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炮口對準了石柱縣的城牆。
石柱縣的城牆,可謂四川所有縣城最爲堅固的,張獻忠盤踞四川的時候,大西軍多次準備發起對石柱縣的進攻,企圖徹底打敗和剿滅白桿兵,如此情況之下,秦良玉籌集了諸多的物資,數次修繕石柱縣的城牆,在加固城牆的同時,增加高度和厚度。
大明朝廷對縣城城牆的高度和厚度有明確的規定,如果超過了界限,地方官吏是要遭受到嚴懲的,有些時候甚至可能牽涉到謀逆的罪名,不過大明王朝衰落之後,朝廷也就管不到那麼多了,而大明王朝轟然倒下之後,地方各自爲政,修葺和加固城牆的舉措比比皆是。
斥候偵查到了消息,秦良玉率領的近三萬白桿兵的軍士,沒有撤離石柱縣城。
吳三桂當然高興,不管怎麼說,白桿兵熟悉地形,進入山林之後,來去如風,神出鬼沒,登萊新軍將士進入山林之後,還要慢慢的熟悉地形,這方面明顯是劣勢。
白桿兵堅守城池,這是最佳效果了,那樣登萊新軍將士就可以將城池牢牢的圍住,堵死白桿兵撤離的道路。
至於說石柱縣高大巍峨的城牆,在吳三桂看來不算什麼,當百門紅夷大炮同時怒吼,石柱縣的城牆怕是頂不住,想想當初的黃州府城,城牆更加的高大和牢固,還不是被登萊新軍輕易就攻陷了。
白桿兵作戰能力還算不錯,且其中不少軍士射箭也精準,當年秦良玉率領白桿兵,還曾經與後金的八旗軍對峙,在大明王朝的軍隊之中,白桿兵也能夠排的上號了,可惜的是,這些白桿兵的精英,面對的是遠距離發射的紅夷大炮,面對的是落地就會爆炸的炸彈,他們的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抵禦。
吳三桂放下了手中的單筒望遠鏡,對着身邊的傳令兵開口了。
“傳我的命令,炮兵營做好準備,一刻鐘之後發起對石柱縣城的進攻。。。”
傳令兵扭轉馬頭,朝着炮兵營的陣地而去。
協助吳三桂指揮作戰的一名軍官上前來了,看了看吳三桂,有些猶豫的開口了。
“大帥,是不是再行派遣斥候,前往石柱縣勸降啊。。。”
吳三桂冷哼了一聲,沒有開口說話,這名軍官也知趣的退下去了。
進攻石柱縣、剿滅白桿兵,乃至於斬殺秦良玉,這一切早就在吳三桂的謀劃之中,大吳朝廷只能夠允許登萊新軍存在,其餘的軍隊是沒有生存空間的,大明王朝遺留的那些武將,要麼乖乖的歸順大吳朝廷,成爲登萊新軍之中的一員,要麼就是被毫不留情的清理。
吳三桂率領登萊新軍將士進入四川行省,抵達成都府城,在處理大西朝廷和大西軍相關事宜的同時,也派遣了部分的斥候前往四川各地,要求地方上的宣慰使或者是地方官吏歸順朝廷,這些宣慰使以及地方官吏,主要就是一直抵抗大西軍的力量,這裡面就包括秦良玉。
這樣做無非是給外界擺出來一個姿態,表明皇上和朝廷還是有仁愛之心的。
如果依照吳三桂的性格,纔不會這麼做,率領大軍前去圍剿就是了。
一直到吳三桂準備率領大軍親自進攻石柱縣的時候,還沒有誰表示歸順朝廷,當然其他一些宣慰使的態度含糊,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唯有秦良玉明確了態度。
吳三桂本來以爲,秦良玉一定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要拼死抵禦登萊新軍,甚至可能率領白桿兵,主動發起進攻,不過大軍快要抵達石柱縣的時候,斥候偵察到石柱縣依舊沒有多大的動靜,無非是關閉了城門,城牆上面守衛的軍士多了起來。
這讓吳三桂感覺到吃驚,秦良玉也太自信了,不知道登萊新軍這些年作戰取得了多少勝利嗎,不知道登萊新軍不僅滅掉了李自成和大順軍,也滅掉了張獻忠和大西軍嗎。
當然,秦良玉的這種自信,對於吳三桂和登萊新軍來說,是非常有利的。
進攻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吳三桂叫來了軍中的史書官。
“我馬上就要下達進攻石柱縣的命令了,你記錄一下,此次發起對石柱縣的進攻,是我吳三桂做出的決定,不管接下來的殺戮有多麼慘烈,與朝廷沒有多大的關係。。。”
周遭的諸多軍官迅速安靜下來,看着吳三桂,到了這個時候,衆人都明白了,這一戰一定異常的慘烈,登萊新軍的目的,就是徹底剿滅白桿兵。
。。。
“轟、轟、轟。。。”
隆隆的炮聲響起,石柱縣的城牆上面,升騰起來一股又一股的塵煙,隱隱的火光也在城牆上面出現,如果仔細看,還能夠看見城牆上面倉皇亂竄的軍士。。。
。。。
石柱縣縣衙,知縣看着端坐大堂上面的秦良玉,急的臉色發白。
“秦將軍,您趕快率領軍士從北門撤離縣城吧。。。”
秦良玉看着臉色發白的知縣,冷冷的開口了。
“怎麼,害怕了不是,是不是等着老身撤離了石柱縣城,你就向登萊新軍投降啊。。。”
知縣擡頭看了看秦良玉,也是橫下一條心了。
“秦將軍,您是知道的,戰火一開,生靈塗炭,這城內尚有萬餘百姓,如果登萊新軍殺進城來,他們也活不了,您若是率領大軍火速撤離縣城,百姓還有機會活下來。。。”
秦良玉怒目圓瞪,看着知縣開口了。
“混賬東西,你果然想着投降登萊新軍,來人,給我架出去,如此關鍵的時刻,你身爲知縣,居然敢擾亂軍心,老身留你何用。。。”
知縣臉色鐵青,對着撲過來的幾名白桿兵軍士揮手。
“秦將軍,我尊重您,纔在您的面前說這些話,不要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當初您率領白桿兵軍士反抗流寇張獻忠,我說過什麼了嗎,要糧食給糧食,要人給人,全力的支持,您是石柱宣慰使,但也不能夠隨意干涉縣衙的事宜。”
“大吳朝廷統領的北方,我也有諸多的同年,他們時常給我寫信,告知我北方的百姓衣食無憂,不會懼怕官府,且官府務必爲百姓做事情,官吏不得魚肉百姓,這絕非張獻忠可以比擬的,登萊新軍進入四川行省,一路行軍到成都府城,秋毫無犯,這些您也知道,就算是您不願意歸順大吳朝廷,也不用拉着石柱縣的百姓陪葬。”
“我還知道,大吳朝廷推行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包括各地的宣慰使也不例外,就憑着這一點,我就強烈的支持。。。”
秦良玉看着臉上毫無畏懼神情的知縣,臉色有些發白,她對着幾名撲過去的軍士揮揮手。
“好了,將知縣大人押解到大牢之中,等候處置。。。”
幾名軍士將知縣捆綁起來,往大牢的方向而去了。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秦良玉對着秦翼明、秦佐明和秦柞明揮揮手。
三人都是秦良玉的親侄子,秦翼明是秦良玉大哥秦邦屏的兒子,秦佐明和秦柞明是秦良玉弟弟秦名屏的兒子,秦邦屏和秦名屏已經戰死多年了。
“剛剛知縣的話你們也聽見了,我不想耽誤你們的前途,如果你們想着歸順大吳朝廷,歸順登萊新軍,我不攔着你們,你們現在就可以出城去。。。”
秦良玉還沒有說完,秦翼明就上前抱拳開口了。
“姑姑爲何說這樣的話語,侄兒絕不會投降登萊新軍,侄兒願意率領將士們打敗登萊新軍,護衛石柱縣城,侄兒還想着要光復我大明的江山。。。”
秦佐明和秦柞明也上前來了,抱拳準備開口說話。
秦良玉揮揮手,示意他們不必說了。
“好,都是我秦家的好兒郎,哼,都說登萊新軍很厲害,不可戰勝,老身就不相信了,你們跟着老身,前去作戰,我白桿兵當年能夠抵禦後金韃子,能夠打敗;流寇張獻忠,也就能夠打敗登萊新軍。。。”
。。。
“將軍,不好了,南門被攻破了。。。”
傳令兵進入了房間,跪在地上稟報。
秦良玉愣住了,秦翼明、秦佐明和秦柞明也愣住了,這纔多長的時間,進攻還不到半個時辰,南門就被登萊新軍攻陷了。
“你、你說什麼,城牆高大堅固,登萊新軍是怎麼攻破的。。。”
“稟報將軍,登萊新軍的火炮太厲害了,城牆上面的軍士根本無法抵禦,上去的都被炸死了,後、後來登萊新軍軍士發起進攻,他們手裡的火槍也一樣厲害。。。”
。。。
秦良玉率領諸多白桿兵軍士衝向南門的時候,登萊新軍的將士已經朝着縣衙的方向殺過來了,當她舉起手中的白杆槍的時候。,周遭到處響起密集的槍聲,衝上前去的白桿兵軍士在槍聲之中紛紛倒地。
馬背上的秦良玉,臉色發白,她忽然發覺低估了登萊新軍的實力,或許是太自信了,應該要率領白桿兵的所有軍士,進入大山之中去的。
子彈呼嘯而來的時候,秦良玉怒不可遏,大聲疾呼了。
“老身是大明二等誥命、石柱宣慰使、四川總兵官秦良玉,來取爾等謀逆之徒的性命。。。”
密集的子彈迅速朝着秦良玉呼嘯而來,周遭的親兵和秦翼明等人,都躍馬撲過去,可惜他們的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抵禦呼嘯而來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