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離得尚遠看不太清,這隊人馬不知是敵是友,五騎蒙人和周秦川先後都停了下來。
周秦川倒還好些,他如今情況糟得不能再糟,若是敵非友,最多死得快些而已。
只是蘇幼蓉他們的下場恐怕有些不妙,不過自己已然盡了全力,問心無愧了。
那五騎蒙人要不安得多,若來的是少主蘇合,見到眼下這般狀況,怕是討不了好。
可若現在就用弓箭將那南蠻子射死,似乎也沒到達少主的虐殺要求,一番懲戒恐怕是免不了。
面面相覷的五人,只能將周秦川團團圍住,以防其脫逃。
來人氣勢足,速度快,沒多久就離周秦川他們不遠了,足有百騎之多。
這下五個蒙人有點不淡定了,他們的人全部加起來不超五十,還在此地折損了十餘人,來人多半與少主無關了?
“來者何人?我等乃知院鬧言(蒙語大人)座下所屬。”
看對方氣勢洶洶的架勢,五個蒙人喊了兩句話,將阿剌的名頭搬了出來,想要讓對方莫要多管閒事。
未料對方根本不予理睬,仍舊直衝而來,等得再近些,方纔有人喊話,卻是個女聲:
“秦川哥!秦川哥!你在哪兒?秦川哥!”
最後幾句甚至帶上了哭音。
周秦川大喜,他聽出了這是秦琪的聲音,從一匹馬的馬脖子後探出腦袋,“這兒呢!我在這兒!”
秦琪這是找到他兄長秦博了?
嗯,多半就是如此了,且看這些人,不但甲冑不齊整,身上馬上居然還花花綠綠地帶着不少棉帛之物,不是馬匪又是什麼。
不過此時的馬匪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不編排他們的不是了。
“秦川哥!”聽到周秦川的聲音,秦琪惶急的臉上總算有了絲喜意。
待見到那五個蒙人士卒,臉上旋即籠了層冰,只冷冷吩咐了兩個字“拿下!”
秦琪他們因爲周秦川捨身相救,勉強逃出阻截,不過若無援兵,相信也堅持不了多久。
幸運的是,就在他們的馬力堪堪耗盡之時,前方出現了百人以上的騎隊。
隊伍中居然有人認出秦琪,口稱‘哈騰’(蒙語公主)施禮。
因爲秦琪之前從未到過也失八禿,是以此地幾乎無人認識,而眼前有普通士卒能知道她的身份,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
一問之下,果然是西征後從聖地烏蘇克回軍的前鋒,而統帥正是秦琪二兄——阿失帖木兒。
秦琪大喜過望,卻等不及見他二兄,甚至沒空親自收拾還跟在她後面的那幾個登徒子,簡單吩咐了幾句話之後,就點了上百軍卒急匆匆原路返回。
緊趕慢趕,最後總算沒有讓她失望。
百人對五人,一點懸念都沒有,待五人一體成擒後,秦琪下馬,來到周秦川面前,一看清他此時的造型,嘴巴癟了癟,眼睛發紅,淚水盈盈,眼看就要哭出聲來。
此時的周秦川,全身上下僅着一條犢鼻短褌和一雙草鞋,脊背上血糊糊的,那是剛纔在地上被拖出來的傷,鮮血從後背流到了臀上,將短褌都染紅了。
左手因爲不停地抓拽雜草灌木,同樣是血淋淋的。
身上其他地方雖然沒受什麼傷,但也被塵灰弄得黑乎乎的,整個人看上去悽慘之極。
“莫哭莫哭,死不了。”周秦川趕緊勸慰,他最怕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又問,“其他人呢?”
“都好着呢。”秦琪答道,“幼蓉姐馬騎得不快,稍後就能到。”
言畢,吩咐一個手下遞上一皮囊清水,從自己懷裡掏出一方絲巾,“坐好,秦川哥。”開始給周秦川清理背上的創口。
恰在此時,另有人找到秦琪,用蒙語嘰哩哇啦地問了句話,待聽到秦琪面帶寒霜地吩咐完後退下。
聽到他們用蒙語交流,周秦川絲毫不以爲異,草原上的馬匪定然是漢矇混雜,說蒙語再正常不過。
很快,淒厲的慘叫聲響徹半空,卻是追殺周秦川的那五個蒙人被一一拴上套馬索,用馬拖拽開去。
五人叫聲初時洪亮,待草地上見到血漬後,漸漸弱了下去,終至不可聞。
“死不足惜!”秦琪恨恨地用漢話說了四個字,這才陪着笑湊到周秦川耳邊問道:
“秦川哥,解恨不?”
之前秦琪的確對周秦川有好感,但面對家族和父親可能的壓力,今後將如何她尚未下定決心。
但此番事了,她已是非周秦川不嫁了,自然是恨不得把折磨過周秦川的人統統打下十八層地獄。
“噝!”
周秦川吸了口冷氣,他倒不是爲那五人的死心軟,而是秦琪不會服侍人,不知她怎麼清理的傷口,感覺比剛纔被人在地上拖行還要疼些。
“秦姑娘,你能不能輕些?”周秦川咬牙切齒地問道。
“呀,又出血了。”
秦琪這才發覺,周秦川背上最大的那道口子,也不知被她怎麼給弄開了,本已止住的血又汨汨流了出來,大有不肯罷休的架勢。
“咋……咋辦?秦川哥,疼不?”秦琪慌了手腳,卻怎麼也弄不好。
“我來罷,秦琪妹妹。”
“幼蓉姐,”秦琪像看到救星一般,“你到了!”
蘇幼蓉輕輕巧巧從她手中接過方巾,“你二兄也到了,你們兄妹不說說話麼?”
“哦,對!”秦琪想起此趟出板升城的目的,雖然沒有見到大兄秦博,但見到二兄阿失帖木兒或許更好。
“那就拜託了,幼蓉姐。”
秦琪翻身上馬,迎向阿失帖木兒。
“兄長!”小濟也及時冒了頭,語氣說不出的惶急,看着周秦川血肉模糊的脊背,還有一時難以止住,流個不停的鮮血,嘴一咧,‘哇哇’哭開了。
“你可不能死啊兄長,你死了我可咋辦啊兄長。”
哭聲抑揚頓挫,居然有他當乞丐時唱蓮花落的感覺。
“我還沒死呢,你嚎什麼喪。”周秦川哭笑不得,忍不住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