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價啊。”
周秦川嚥下嘴裡的麪包,開始盤算要價幾何合適,不想大堂處傳來了哭鬧聲。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很快,一個約莫五六歲,梳着總角的稚童跑進了院子裡。
接着,一個小媳婦緊隨而至。
“娘,我要吃,我要吃。”
童子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從爐子裡取出來,已經堆在一起的麪包,大喊大叫地撒潑耍賴,又哭又鬧,活脫脫的熊孩子一個。
周秦川思緒隨之被打斷。
先是被這稚童吸引,感嘆熊孩子不惟後世所有,大明同樣也不缺。
既而心裡很是傲嬌,看到沒有,這才第一爐啊,就有人主動上門了。
不錯,有這香味兒四溢,連廣告都不用打了。
村子離客棧並不遠,要是有微風助力,一旦成功開爐,估計泰半村民都能聞到香氣。
此地臨近運河,村民們除了種田,還能找些活計做,手頭並不緊,想來願意嚐個鮮的人還是有的。
沒錯,周秦川的麪包,一開始他瞄準的對象,並不是來往過客,而是毗鄰的這些村民。
對於他們客棧來說,一開始的過客終究人數不足,難以把量做起來。
村民們就不同了,這個村子少說也有百餘戶,論人數怎麼也上了六百口,算得上一個不小的市場了。
只要麪包做得夠好,相信打開局面不難。
加之麪包攜帶方便,鬆軟可口,不易黴變的特點,不僅是行人攜帶乾糧的首選,也是村民外出幹活時自帶吃食的好選擇。
相信之後的重複購買率是不會低的,如此一來,僅靠麪包一項,即能讓客棧擺脫關門倒閉的局面。
“王氏,你...你怎跑到我們後院來了,不是讓你稍候片刻,一會兒就送出去的麼?”
東叔迭腳責道。
“東叔,這個須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們這吃食太香了,別說小孩,就是我聞了都忍不住想吃。”
小媳婦捋了把垂在額前的頭髮,眼睛四下一掃,最後同樣定格在那堆麪包上:
“開個價吧,這東西幾文錢一個?難得我孩兒愛吃,一次多買些給他做零嘴。”
幾文錢?東叔有些難以置信,烙餅不過一文錢一個,麪包這勞什子東西,就值得幾文了?就算是兩文,也翻了一倍了。
“三文,三文錢一個,嬸兒。”
周秦川尚在按照大學裡所學的計算成本呢,蘇幼蓉就搶先把價給說了。
“三文?倒是不便宜,不過就衝這香氣,也算值了。”
小媳婦點點頭,沒有討價還價,就這麼認同了價錢:
“你們先拿一個...對了,這叫什麼?”
“麪包,嬸兒,我們叫它麪包。”
“麪包?倒也形象,你們先拿個麪包給我孩兒,讓他先吃着,我這就拿錢。”
三文一個?
價錢三倍於烙餅了,東叔知道這玩意兒是發過酵的,看着大,其實份量恐怕還不及烙餅。
一文錢的烙餅都有賺頭,三文錢的麪包賺的就更多了。
此時的東叔悔之莫及,早知道就出點銀錢,幫襯這臭小子一把了。
如今可好,白白放塌了半成的利。
除了搭建爐子的時候,忽悠過東叔,後來烤麪包的時候,周秦川還找過一回。
主要是他們三人的身家,經過幾次試製麪包後,已經揮霍得差不多了,買柴火、買麥面、買青鹽,都是他們自己出的錢。
若還想留點老本的話,必須融點資了。
這融資的對象嘛,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東叔身上。
周秦川還是當時搭建烤爐的那個條件,表示只要東叔願意出資相助,事後賣麪包的收益,他們三人可以再退讓半成。
東叔還是一如既往的吝嗇,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表示這是他們三人自己的事兒,客棧絕不插手。
只有在完全成功之後,並且有人願意買的前提下,纔會攙和進來,出錢出糧開始經營。
同時按之前講好的規矩,七三分成,眼下的挫敗恕他愛莫能助。
當然了,東叔也表示,他絕對不會佔便宜,這一爐周秦川他們自己花錢的麪包,若能順利出爐,他們三人吃也好,賣也好,都與他和客棧無關。
此時的周秦川同樣悔之莫及。
說實話,三文的價錢他覺得有些偏高,但沒想到居然被人接受了。
如此一來,這此麪包可就烤少了,虧了啊。
整個爐子內裡空間不小,若是鐵架全部用上的話,一次能烤近百個。
只是之前都不成功,再加上囊中羞澀,周秦川不敢放開膽子地弄。
這一次成功烤出來的麪包,只有三十個左右,全部賣了能有九十文錢,堪堪能把之前做麪包的消耗找補回來。
如若膽子大些,弄上一百個的話,豈不就能賣三百文了。
東叔那老兒說好了不要的,那自己三人就淨賺了近兩百文了。
可惜啊,世上沒有後悔藥,周秦川自己也知道,他這般念頭也就只是想想罷了。
在麪包沒有烤製成功的前提下,誰若把自己的身家全部投進去,那就是真的傻了。
不過知道歸知道,卻不妨礙他歪歪一下。
周秦川這邊廂想着美事,那邊蘇幼蓉已經收了十五文錢,小濟手腳麻利地用早已準備好的蘆葦紙包好四個麪包,遞給這對母子。
小媳婦接到手中,神情迷醉地深吸一口氣,方纔領着正香噴噴啃着麪包的自家孩兒往大堂方向而去。
東叔跟在娘倆身後,有點不甘,更多的是欣喜,放塌一次不要緊,客棧緊接着就能攙和進來了。
這麪包如此好賣,客棧不說起死回生,至少又能維持一段時日了,老爺留下來的產業,總算不會沒落了。
不過如此一來,想讓公子隔斷與客棧關聯的意圖又落了空,會不會對公子的縣學稟生身份不利呢。
要論對客棧的感情,東叔不會比趙子桐差。
之前是因爲客棧拖累了趙子桐,不但一點助益都沒有,還平白讓人對趙子桐的稟生身份嚼舌根子。
東叔這才覺得,與其往裡面填補,還不如關門了事,反正不爲生計發愁,何必操這份閒心。
如今生意即將有起色,他既開心,卻又擔憂起趙子桐的前途來。
就這樣,東叔心情複雜、患得患失地離開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