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礪埋伏在草叢之中,看着前方十來個頭上裹着布巾、行動敏捷的漢子,手心裡面捏出了汗滴,這些人是漢八旗派遣的斥候,沿途進行偵查的。
漢八旗的軍士已經過了遼河,正在小心的朝着西平堡的方向開進。
金礪與祖大壽會和之後,專門進行了商議,爾後帶着近兩百名斥候,再一次開始了嚴密的偵查,爲了讓主動進擊的漢八旗軍士進入到登萊新軍的伏擊圈,祖大壽和金礪可謂是煞費苦心,甚至不惜讓西平堡周遭的百姓承受難以想象的損失。
等到十多名漢八旗斥候的身影徹底的消息,金礪才露出頭,對着身邊的斥候做了一個迅速離開的動作。
所有的消息都得到了證實,金礪必須要返回登萊新軍臨時駐地,參與作戰了。
西平堡距離遼河不足百里地,這一帶人煙稀少,地方官府不支持百姓在這一帶耕種土地,畢竟朝廷與後金遲早都會有終極的廝殺,不過還是有一些勤勞的百姓,眼看着這一帶的土地肥沃,所以不辭辛勞的來到這裡開墾和耕種,地方官府並未阻止這等的行爲,這就導致了不少的百姓前來耕種土地。
數年時間過去,這一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到處都是耕地,一些搬遷到此地的百姓,修建了房屋,打算在這裡定居了。
登萊新軍準備渡過遼河主動發起對八旗軍進攻的時候,地方官府要求此地的百姓主動搬遷,大量的百姓聽從官府的安排,搬遷到其他地方去暫避,可還是有少部分的百姓不信邪,捨不得已經耕種的土地,與官府的吏員躲迷藏,最終留下來了。
金礪與祖大壽商議的時候,提到了這些百姓,兩人最終的意見是放棄,他們不可能因爲護衛少數的幾個百姓,而導致數萬主動入侵的漢八旗軍士警覺。
這樣的選擇是痛苦的,也是必須的。
。。。
漢軍鑲紅旗固山額真石廷柱,看了看身邊的馬國柱和吳守進,揮舞着手中的皮鞭開口了。
“馬兄,吳兄,昨日我們渡過了遼河,派遣斥候對這一帶進行了詳細的偵查,根據斥候獲取到的情報,登萊新軍壓根沒有發現我們的行蹤,還是大帥英明啊。。。”
石廷柱原來是漢軍正白旗的旗籍,是攝政王多爾袞的屬下,一年多之前才入籍鑲紅旗,隨即被認命爲漢軍鑲紅旗固山額真,與他有着同樣經歷的馬國柱,原來也是漢軍正白旗旗籍,一年多之前入籍正藍旗,現如今是漢軍正藍旗的一等梅勒章京。
兩人可以說是多爾袞安插出去的棋子,關鍵時刻能夠發揮出來作用。
漢軍正紅旗、漢軍鑲紅旗、漢軍正藍旗、漢軍鑲藍旗全部出動,總兵力達到了五萬人,他們的作戰目標就是西平堡,渡過遼河之前,石廷柱接到了濟爾哈朗的命令,攻陷西平堡、奪取糧草之後,迅速回撤,渡過遼河之後,從登萊新軍的後背主動發起進攻。
行動保密是作戰成功的決定性因素,石廷柱、馬國柱和吳守進都是漢人,比起滿人軍官,他們更加關注登萊新軍的一切消息,他們深知登萊新軍強悍,其擁有的火器有着駭人的殺傷力,如果行動暴露,招致了登萊新軍的圍攻,那結局一定很慘。
行動開始之前,石廷柱、馬國柱和吳守進三人,內心是嘀咕的,因爲濟爾哈朗的命令是要求他們在遼東流動作戰,徹底攪亂遼東的局勢,這等同於讓五萬漢八旗軍士送死,試想一下,五萬漢八旗軍士陷入到登萊新軍的重重包圍之中,怎麼可能撤離。
還好渡過遼河之前,濟爾哈朗新的命令下達了,這讓石廷柱等人大喜過望。
西平堡的富庶,後金的商賈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如果能夠攻陷這座城池,收穫一定是巨大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漢八旗軍士爆發出來的巨大戰鬥力,讓石廷柱信心十足。
作爲此次戰鬥的總指揮官,石廷柱一直都很謹慎,重大的事情時刻與馬國柱和吳守進商議,力求取得共識,要知道在大清國,漢人的地位日益的低下,漢八旗也不例外,滿八旗高高在上,蒙八旗得到了滿人權貴的重視,地位同樣高貴,唯有漢八旗,如同棄兒,稍不小心就要遭遇到欺凌和侮辱,所以石廷柱覺得,漢八旗的軍官唯有團結起來,好好的打幾個勝仗,才能夠在大清國立足。
一陣馬蹄聲傳來,數名斥候出現在石廷柱等人的面前。
最前面的一名斥候飛身下馬,單膝跪地,抱拳對着石廷柱、馬國柱和吳守進開口了。
“報,前方田地裡面發現了耕作的百姓,屬下已經將他們抓起來了。。。”
石廷柱臉上帶着笑意,揚了揚手中的馬鞭。
“知道了,這樣的消息今後就不要稟報了,明日大軍就要發起對西平堡的進攻,斥候務必仔細的探查,看看沿途是不是有什麼異常,若是發現異常情況,馬上稟報。。。”
幾名斥候行禮之後離開,繼續前去偵查了。
石廷柱再次看向了馬國柱和吳守進,臉上帶着笑意開口了。
“馬兄,吳兄,這一路上我們發現了不少耕作的百姓,這些人還真的是不怕死,爲了那個幾顆糧食,命都不要了,我聽說大吳朝廷愛民如子啊,怎麼沒有要求遼東所有的百姓都撤離啊,哼,嘴上說一套,做的又是一套。。。”
石廷柱的心情很好,馬國柱和吳守進都看出來了。
馬國柱用馬鞭撐住了下巴,看着前方開口了。
“石兄,突襲作戰跪在快速,昨日我們渡過遼河,眼看着半天的時間過去了,大軍的行蹤難以完全保密,若是哪一點不注意暴露了,那就前功盡棄了,斥候沿途偵查到不少的百姓都還在田裡勞作,這說明駐守遼東的登萊新軍毫不知情,我們就不必如此小心了,可以加快行軍的速度,爭取明日的卯時發起對西平堡的進攻。。。”
馬國柱說完,吳守進也跟着開口了。
“馬兄說的是,我也是這麼看的,駐守遼東的登萊新軍,絕大部分都渡過遼河作戰了,留守的不多,大帥英明,令我們渡過遼河主動出擊,就是抓住了這個空隙,一旦我們拿下了西平堡,震動了遼東,進攻遼陽和耀州的登萊新軍,還不亂作一團,我們再次抓住機會,殺他一個回馬槍,讓登萊新軍更加的混亂,這樣大帥率領駐守遼陽的大軍出擊,一定能夠徹底打敗登萊新軍,到了那個時候,誰還敢小看我們漢軍啊。。。”
石廷柱連連點頭,對着馬國柱和吳守進兩人豎起了大拇指。
“馬兄和吳兄說的是,這樣的機會我們一定要抓住,想想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沒有徵伐的機會,時時刻刻都要給人家陪着笑臉,這樣的日子的確難熬,前些日子我聽說了,弘文館大學士范文程大人,被豫親王大人懲罰了,說是被打的吐血,躺在牀上都難以起身了。。。”
馬國柱點點頭。
“石兄說的這件事情,我也聽說了,弘文館的寧完我大學士,在我們出征之前被斬殺了,我這心裡就有些寒顫,要說這范文程和寧完我,哪一個不是忠心耿耿啊。。。”
“咳咳咳。。。”
年歲稍微大一些的吳守進,用力的咳嗽了幾聲,不自覺的看了看周遭。
傳令兵距離他們有近十米的距離,不遠處的官道上面,軍士正在快速行軍。
馬國柱看了看吳守進。
“吳兄,你也太小心了,我們在瀋陽的時候,時刻擔心,什麼話都不敢說,生怕被別人聽見去告密,好多話憋在心裡,這人都要瘋掉了,現在說說,就我們兄弟知道,有什麼啊,再說了,這一次作戰獲取勝利,難不成朝廷還是不看在眼裡嗎。。。”
吳守進臉上擠出了一絲的笑容,對着石廷柱和馬國柱兩人擺擺手。
“唉,習慣了,我比你們還不如,你們好歹是從正白旗出來的,人家聽到說是正白旗,對你們就要高看一眼,我這個正紅旗的,一點不受待見,在軍中的時候,說話小心翼翼,走路都害怕踩死了螞蟻,這他媽過得是什麼日子啊。。。”
本來臉上還帶着一絲笑意的石廷柱和馬國柱,聽見吳守進這樣說,神色都變得肅穆了,比起吳守進,他們強不了多少,大清國攝政王多爾袞,眼睛裡面都是滿人權貴,哪裡看得上他們這些漢人,軍中隨便一個滿人軍官,哪怕就是一個牛錄額真,在他們的面前也是牛皮哄哄的,呼來喚去很正常,稍不如意非打即罵,還沒有地方去訴說冤屈。
看見石廷柱和馬國柱的神色變化了,吳守進搖搖頭。
“石兄,馬兄,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李國翰和金礪,當初他們二人地位還在我們之上,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消失了,有人說他們和登萊新軍作戰被殺了,有人說他們歸順了登萊新軍,日子過得還不錯。。。”
石廷柱衝着吳守進揮揮手。
“吳兄,不說了,明天大軍就要發起對西平堡的進攻,牢騷埋怨都壓住,等到作戰獲取了勝利,我們直接去找大帥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