,爭鬥雙方不論誰先抵達此處,想必都不會疑神疑鬼,另做他想了,三人自能避開這個大麻煩。
不想甫一進破廟院落,就見火勢益大,熱浪迫人,剛纔還在地上的一大一小兩具屍骸,此刻全都陷入了火海之中,空氣中有濃濃的焦臭味和火油味,那匹眷戀舊主的馬,早不知從何處跑了。
原來那火油的量不少,在剛纔引發大火的同時,還緩緩浸入院內,大火自然而然地就跟了過來。
眼見事情無法挽回,蘇幼蓉只得罷了,雙手合什,向着火中拜了三拜,這纔回轉身子,又出了破廟。
......
“呼哧...呼哧...”
小七躺在地上,嘴巴大張着,劇烈地喘着氣。
肺裡猶如火燒,喉間有股濃濃的血腥氣,胸腹間煩惡無比。
跑不動了,就是死他也跑不動了。
“啪!啪!啪!”
在他後方,又響起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小七一臉絕望。
魔鬼!這小子完全就是個魔鬼!
不管自己如何騰挪閃轉,縱躍跑跳,就只能拉開那麼一時的距離,最後還是要被這塊牛皮糖給粘上。
見目標像條死魚一樣躺在不遠處動彈不得,周秦川緩緩放慢腳步,心中甚是得意。
你再靈活又能如何,小範圍內跑得再快又能如何,既然沒有高來高去,藉着樹枝布條就能倏忽遠去的輕功,到最後還是得被我給耗趴下。
嘖嘖,這傢伙體力不咋滴,按後世的時間來算的話,也就半個小時左右,就累得如同一條死狗了。
周秦川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自己即便在山中也不曾間斷的晨跑,未必能比這個黑衣人好到哪裡去。
“鏗!”
周秦川自背後拔出開山刀,緩步來到小七身前,正打算給他個痛快。
卻見這黑衣人衝自己擺了擺手,眼神中殊無哀告之意,正疑惑間,只見此人從腰間取出一隻長箭,眉頭都沒有皺上一皺,就插進了自己的咽喉之中。
噝!這傢伙可真狠吶,周秦川看得直起雞皮疙瘩。
都說古代這些死士不畏生死,他今趟算是真正見識了。
是夜,泰安城外的深山中,一座破廟被燒成白地,廟外死屍枕籍,有二十餘條性命隕落於此。
......
數日後,泰安城,郕王府,書房,一男一女相向而坐,沉默不語。
“二哥,你說濟兒到底還活着麼?”
良久,杭皇后才語帶哽咽地問道,眼角噙着淚水。
這些天,她在外表現得處變不驚,一應事務安排得井井有條。
也就是面對自己的至親,才露出了軟弱的一面。
事發當晚,接近凌晨之際,錦衣衛和王府衛隊總算趕到了那座破廟。
破廟火光沖天,周圍全是死屍,獨獨沒了當今太子殿下。
火滅之後,破廟成了一片白地,只在其中找到了不多的被燒成灰的屍骸,至於這些屍骸到底是些什麼人,卻是無法斷定。
好在還有一個倖存的王府侍衛,從他口中得知殿下被一男一女救下,並無大礙。
杭皇后隨後盡遣王府侍衛,還有聽命於她的錦衣衛,全力找尋兒子的下落。
又派人飛馬趕赴京師,向今上暗中通報泰安境況。
只是如此忙碌,卻是一點成效都沒有。
眼看已過五日,濟兒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毫無音訊。
“小妹,且安心,倖存的那個侍衛不是說過了麼,濟兒活得好好的,一點傷都沒有,被一對兄妹,抑或是夫妻給救了下來。
這侍衛也是老人了,斷然不會虛言矇騙的。
聽說那兩位義士還給濟兒換了身百姓服飾掩飾身份,即便咱們找不到,一時半刻也不用擔心會落到對頭手中。”
杭敏安慰道。
“我知道這侍衛信得過,可...可當時濟兒要是留在......”
杭皇后有些埋怨兒子,當時怎麼不留在破廟附近等待救援,但轉念一想,遠離那裡似乎也沒有錯。
這一回,就是她自己都輕視了宮中那位的勢力和決心,濟兒才稍微出了一點點泰安的範圍,對方就敢痛下殺手。
整個王府相較之下,反應慢了不少。
要不是那兩位義士,濟兒凶多吉少,想到護衛所說,當時他們全軍盡墨,而對方還有一個身手高超之人,杭皇后身上禁不住就出了身冷汗。
在那夜那般情況之下,不知有沒有其他敵人,會不會繼續殺往破廟,離開那裡算得上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可你得回來啊,濟兒!杭皇后心中哀嘆。
這麼些天杳無音訊,到底怎麼回事兒,濟兒,泰安城諾大王府就在這裡,難道你連家都不知道怎麼回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