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府城如臨大敵,就連城內尋常的百姓都感受到了。
鄭氏家族在泉州地位超過了官府,甚至超過了皇帝,天啓和崇禎年間,閩南一帶發生了嚴重的饑荒,還沒有歸順大明王朝的鄭芝龍,劫富濟貧,善待泉州百姓,得到了百姓空前的擁戴,歸順大明王朝之後,鄭芝龍將泉州作爲家族的大本營,悉心打造,拿出家族的部分錢財,救濟地方的百姓,還出資移民部分泉州的災民前往臺灣島種地,更進一步的穩固了鄭氏家族的地位。
鄭鴻逵臨危受命,回到泉州穩固鄭氏家族的大本營,責任重大,其回到泉州的第一天,就加強了泉州府城的守衛,且派遣大量的軍士前往南安縣石井,護衛鄭氏家族的老宅。
鄭氏家族水師,也從這個時候開始,收縮外部的力量,將大量的船隻集結在泉州碼頭一帶,控制近海的海域,雖然登萊新軍水師已經準備發起對福建和廣東沿海的進攻,不過鄭鴻逵有着足夠的信心應對,鄭氏家族水師力量異常強悍,且守衛在泉州一帶水域,熟悉這裡的地形地貌,可謂來去自如,若是登萊新軍水師膽敢發起進攻,鄭氏家族水師佔據天時地利人和,一定會徹底打敗登萊新軍水師。
短時間之內大量兵力的調動,城內外管控的加強,水師碼頭的戒嚴,讓城內的百姓感覺到不安,也讓城內變得有些躁動。
在整個的泉州,鄭氏家族是老百姓的依靠,鄭氏家族的一舉一動都被當地官府和百姓高度重視,而如此森嚴的戒備,從未出現過,這讓泉州的老百姓無法淡定了。
鄭鴻逵管不了那麼多,他以隆武朝廷內閣首輔、平虜侯鄭芝龍的名義,給泉州的府州縣衙門都寫了文書,要求他們齊心協力、同仇敵愾,共同抵禦即將入侵的登萊新軍水師。
佈置完畢這一切,鄭鴻逵來不及歇息,甚至來不及回到南安縣石井村,直接去碼頭查看水師的部署情況,鄭氏家族已經拿出來了一大筆的錢財,準備賞賜水師的官兵,以鼓舞士氣,讓軍士拼力作戰。
連續四天時間連軸轉,鄭鴻逵累壞了,好在所有的事情都提前部署,如此才能夠井井有條的做出安排,全部落實到位。
福州方向暫時沒有什麼情報傳來,這讓鄭鴻逵心裡有些打鼓,按說高傑率領的大軍應該要抵達福州城了,鄭鴻逵可沒有那麼樂觀,人家高傑從韶關千里迢迢的趕赴福州城池,皇上一道聖旨招來,接着在人家快要抵達的時候,一道聖旨讓人家離開,傻子纔會幹,畢竟這一路行軍需要消耗大量的糧草。
派遣到復州方向的斥候,暫時也沒有回覆消息。
剛剛回到府邸,斥候迅速來稟報了。
“報,泉州城外二十里地發現有大軍的蹤跡,人數不詳。。。”
斥候還沒有說完,鄭鴻逵就瞪大了眼睛。
“你們幹什麼吃的,泉州城外都出現軍隊了,你們還弄不清楚有多少人。。。”
斥候沒有表現出來慌亂,而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函。
“這是平虜侯大人的信函,領兵的軍官說軍隊是平虜侯大人派遣而來的。。。”
鄭鴻逵臉色微微一紅,看着斥候輕哼了一下,剛剛他的確太心急了,也是因爲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腦子裡面總是想着登萊新軍,想着福州城池的情況,想着高傑率領的大軍,想着泉州的諸多部署,所以脾氣顯得急躁了。
接過了信函,鄭鴻逵瞟了一眼,的確是平虜侯府專用的信函,上面還蓋有鄭芝龍的印信,看樣子這份信函不是假的,也難怪斥候一點都不緊張,至於說斥候不認識率領大軍的軍官,這也不稀奇,鄭氏家族的大軍由鄭成功和鄭芝豹率領,前往湖廣作戰,回撤之後滯留在浙江紹興,現如今的軍士大都是臨時招募的,各級的軍官也是福州各地的地方軍官。
打開信函,鄭鴻逵快速的看了一遍,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字體是熟悉的,大哥鄭芝龍沒有多少的文化,其信函都是身邊的師爺幫忙寫的,一般情況之下都是鄭芝龍口述,師爺幫忙潤色一下,鄭芝龍同意潤色的文稿之後,蓋上印信。
信函裡面說到了,福州的情況很好,高傑率領的大軍駐紮在福州城外,鄭芝龍與高傑在總兵府見面了,鄭氏家族給高傑一部分的糧草,高傑同意不進入福州城池,鄭芝龍在信函裡面還說了,高傑愛財,不在乎皇上和朝廷,鄭氏家族應該有希望爭取到高傑的支持。
福州城池的局勢穩定下來,城內留下兩萬軍士駐守足夠了,其餘的三萬軍士派遣到泉州,主要負責守衛泉州府城,可以將泉州鄭氏家族的軍士撤下來一部分,讓他們前往南安縣石井村,加強石井的守衛。
鄭芝龍的這個建議,鄭鴻逵是完全同意的。
看完了信函,鄭鴻逵看着斥候開口了。
“讓福州來的軍隊,暫時在泉州城外的臨時軍營駐紮,讓他們的軍官進入城池來見我,不,還是我直接到軍營去。。。”
鄭鴻逵想到了什麼,站起身來,對着身邊的親兵開口了。
“你去知會泉州府衙,泉州城內守衛的軍士需要做出一些調整,讓府衙和縣衙的官員給城內的百姓說說,不要驚慌,所有的軍士都是專門護衛泉州城池的。。。”
親兵離開之後,鄭鴻逵找出來官府,整整齊齊的穿上了。
。。。
臨時軍營門口守衛的軍士,氣質很好。
馬背上的鄭鴻逵,對着守衛營門的軍士點頭微笑,準備夾馬進入城池。
“所有進入軍營之人都要下馬,軍營內不允許縱馬。。。”
軍士開口說話,讓鄭鴻逵楞了一下,這樣的規矩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以往他陪着大哥鄭芝龍進入軍營,或者是單獨進入軍營之中,軍士都是忙不迭的跟隨在左右,生怕有人阻攔,沒有誰敢在他們面前開口隨便說話,更不要說下馬了。
不過這支軍隊是在福州城池內臨時招募組建起來的軍隊,管理軍隊的也是福建地方上的軍官,鄭鴻逵沒有參與此事,也不是很熟悉福建地方上的軍官,也許是某些以前從來沒有受到重視的地方軍官,驟然掌控了那麼多的軍士,想要擺譜罷了。
鄭鴻逵沒有發怒,下馬之後,牽着馬進入到了臨時軍營。
泉州府城外的臨時軍營鄭鴻逵還是很熟悉的,這個軍營不大,也是鄭氏家族建起來的,泉州府城以前沒有專門的軍營,鄭氏家族將這裡作爲大本營之後,着力打造,自然也需要軍營,臨時軍營絕大部分時間都是水師官軍駐紮的,這段時間水師的官軍全部都到碼頭去,準備與登萊新軍水師作戰了。
軍營裡面看上去幹淨整潔,一對對的軍士整齊的走過。
鄭鴻逵有些發懵,他是武進士,擔任過錦衣衛指揮使,在隆武朝廷之中,也指揮過軍隊,對於軍隊戰鬥力的強弱,還是能夠看出來一些的,眼前的這些軍士,身上隱隱有着殺氣,戰鬥力是絕不一般的,福州城內臨時招募的軍士不可能如此。
“鄭大人,親自到軍營來了,有失遠迎啊。。。”
一名器宇軒昂的軍官走過來,鄭鴻逵錯愕了一下開口了。
“沒什麼,你們從福州遠道而來,我來看看,大哥讓你們駐守泉州府城,我是同意的,不過你們必須要服從指揮,不可自行其是。。。”
見過世面的鄭鴻逵,居然沒有詢問對方的名字和官職,這是很少見的情形。
軍官看着鄭鴻逵笑了。
“鄭大人,你是大明的武進士,所以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是登萊新軍副將羅典明,此番前往泉州府城,就是針對你們鄭氏家族的。”
“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第一,鄭成功和鄭芝豹戰死,他們率領的近五萬鄭氏家族的軍士,在浙江紹興被全部剿滅,第二,登萊新軍已經掌控福州城池,鄭芝龍戰死厚葬,隆武皇帝朱聿鍵自縊身亡,第三,登萊新軍水師早就抵達福建海域,暫時沒有發起對鄭氏家族水師的進攻。。。”
鄭鴻逵身體搖晃了一下,扭頭已經看不見身邊的親兵。
強制鎮定之後,鄭鴻逵看着羅典明開口了。
“羅將軍,你想怎麼樣,滅掉我鄭氏家族嗎。。。”
羅典明對着鄭鴻逵揮揮手。
“登萊新軍沒有想着滅掉鄭氏家族,這就要看你怎麼做了,鄭氏家族水師有一定戰鬥力,若是能夠歸順朝廷,對於鄭氏家族來說,還是有利的,當然,如果負隅頑抗,等待鄭氏家族水師的,必定是全軍覆沒。”
“鄭鴻逵,你是武進士,明白事理,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有兩個選擇,其一是給水師的指揮官寫信,讓他們歸順朝廷,第二是什麼都不做,暫時留在軍營之中,我登萊新軍佔領泉州府城之後,接下來的事情與你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鄭鴻逵擡頭長嘆一聲。
“羅將軍,我明白了,我按照你的要求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