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見的美女太多,以致於能免疫美色了?
不可能!
周秦川堅決否定,他來到此異世也有些日子了,之前就從未見過讓他眼前一亮的女子。
這些人在客棧迎來送往,即便見到的人多些,也不可能比他在後世網絡上見過的美女多。
連他都在這女子面前失了態,這些掌櫃店夥,卻能不受絲毫影響?真是奇哉怪也。
周秦川有些鬱悶,難道自己的定力還不如這些缺了幾百年見識的古人麼?
“這位客官,且到一邊稍候,咱們的事兒,等會兒再算,如何?”
不提周秦川的肚皮官司,且說客棧掌櫃,客氣地安排了幾個小二,把周秦川兄弟請到一邊。
言畢也不待周秦川的答覆,徑自左手向着女子做了個‘請’的姿勢,右手一扒拉算盤,將珠子全部歸位。
也不問對方姓氏名誰,算盤珠就噼裡啪啦地響了起來,不過片刻就沒了聲響。
“承惠,公子,一共百五十文。”
女子一撩長袍,舉步向前。
經過周秦川身邊時,被這傢伙不時瞟過來的、極富侵略性的眼光弄得有些羞惱,好個登徒子,真真可惡。
周秦川始終是從後世而來,於此時的禮儀一道,實在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根本沒想到,在這個時代,直視女子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爲。
之前行乞的時候,他就犯過這樣的差池,只是無人糾正,自然也就沒改。
在後世,只要眼光不猥瑣,目視美女,算得上是一種讚譽。
有美經過,你要是視而不見,那女人不在心裡罵你有眼無珠纔怪。
是以周秦川根本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會給這女子帶去壓迫和不適。
女子不敢回視,側頭避讓周秦川的目光之際,看到了正皺眉噘嘴,眼巴巴盯着手上那顆銀豆子苦惱的小濟。
小濟昨晚在浴桶裡洗得白白淨淨,今早又在周秦川的督促下,洗漱了一番,衣服雖然不算名貴,但乾淨齊整,不再像以往那般破爛。
他本就俊秀乖巧,這麼一撅嘴,要多萌有多萌,但凡有點母愛之心的女性,都逃不脫這樣的殺傷力。
這女子同樣不例外,腳步一頓,把剛纔對周秦川的不滿拋諸腦後,在小濟面前蹲下了:
“小弟,銀錢不夠麼?”
敢情剛纔大堂裡發生的事,她早看在眼裡了,也不知是何時到的。
小濟擡頭,正對上此女的藍眼仁,呆了一呆。
由於身矮,剛纔他並未細看來人,此時一旦面對面,以他多年行乞的見識經驗,哪裡還看不出這人是女子。
當下眼睛一眯,嘴角上翹,露出招牌微笑,不由自主地就施展開了他早已練就的賣萌本事:
“小姐姐......”
周秦川以手撫額,臭小子,又來了。
天地良心,‘小姐姐’這個極富後現代標識的,用來哄騙,不,用來拉攏年輕女子的特殊稱呼,還真不是他教的,而是小濟自己生生創出來的。
衆所周知,小濟沒有讀過書,因爲聽過評話,愛亂用詞彙,鬧了不少笑話,但也有靠譜的時候。
在將他洗乾淨,初次以嶄新面貌在廟會上亮相的時候,瞬間就吸引了不少來趕場的富家女。
但凡有女子給他打賞的,不拘主子丫鬟奶媽,一開始小濟統統以‘小姐’呼之。
有那懂點禮數的丫鬟就開口打趣糾正他,說自己哪是什麼小姐,喊錯了可是會折福的。
這小子眼珠一轉,誰知道他怎麼想的,硬生生多加了一個‘姐’字,就此來施捨的,只要是女的,他都叫人家‘小姐姐’。
哄得這些人眉開眼笑,特別是那些丫鬟奶孃,若下次再見到他,多半還會誑着自家小姐專程給他佈施。
這也是小濟的打賞收益,能笑傲關陽毛陽兩鎮的根本原因。
這邊廂周秦川只顧着大發感慨,就沒留神小濟和那女子的交談。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言笑晏晏地來到了他面前,而旁邊幾個監視他的店小二,不知何時全然消失了。
“兄長,這位小姐姐替咱們把賬結了,要不打個欠條給她?”
小濟樂呵呵地說道。
這小子,還真有本事,周秦川暗自佩服:
“應該的,應該的。”
說罷轉身,欲去找掌櫃借紙筆,不料女子的聲音在身後冷冷響起:
“不必了,想必你兄弟二人就是用此招騙吃騙喝的罷,哼,要不是看在小弟乖巧伶俐,討人喜愛的份兒上,我豈會幫你!
算了,這點錢就沒指望你能還上,當我做善事了吧。”
待周秦川回頭,只見到此女一個大大的白眼球,隨後蹲到小濟面前,才又有了笑模樣:
“小弟,聽好了,可別再跟着這個人出來騙人了。”
“騙人?我和兄長沒騙人啊。”
“還說沒騙人。”
女子柳眉一豎,就要發火,不過看到小濟那招牌式的萌笑後,又軟了下來:
“算了,咱們非親非故,我也管不了你。
不過小姐姐還是要給你個忠告,你年紀還小,正是讀書上進的時候,可別跟着人學壞了。”
“我們真沒騙人。”
小濟有些委屈,把那粒銀豆子送到女子面前:
“小姐姐,要不你先收下這點銀錢,剩下的,我和兄長一定想辦法還給你。”
女子手指輕點小濟腦門:
“把銀子都還我了,等會兒你吃什麼喝什麼?”
嘆口氣,往腰間褡褳一摸,又放了粒銀豆子在小濟手上:
“算了,我送佛送到西,再資助你些銀錢罷。”
言畢起身而行,經過周秦川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
“傻大個。”
周秦川莫名奇妙,喊誰呢,左右張望,難道是哪個店小二?
“嘿,叫你呢,傻大個兒!”
不料女子側頭而視。
周秦川這才明白,原來傻大個是自己,當下有些生氣,個子大沒錯,可自己哪裡傻了,正欲與其理論一番。
女子卻不睬他,徑自別過頭,看向門外:
“既然爲人兄長,就別弄這些歪門邪道,你人高馬大有手有腳的,哪怕去賣苦力,也能養活幼弟,何苦挖空心思地行騙,做這令祖宗蒙羞之事。
交淺言深,言盡於此,告辭!”
說罷飄然而去,不給周秦川一絲反駁的機會。
周秦川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有心辯解兩句,怎奈囊中羞澀,辯之無力,何況他又不是沒有打過吃霸王餐的主意。
不說道說道呢,這被人誤認爲騙子之事,實在難受。
沒見此時的客棧掌櫃和夥計,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善,若真欠了賬,相信他們定會把自己扭去見官。
還有,怎麼這女子也讓自己去賣苦力,自己長得就這麼失智麼?
就這麼猶豫了一會兒,伊人已渺,僅留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