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唐丹,周秦川腳步一頓,腦中霍然開朗,他想要的實錘,有了!
當下回房關門,也興沖沖地加入了商討之中,很快,其餘人等就同意了周秦川的想法,既而開始規劃細節。
這一弄,就是一整夜,直至天明方休,通州自然是不用去了,也沒精力去,幾人吃過朝食,各自回房歇息。
盧忠也不例外,他深知自己未得完全信任,主動留在了會同館,還在周秦川的提醒下,找人將家眷送到昌平,由秦博安排人手保護起來。
如此一來,盧忠沒了家眷被人挾持的後顧之憂,且因爲人在會同館,也杜絕了被某個神棍忽悠的事情發生。
大事既了,幾人都想好好地睡上一覺,不想躺下不久,隔壁院落忽地嘈雜起來,人喊馬嘶,亂的讓人無法入睡。
幾人無奈,披衣起牀,正待一探究竟,會同館的吏員來了。
說是關西七衛中的哈密衛入京朝貢,人多物雜,佔地不少,院落有些緊張,這才把哈密衛的人安排到了他們隔壁,若有打攪,請大王子體諒云云。
待會同館的人走後,秦博搖頭苦笑,直嘆大明對域外各部族漠不關心,缺少了解,纔會做出這等牛頭不對馬嘴之事。
會同館這般安排,多半是要鬧出事兒來的。
衆人不解,聽了秦博解釋,這才恍然。
關西七衛位於嘉峪關以西,是大明鎮守西疆的羈縻衛所,蒙人、畏兀兒人皆而有之。(關於關西七衛,可看本書《明代的西域》一節,這裡就不水字數了。)
其中的哈密衛,算是七衛中的領頭羊,其位置險要,在七衛中位於極西之地,西面東察合臺汗國,北臨茫茫草原,是抵禦東察合臺汗國和草原各部侵襲的橋頭堡。
故而國朝初立之時,深受重視,哈密衛的首領歷代世襲爲王,朝廷允其開府建衙,更派漢人任長史、紀善,既是輔佐,也作監視。
而其餘六衛,因北有祁連山支脈馬鬃山的保護,不易受到草原部落侵襲,自然也就不太受重視,各衛首領大多也就能封個指揮使,或是指揮僉事就差不多了。
瓦剌崛起之後,自然免不得要與東察合臺汗國,還有哈密衛掰掰腕子,也先曾經俘虜過哈密王,雙方素有仇怨。
將他們這兩幫人安排在一起,不是找事兒麼。
看來大明朝堂上下,已不復立國初期的朝氣,對域外之事大多漠不關心。
“走,去串個門,認識一下咱們這幫鄰居。”
既然睡不着,秦博就不想再睡,打算帶着人手,登門一看,他們雖然人少,可也不能露怯,先打探一番,也好知己知彼。
沒幾步路,周秦川他們就在秦博的帶領下,來到了隔壁院落的門口。
放眼望去,進進出出的,果然都是蒙人裝扮,與也失八禿所見的場景別無二致。
對方初時有些警惕,待看清位於中間的秦博之後,顯然都放鬆下來,更有人面露喜色,激動地想要跑上前來。
秦博低聲用蒙語吩咐過一個手下,此人領命而去,截住上前之人,耳語幾句後,來人恭謹退下。
隨後低聲傳話,很快,整個院落就恢復了正常,視秦博周秦川等人如無物,各自繼續忙活。
“怎麼,秦大哥,這些人你認識?”周秦川低聲問道。
秦博微微點頭,低聲交待,“此地不宜詳說,咱們呆上一會兒再走,以免露出破綻,回去後我再與你交待清楚。”
幾人裝模作樣地在院門外站了一會兒後,方纔迴轉自己院落。
是夜,夜深人靜之際,有人翻過院牆,躍入院中,早已守候在此的周秦川帶着幾個蒙人上前接應,隨後帶着來人,進了秦博房間。
“特木爾見過大王子。”來人一進門,就單膝跪地行禮。
“免禮免禮,你且說說,你是怎麼成了哈密衛的朝貢特使的,還有,二弟到了烏蘇克之後,到底如何了?”秦博迫不及待地問道。
“二王子很好,一直掛念你和齊齊克哈騰。”特木爾起身,先交待了阿失帖木兒的處境。
特木爾,阿失帖木兒的得力干將,怎麼會成了哈密衛入京朝貢的特使呢?
原來關西七衛並不是鐵桶一個,各衛之間也會因水草牧場而起爭鬥,具體情況阿失帖木兒他們並不如何清楚,只知道這半年來,除了哈密衛之外的其餘六衛爭鬥不休,弄得道路阻塞,哈密王想要東進朝貢也無法成行。
本來對這些羈縻衛所的朝貢,明廷只要求一年一次即可,要是不能上貢,只要不公然另立旗號造反,也不會根究。
奈何這些傢伙深知朝貢有利無害,乃是發財的路子,削尖了腦袋也要多多上貢,哈密王近年來手頭又緊,更是不願放過。
無奈之下,哈密衛的朝貢隊伍冒險北上,進入草原,想要繞過六衛地盤後,進入中原朝貢,不想被阿失帖木兒發現,就此截下。
隨後李代桃僵,全換作阿失帖木兒的人,冒充哈密衛,以特木爾爲首,來京朝貢。
今日白天,特木爾並不在隔壁院落,聽了手下的密報後,按着秦博的指使,於夜間偷偷前來相會。
“二弟怎會想出這個法子,派你來大明上貢的?”
聽完特木爾所言,秦博笑問。
“大王子,你有所不知,烏蘇克如今處境不妙啊。”
“是麼?怎生不妙了,我剛纔就問過,還不快些說來。”秦博急問。
特木爾不敢造次,將當下的草原形勢一一道出。
也失八禿之變後,阿剌雖然在陽和堡外碰了壁,但仍擁立脫脫不花只有六歲的幼子馬古吉思爲汗,號爲古思汗,阿剌自稱太師,要求草原各部遵從他的號令。
留守瓦剌舊地烏蘇克的也先之弟伯顏帖木兒,則擁立從也失八禿逃脫的脫脫不花長子,也就是也先的外甥脫古思猛可爲汗,尊號摩倫汗,斥責阿剌以下犯上,弒殺太師淮王也先,號令蒙人各部共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