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福州。
隆武皇帝朱聿鍵的臉色很不好,黃道周、馬士英和阮大鋮等內閣大臣,臉色肅穆,悉數都站在下首,沒有人開口說話。
湖廣方面的情報已經送到朝廷,鄭成功率領的十萬大軍,在攻陷了黃州府所轄的諸多城池之後,遭遇到大西軍強悍的反擊,鄭成功已經率領大軍往浙江方向迅速撤離,不過大西軍緊追不捨,導致鄭成功難以很好的應對,十萬大軍還處於危險之中,至於說高傑麾下的大軍,在韶關一帶同樣遭遇到大西軍頑強的反擊,處境不容樂觀,無法馳援鄭成功。
這一次的全面出擊,朱聿鍵是拼盡全力了,他期盼隆武朝廷能夠不斷的發展現狀大,期盼朝廷能夠在自己的帶領下,真正的振興大明王朝,可惜現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當初劉澤清和劉良佐願意出兵的時候,朱聿鍵是非常高興的,高傑從廣東出兵湖廣,更是讓朱聿鍵看奧了巨大的希望,他甚至一度認爲,剿滅流寇張獻忠的機會完全成熟了。
如果這次征伐徹底失敗,甚至鄭成功和鄭芝豹遭遇到危險,那麼平虜侯鄭芝龍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朱聿鍵賴以堅持的隆武朝廷,很有可能也會遭遇到重大的危機。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朱聿鍵看着黃道周等人,字斟句酌的開口了。
“諸位愛卿,此番征伐不是很順利,朕考慮,朝廷是不是遷都到廣州府城去。。。”
朱聿鍵還沒有說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化,衆人當然明白皇上的意思。
接到湖廣的戰報,黃道周曾經提出建議,讓皇上直接召見平虜侯鄭芝龍,將湖廣徵伐的情況說清楚,接着商議下一步該怎麼做,不過這個建議被皇上拒絕了。
黃道周等人知道,皇上還是拉不下來面子,不願意向鄭芝龍求助,或者說不願意將更多的權力交給鄭芝龍,想想也是,皇上和朝廷遭遇鄭芝龍的打壓夠多了,皇上一直都想着掌控權力,想着揚眉吐氣,如果關鍵時刻再一次向鄭芝龍低頭,今後恐怕沒有出頭之日了。
不過這個時候提及遷都,明顯就是向平虜侯鄭芝龍示弱,這樣的選擇,怎麼說都不合適。
也許是朱聿鍵不願意與鄭芝龍產生正面的衝突,保證隆武朝廷的安寧,所以說出來這樣的話語,可是外界是不會這樣看的。
黃道周臉上顯露出來焦急的神情,略微思考之後開口了。
“皇上,臣覺得此刻遷都不妥,高傑都督已經專門寫來了信函,廣東行省局勢複雜,短時間之內難以徹底的掌控,且高傑都督已經率領大軍前往韶關作戰,若是朝廷遷都到廣州府城,有着太多的危險。。。”
黃道周還是有些聰明,他不提福州和福建的局勢,避免引發皇上的不滿。
黃道周說完之後,馬士英跟着開口了。
“皇上,臣以爲黃大人說的不錯,朝廷不能夠選擇此時遷都。。。”
阮大鋮沒有開口,只是看着朱聿鍵點了點頭。
朱聿鍵的臉上有了一絲的怒氣,看着黃道周等人再一次開口了。
“你們是不是以爲朕害怕鄭芝龍,害怕鄭氏家族,所以想着離開福建前往廣東,如果你們這麼想,朕真的很失望,朕一心想着光復我大明天下,生死都不在乎了,還會畏懼鄭氏家族和鄭芝龍嗎,朕是不願意看見我隆武朝廷的力量自相殘殺,朕面對的是流寇張獻忠,還有大吳朝廷,他們的力量都很強大,朕如果不能夠審時度勢,我大明王朝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說到後面,朱聿鍵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大明朝廷以前散落在各地的諸多王爺,絕大部分都被斬殺,活下來的寥寥無幾,李自成和張獻忠殺了不少,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朱聿鍵也難以活命,很有可能被李自成或者張獻忠斬殺,所以登基稱帝之後,朱聿鍵憂心忡忡,期盼着能夠通過自身的努力,重振大明王朝,可惜的是,以前大明朝廷的那些總兵,各自爲政,關注自身利益,壓根不在乎朝廷的興衰,察覺到其中弊端之後,朱聿鍵委曲求全,整合各方的力量,眼看着有了復興的希望。
如果不是肩負重任,朱聿鍵不想繼續做隆武朝廷的皇帝。
。。。
除開黃道周,其餘人都退出大殿,朱聿鍵的提議,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得到內閣的贊同。
看着黃道周,朱聿鍵語氣蕭索的開口了。
“黃大人,朝廷面臨的情形,你是清楚的,朕就不想多說了,如果成功戰敗,高傑不能夠力挽狂瀾,這朝廷也難以支撐了,昨日朕已經接到了鄭芝龍的信函,信函之中怨言頗多,直言要懲戒朝廷內閣,朕是不可能答應的,今日讓你們來商議遷都的事情,朕就是想着能夠避開這些矛盾,繼續集中力量,對付流寇張獻忠。。。”
黃道周對着朱聿鍵抱拳稽首行禮之後開口了。
“皇上的苦心,臣完全明白,臣之所以不同意遷都廣州府城,也是爲了皇上和朝廷,身在湖廣的鄭成功與高傑,只不過是遇見了麻煩,並未真正的失敗,這個時候,皇上和朝廷的任何舉措,都有很多人關注,如果這個時候選擇遷都,無疑是承認失敗,且不說鄭芝龍是不是會允許朝廷遷往廣州府城,就是那些睜眼看着皇上和朝廷的士大夫,也會徹底的失望,一旦朝廷失去了士大夫家族的支持,就真的沒有辦法維繫下去了。。。”
朱聿鍵看着黃道周,無奈的搖搖頭。
“黃大人,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不再提及遷都的事宜,只是這湖廣的戰局,讓朕甚是牽掛,朕恨不得親臨戰場,舉刀殺敵啊。。。”
低着頭的黃道周,沒有開口回答。
。。。
福建總兵府,一臉怒氣和猙獰之氣的鄭芝龍,對着鄭鴻逵大聲開口。
“四弟,你這是什麼意思,成功面臨危險,我難道不應該找到皇上和朝廷討說法嗎,昨天我就給皇上寫去了信函,今天我要到皇宮去,我要直接問一問皇上,爲什麼讓成功率領軍士進入湖廣去送死。。。”
“皇上說的很好啊,什麼高傑從廣東出發,策應成功,現在呢,高傑的人毛都沒有看到,成功被大西軍數十萬軍士追擊,岌岌可危,我讓鄭芝豹一同前往,就是提醒成功要注意,哼,皇上想着光復大明,憑什麼讓我鄭氏家族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皇上難道就沒有想到,要不是我鄭氏家族,他能夠登上皇位嗎。。。”
因爲鄭成功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鄭芝龍暴躁的脾氣全面爆發,連續兩天的時間,就連鄭鴻逵都無法很好的勸解。
鄭芝龍說完之後,鄭鴻逵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大哥,我本來不應該多嘴,這次征伐湖廣,我鄭氏家族出兵五萬人,已經是傾盡全力,不過流寇的數量太多,成功一時半會難以應對,出現這樣的情形,我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只要成功能夠順利的撤到浙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我之所以不讓大哥前往皇宮,不讓大哥直接找到皇上詰問,也是從我鄭氏家族的利益方面來考慮的,如果大哥這個時候找到皇上和朝廷鬧事,消息很快就會泄露出去,到時候天底下的人怎麼看我們鄭氏家族。。。”
“我倒是覺得,趁着這個時機,將所有的權力都集中到總兵府,集中到大哥的手中,纔是最好的應對辦法。我們鄭氏家族務必要支撐皇上和朝廷,前幾日,我聽到傳聞,皇上打算遷都,且不說這個消息的真假,我們鄭氏家族決不能讓這等的事情發生。。。”
鄭鴻逵還沒有說完,鄭芝龍急迫的開口了。
“什麼,遷都,皇上和朝廷能夠遷到什麼地方去,俸祿和糧餉怎麼辦,難不成皇上有那麼多的黃金白銀嗎。。。”
鄭鴻逵皺了皺眉,對着鄭芝龍擺擺手,一字一頓的開口了。
“大哥,我覺得,追究以往的事情,沒有多大的作用了,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獲得最大的權力,甚至是皇上和朝廷,也要聽從大哥下達的命令。。。”
鄭芝龍陷入到沉默之中,大約半刻鐘的時間,才擡頭開口。
“四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我鄭芝龍在大海上縱橫數十年,還從來沒有低過頭,既然你說的這麼明白了,那我也改變主意了。。。”
。。。
這一天,福州城內還是安穩的,百姓可不會關注朝廷與平虜侯鄭芝龍之間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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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朱聿鍵就收到了平虜侯鄭芝龍的信函。
打開信函,看了僅僅五分鐘左右的時間,朱聿鍵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了。
黃道周接過信函,也低下頭仔細看起來,擡頭的時候,他看見了朱聿鍵的苦笑神情。
冷哼聲出現的時候,朱聿鍵開口了。
“朕沒有想到,鄭芝龍居然直接開口了,想要掌控朕和朝廷,黃大人,你說說吧,朕是不是要給鄭芝龍低頭。。。”
臉色有些灰敗黃道周,看了看朱聿鍵,無奈的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