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到了十月底。
吳氏家族的護衛,已經在淮安府城安頓下來,開始了日常的訓練,基本步入了正軌,羅典召負責往來淮安府和南京城之間,時時刻刻向吳宗睿稟報信義幫以及護衛訓練的事宜。
吳宗睿在府衙看到了塘報,京城又是風聲鶴唳了。
後金韃子十月下旬分別從大安口、龍井關和洪山口入關,開始了對京畿一帶的攻打和劫掠,沿途的明軍節節敗退,眼看着後金韃子就要威脅到京城了。
塘報來的如此之快,倒是出乎了吳宗睿的預料,看來大明的交通也有飛快的時候。
後金韃子大規模入關,且是在皇太極率領之下,應該是袁崇煥斬殺毛文龍引發的惡果。
六月初,袁崇煥持尚方寶劍,未經請旨的情況之下,斬殺了左都督毛文龍,導致駐紮皮島的明軍亂作一團,新任的總兵根本壓不下陣,皇太極趁機率領後金韃子,對皮島展開進攻,明軍大敗,毛文龍麾下的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等人,逃離了皮島,投奔了登萊巡撫孫元化,皮島自此爲後金韃子佔據和控制。
毛文龍佔據的皮島,是後金韃子的一塊心病,如果後金韃子大舉興兵從古風口和喜峰口等地入關劫掠,則毛文龍會從皮島興兵,從背後偷襲後金韃子,如果不加以防範,毛文龍甚至可能威脅到海州、鞍山和遼陽等地,這是後金韃子無法承受的。
遺憾的是,袁崇煥因爲毛文龍的桀驁不馴,擅自斬殺,導致後金韃子沒有了後顧之憂,可以長驅直入侵擾關內了。
這是袁崇煥闖下的大禍,可以說是點燃了大明王朝覆滅的導火線。
這一次後金韃子的侵襲,大明朝廷的損失是慘重的,其最爲驍勇的戰將滿桂戰死,滿桂麾下的四萬明軍盡皆陣亡,守衛山海關一帶的七千明軍,也悉數被殲滅,山海關一帶幾乎無兵可調了,明軍通過寧遠大捷積攢起來的一點點士氣,這一戰之後全部消散,自此明軍的恐金症更加的強烈,幾乎不敢與後金韃子面對面交鋒了。
當然,此番的戰鬥,南方沒有遭受到多大的影響,而北方則陷入徹底的混亂之中。
這一份塘報,吳宗睿看了很長的時間,幾乎都能夠背下來了。
後金韃子應該是崇禎三年二月初撤走的,此戰之後,崇禎皇帝萬念俱灰,差點有了退位的想法,也就是在這個月,崇禎皇帝冊立了剛滿一歲的兒子朱慈烺爲皇太子。
這裡面的緣由,同樣是因爲袁崇煥。
崇禎皇帝登基的時候,不過十七歲的年紀,特殊的遭遇,讓他疑心很重,絕少相信他人,而袁崇煥則是極少的幾個得到崇禎皇帝完全信賴的人員。
崇禎皇帝授予了袁崇煥大權,全面負責遼東的事宜,而袁崇煥也信誓旦旦,豪言五年之內徹底剿滅後金韃子,光復遼瀋等地,殊不知牛皮吹大了是有問題的。
袁崇煥殺了毛文龍,崇禎皇帝忍了,可是後金韃子的大軍都要攻打京城了,遠在關寧一帶駐紮的袁崇煥,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一直到京城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才匆匆率領關寧鐵騎前來救駕,這讓崇禎皇帝徹底絕望了。
崇禎皇帝意識到了,袁崇煥根本不可能完成剿滅後金韃子的重任,而且袁崇煥擅殺毛文龍,引發了惡果,讓大明的武將人人自危。
偏偏在袁崇煥斬殺毛文龍之後,南方也出現了幾起御史斬殺武將的事情。
後金韃子還沒有退卻,袁崇煥就被關到錦衣衛的大牢裡面去了。
崇禎三年八月,崇禎皇帝斬殺了袁崇煥,由此開始,他幾乎不信任任何的文武大臣了。
歷史的發展軌跡,吳宗睿是清楚的,不過他是看客,北方鬧得熱火朝天,與他沒有多大的關係,他的任務是抓緊集聚自身的力量。
一個月時間來,吳宗睿也斷了幾個案子,都不復雜,判決結果被告與原告都是服氣的。
每一個案子,吳宗睿都特別注重證據的蒐集,他特意告誡了身邊的吏員,收集到的證據材料絕不能遺失,若是有遺失,負責此事的吏員也跟着進入大牢裡面。
詹士龍和趙從榮等人,都仔細看了吳宗睿斷的案子。
詹士龍高興,吳宗睿能力出衆,對於他來說是巨大的幫助,趙從榮則是服氣,認爲吳宗睿雖然年輕,能力遠遠的強於蔡思傑。
吳宗睿的努力,換來了回報。
詹士龍更加的器重他,趙從榮對他也表現出來了友善和尊重,劉方勝也時常與他打招呼閒聊,唯有蔡思傑,表現的不服氣,卻得不到任何的支持。
處境改善了,吳宗睿也是高興的,至少他能夠心情愉悅的做事情。
申時,吳宗睿收拾完畢,走出了府衙。
跟隨在他身邊的崔雲輝,臉上也帶着笑容,因爲吳宗睿的建議,崔雲輝開始協助吳宗睿辦案,幾個案子辦下來,崔雲輝得到了府尹大人的稱讚,府衙裡面已經有了傳聞,上元縣縣衙的官員可能會調整,崔雲輝很有可能出任上元縣縣衙的縣丞。
這是一個正七品的官職,如果崔雲輝能夠出任上元縣縣丞,將要創造南直隸舉人做官的奇蹟,要知道舉人頂多也就是做八品官,從七品就置頂了。
府衙外面站着一個年輕人,看年紀應該和吳宗睿差不多,只不過身材矮一些。
“廣昌縣廩膳生員詹兆恆,見過吳大人,見過崔大人。”
“原來是月如,早就聽說你要到南京來了,我一直都在盼着,崔大人,府尹大人最是看好月如,想來月如一定能夠金榜題名,揚名江西。”
崔雲輝連忙對着詹兆恆抱拳行禮。
詹兆恆有些慌了,他的閱歷怎麼也比不上吳宗睿和崔雲輝。
“吳大人言重了,在下怎敢和大人比擬,父親大人說了,要求在下多向大人學習,大人殿試高中二甲進士的時候,在下才剛剛是廩膳生員,此等的成績,絕不敢在大人面前提及,真的是慚愧啊。”
吳宗睿走上前去,拍拍詹兆恆的肩膀。
“月如兄,說那麼多幹什麼,你我年紀相仿,聽聞你到南京國子監學習,這是好事情,今日崔大人和我爲你慶賀慶賀。”
詹兆恆還要開口說話,吳宗睿不由分說拉着他的胳膊。
“走了走了,我不耐煩那麼多文縐縐的話語,吃飯喝酒重要。”
崔雲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也是佩服異常,在他的印象裡面,吳宗睿處事沉穩,氣度不凡,說話做事都透露出來老練,可眼前的吳宗睿,哪裡有一絲老練的味道。
也許府衙裡面的官員,年紀都大了,都是老狐狸了,所以吳宗睿才放不開。
“崔大人,你也不用繃着臉了,整日在官衙裡面繃着臉,難受死了,好不容易放鬆一下,還是府衙裡面那一套,豈不是被憋死了。”
崔雲輝臉上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吳宗睿無奈,再次拍拍詹兆恆的肩膀。
“月如兄,你可不要向崔大人學習啊,你我之間年齡相仿,如果見面就是之乎者也那一套,真沒有意思,不如我們說定了,閒暇之餘,不可稱呼大人,你看如何。”
詹兆恆看着吳宗睿,機械的點頭。
“這就對了,想想以前讀書的時候,先生總是教誨中庸之道,謙謙君子,有時候我都覺得不自在,若是到酒樓去吃飯,還要對着掌櫃的來一通之乎者也,稽首行禮之類的,人家怕是以爲我有毛病,恨不得跪下給我磕頭了。”
“噗嗤。。。”
詹兆恆終於忍不住笑了。
“大、瑞長兄真的是有趣,不說了,就聽從瑞長兄的安排,不過近日我做東。”
“誰做東好說,我們不醉不歸,自然是沒有喝醉的人做東。”
劉寧一直都站在一邊,吳宗睿扭頭對着劉寧開口了。
“劉寧,回家去告訴夫人,下午我到酒樓去吃飯,不回家了,你告訴夫人之後,立馬到酒樓來,我要是喝醉了,你揹我回家去。”
詹兆恆還是沒有忍住,開口了。
“瑞長兄,你喝醉了有人揹着回去,我要是喝醉了怎麼辦。”
“那還不簡單,讓劉寧揹你回去,他要是背不起了,我來背。”
“那說好了,瑞長兄要是喝醉了,我揹你回去。”
吳宗睿扭頭,看着身邊還是有些拘謹的崔雲輝。
“崔哥,我看今日月如不需要揹我,我也不需要揹他,恐怕我們要揹你回家去。”
崔雲輝連連擺手。
“不會不會,我能夠自己走回去。”
吳宗睿哈哈笑了,看着詹兆恆開口了。
“月如,崔哥好自信啊,不會喝醉,這麼說我們的酒量都比不上崔哥,我看這樣,今日我們就好好陪陪崔哥,看看崔哥的酒量究竟如何。”
。。。
一頓酒宴,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最先喝醉的果然是崔雲輝,不過喝醉之前的崔雲輝,話語明顯多了,當着吳宗睿和詹兆恆的面,表達了對吳宗睿的欽佩和感謝。
詹兆恆也喝的有些多,不過比崔雲輝強很多。
最終還是詹兆恆搶着會賬,劉寧則是叫來了馬車,送崔雲輝回到府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