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城,南門。
摟着長槍的軍士,看了看騎馬飛馳進入甬道的斥候,對着身邊的軍士嘟囔了。
“哼,這些斥候就知道嘚瑟,嘰嘰歪歪的,有本事也來替我們守城門啊,登萊新軍撤走了,他們耀武揚威,登萊新軍圍着城池的時候,怎麼看不到他們啊,我也就是命不好,要不然早就成爲斥候了。。。”
身邊的軍士看了看四周,低聲開口了。
“少說幾句,皮癢癢了啊,讓斥候聽見了,暴揍你一頓,你就老實了。。。”
摟着長槍的軍士縮了縮脖子,不自覺的看了看四周,低下頭不說話了。
。。。
臨時行營,廂房。
濟爾哈朗神色嚴峻,桌上擺着多爾袞的信函,吳守進的信函,以及斥候偵查到的情報。
登萊新軍居然直插鎮北關,這讓濟爾哈朗感到了震驚,作爲戰役指揮官,他很快就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實事求是的說,他濟爾哈朗安排漢軍偷襲西平堡這一招,可謂是神來之筆,大吳朝廷的戰役部署很明確,就是想着徹底圍殲八旗軍,此番作戰,登萊新軍三路出擊,主力正面渡過遼河,直撲遼陽,其中一部分的兵力在渡過遼河之後,直插鎮北關,另外一路登萊新軍,從水路直撲耀州,拿下耀州之後,形成對遼陽與鞍山的合圍。
這是典型的步步爲營、擠壓作戰的方式,唯一不同的是,登萊新軍冒險派遣大軍直插鎮北關,企圖堵住八旗軍北撤的道路。
多爾袞說的不錯,三路登萊新軍相互緊密聯繫,八旗軍唯有徹底打退了圍攻遼陽的登萊新軍,纔有可能徹底解決鎮北關的登萊新軍。
豫親王多鐸已經率領鑲白旗的軍士前往鐵嶺,與駐守鐵嶺的鑲黃旗會和,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徹底剿滅鎮北關的登萊新軍。
可以說,整個大清國滿人權貴的目光,都看向了遼陽。
濟爾哈朗有些懊惱,自己還是耽誤了一些時間,當初漢軍突襲西平堡取得勝利之後,如果當機立斷,派遣大軍主動出擊,對登萊新軍發起進攻,情況肯定不一樣了,退一步說,要求漢軍迅速回到遼陽,爾後集合遼陽與鞍山的大軍,發起對登萊新軍的進攻,也能夠最大程度掌握主動。
不過現在的局勢也不錯,漢軍馬上就要抵達遼陽,守衛遼陽城的力量將得到加強。
反觀登萊新軍,所處的局面很緊張了,他們唯有發起對遼陽城池的總攻,以求儘快拿下遼陽城,這樣纔可能與鎮北關的登萊新軍遙相呼應。
遼陽成爲此番戰役的核心,八旗軍能夠固守遼陽,則登萊新軍將要遭遇到慘敗,八旗軍守不住遼陽,則整個大清國將處於風雨縹緲之中。
來回踱步一刻鐘時間,濟爾哈朗下定了決心,他對着右邊的傳令兵揮揮手。
“馬上下達我的命令。”
“第一,令漢軍一等梅勒章京吳守進,所率領的兩萬多漢軍,明日午時之前,務必進入遼陽城,他們在西平堡截獲的錢糧,可暫時不運抵遼陽城,藏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戰鬥結束,按照清單的數量,全部上繳朝廷,由朝廷處置。”
“第二,令正紅旗都統葉臣,馬上啓程前往鞍山,負責鞍山一切軍政事宜,令敬謹郡王尼堪、饒餘貝勒嶽東,迅速啓程,回到遼陽,協助我署理遼陽的所有軍政事宜。”
“第三,令斥候營竭盡全力,偵查登萊新軍的動向,凡有登萊新軍動向的情報,不管什麼時間,都要直接給我稟報。”
“第四,從現在開始,遼陽東南西北四門,只許進不許出,特別告誡那些滿人軍官,若是膽敢隨意進出城門,輕者按照旗務處置,重者我取他的項上人頭。。。”
“這裡有兩封信,你親自交給尼堪和嶽東,記住,你的人頭掉了,信函也不能夠丟失和泄露,務必直接交給尼堪和嶽東。。。”
幾分鐘之後,臉色有些紅的葉臣進入了廂房。
“臣見過大帥。。。”
濟爾哈朗對着葉臣揮揮手,示意其坐下。
“葉臣,我讓你去守衛鞍山城池,責任重大,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期盼,禮親王代善對你的表現很是讚賞,說你年歲不小了,還能夠表現神勇,對你很看好啊。。。”
葉臣馬上站起身來,單膝跪地,抱拳對着濟爾哈朗開口了。
“臣一定竭盡全力,拼死守衛鞍山城池,徹底打敗登萊新軍。。。”
濟爾哈朗皺了皺眉頭。
“葉臣,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守住鞍山城池,死不死的話就不要說了,你馬上去準備,一個時辰之內出發,今日必須要抵達鞍山城池。。。”
葉臣離開之後,濟爾哈朗微微搖頭。
代善沒有肯定葉臣,相反,多爾袞在信函裡面,對葉臣的評價不是很好,認爲葉臣不應該得到重用,這讓濟爾哈朗不得不考慮,他當然知道葉臣的想法,只是大戰在即,拋棄一個葉臣,壓根不算什麼。
濟爾哈朗已經決定徹底放棄鞍山,將主要的兵力集中到遼陽,他給尼堪寫去了密信,要求尼堪抽調五千滿八旗的軍士,一同前往遼陽,待到明日漢軍軍士進入遼陽城池之後,從中抽調一萬軍士前去守衛鞍山,屆時嶽東率領鞍山城內剩餘的五千滿八旗軍士,火速趕到遼陽。
葉臣性格太固執,六十多歲的人了,這樣的性格是無法改變的,雖然這些天葉臣的性子略微有些改變,但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不要多長時間,葉臣執拗的性格會再次凸顯出來。
濟爾哈朗不可能重用這樣的人。
還有一個方面,濟爾哈朗不得不考慮,葉臣對滿人軍官和軍士的要求太過於嚴苛,已經引發了衆怒,如果不是自己強壓着,好多的滿人軍官就要對葉臣動手了。
讓濟爾哈朗略微不滿的是,葉臣做事情沒有自始至終,雖然自己在管教滿人軍官軍士方面提醒了葉臣,不過葉臣如果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確的,那就應該堅持下去,可昨天到今天,葉臣對滿人軍官和軍士的管教明顯鬆了一些。
戰鬥即將打響,濟爾哈朗需要穩定諸多軍士的情緒,所以拋棄葉臣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做未免有些卑鄙,不過對於經歷過權力博弈驚濤駭浪的濟爾哈朗來說,這點小事壓根不值一提。
多爾袞在遼陽安插有眼線的事情,濟爾哈朗是清楚的,如果多爾袞沒有任何的安排,那纔不正常,畢竟有八旗軍十二旗駐紮在遼陽的周邊,二十多萬的兵力,多爾袞怎麼可能完全放心,只要這些眼線做的不是太過分,濟爾哈朗睜一眼閉一眼,由他們去,但如果這些眼線觸碰到底線,他濟爾哈朗會毫不留情的動手。
相信多爾袞也無話可說。
包括禮親王代善,在遼陽肯定也有眼線,正紅旗和鑲紅旗全部都駐紮在遼陽,代善身爲旗主,可以不關心朝中的大小事宜,但不可能不關心正紅旗和鑲紅旗,失去了正紅旗和鑲紅旗,代善在大清國什麼都不是。
也正是這個原因,濟爾哈朗不可能完全信任葉臣。
濟爾哈朗肩負的重任不一般,可惜他不可能全身心的應對進攻的登萊新軍,還要關注滿人權貴的情況,還要時刻提防多爾袞和代善等人的眼線,不得不說有些可悲。
濟爾哈朗看好豪格的原因,就是豪格的心思相對單純,不會做這些看上去下三濫的事情,不過濟爾哈朗也清楚,豪格的脾氣秉性不適合做皇帝,帶兵作戰倒是不錯,如果這場應對登萊新軍的戰鬥,由豪格來指揮,情況肯定大不一樣。
一刻鐘時間過去,傳令兵再次進入了廂房。
“稟報大帥,命令全部傳達,奴才馬上出發前往鞍山。。。”
濟爾哈朗走到了傳令兵的面前,語氣凝重的開口了。
“你到了鞍山之後,陪着嶽東一同返回遼陽,你告訴尼堪和嶽東,不要詢問,更不要張揚,一定要穩住鞍山的局勢,如果葉臣沒有及時抵達鞍山,尼堪不用等候,讓嶽東和葉臣辦理所有的交接手續。。。”
傳令兵對着濟爾哈朗抱拳行禮。
“奴才明白了,奴才馬上出發,今日之內一定抵達鞍山。。。”
濟爾哈朗點點頭,對着傳令兵揮揮手。
傳令兵離開之後,濟爾哈朗走過去,拿起了桌案上面多爾袞的信函,臉上浮現冷笑的神情。
“哼,不過是攝政王,說話的語氣好像是皇帝了,多爾袞啊多爾袞,你如果長期這樣,怎麼可能有好的結局,正黃旗和鑲黃旗的旗人遍佈朝廷,他們會眼睜睜看着你登上皇位嗎,你未免太小看他們了,除非你將他們都殺光,徹底滅掉正黃旗和鑲紅旗,否則你就不要想着做皇帝了。。。”
暖房外面出現腳步聲,濟爾哈朗皺了皺眉頭。
進來的是葉臣。
濟爾哈朗有些不高興。
“葉臣,你還沒有出發嗎。”
“啓稟大帥,臣馬上出發,專程前來向大帥辭行。。。”
濟爾哈朗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知道了,葉臣,好好的守衛鞍山城池,待到戰鬥結束,我會爲你請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