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進入廂房,曾永忠就跟過來了。
“大人,四海幫匪徒審訊的事宜已經結束了,準備杖刑之後發配到軍中戍邊。。。”
吳宗睿點點頭,如何處理四海幫匪徒的事宜,他和曾永忠已經商量過了,最爲理想的處理方式是全部斬殺,不過這樣做明顯是不行的,一來殺人太多,日後不好圓場,二來殺氣太重,恐怕引發連鎖反應,導致漕運三千營將士處理事宜都以殺戮爲主。
曾永忠沒有馬上離開,吳宗睿有些奇怪。
“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
“哦,這個,四海幫幫主喬明俊,活過來了。。。”
“什麼,喬明俊不是死了嗎。”
“喬明俊沒有死,當時關進大牢之中去了,是四海幫的匪徒將他擡走,送到大牢之中去的,十多天的時間過去,喬明俊熬過來了,沒有死。”
吳宗睿看了看曾永忠,微微皺眉。
這件事情,如果換做廖文儒或者是劉寧來處理,喬明俊早就被處理掉了,而且兩人不會單獨提出來這件事情,做了就做了,可換做曾永忠就不一樣了,曾永忠是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功名,思想認識方面也遭受到侷限,可能在喬明俊剛剛醒來的時候,曾永忠也想着暗地裡處理掉,但不忍心下手,僥倖的認爲喬明俊活不過來,等到喬明俊恢復過來了,曾永忠無奈,專門說及了此事。
不過吳宗睿很快否定了自身的想法,應該說有這方面的因素,但絕不全面。
想要處置喬明俊,非常簡單,給府衙大牢的獄卒稍微說說,喬明俊就不可能活過來。
曾永忠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爲什麼讓喬明俊恢復了身體,而且單獨稟報。
略微沉吟了一下,吳宗睿開口了。
“先生,想到什麼事情,直接說就是了,你是不是單獨接觸過喬明俊,是不是想着爲喬明俊說些什麼話。”
曾永忠看了看吳宗睿,微微嘆了一口氣。
“大人,我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我的確單獨接觸過喬明俊,感覺此人不錯,如果留着,今後可能排上用場,要不然獄卒隨便動動手腳,喬明俊就活不過來。”
“先生認爲喬明俊有什麼能力。”
“喬明俊性格有些桀驁,看似蠻橫莽撞,其實心中有數,四海幫是其一手創辦起來的,幾乎沒有藉助多少的外力,四海幫統領漕運碼頭的苦力,一定程度上面避免了苦力之間的爭鬥,在四海幫管轄漕運碼頭苦力之前,雲天幫曾經管轄過漕運碼頭的苦力,根本管不下來,迫不得已才讓四海幫管轄漕運碼頭苦力的。”
吳宗睿楞了一下,看着曾永忠。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先生接着說。”
“我暗地裡去調查了四海幫,四海幫對於漕運碼頭苦力的管理還是不錯的,至少讓上萬苦力相安無事,沒有在碼頭上鬧事,當然,喬明俊此人,也算是心狠手辣。”
“這一點不用說,喬明俊如果心慈手軟,也做不了四海幫的幫主。”
“漕運碼頭的苦力,超過了萬人,以前曾經有些無數的小團體,相互之間不對付,爲了爭奪生意,時常發生打架鬥毆的情形,喬明俊管控漕運碼頭苦力之後,清理了無數的小團體,下狠心清理了一些小頭目,用了接近兩年的時間,理順了所有的漕運苦力,且建立起來漕運苦力都接受的秩序。”
“這麼說,喬明俊還真的有些本事啊。”
“不僅僅如此,這一次四海幫敲詐大人,此事肯定不對,不過後續處理方面,有人暗地裡推波助瀾,這些年,隨着四海幫的崛起,漕運碼頭諸多的幫派,已經開始眼紅,感覺到四海幫即將成爲他們的威脅,所以四海幫遭遇到清理,諸多的幫派暗地裡是高興的。”
吳宗睿的臉色變得陰沉,他隱隱明白了什麼。
“大人,其實漕運碼頭的幫派,敲詐勒索的情況普遍存在,很多的商賈,都遭遇過此事,大家習以爲常了,做這些事情,最爲過分的是雲天幫,府衙以前也接到過報案,有人被綁票,甚至有人被殺,這些案子府衙無法處理,悉數都交給了總督府衙。”
吳宗睿擺擺手,他知道,自己處理四海幫的事情上面有失誤,曾永忠給了他面子。
這一次處理四海幫的事情,的確順利,讓人不敢相信,要知道漕運碼頭的幫派,背後都是有勢力的,隨便處置哪個幫派,都可能引發背後的勢力,吳宗睿本來以爲,自己抓住了關鍵的地方,整治漕運碼頭,讓四海幫無法折騰,誰知道背後卻是如此的情況。
“先生,你不用多說了,安排時間,我見見喬明俊。”
“好的,我這就安排,最遲明日,大人可以見到喬明俊。”
“別急,還有兩件事情,也要落實。”
吳宗睿站起身來,神色恢復了平靜。
“既然被別人利用了,那我索性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糊里糊塗的做下去,別人想着利用我,那也要付出代價。”
“第一件事情,從現在開始,凡是漕運碼頭的案件,府衙直接處理,將處理的結果稟報總督府衙門即可。”
“第二件事情,信義幫與長恆幫已經在漕運碼頭立足,他們本來僅僅干涉漕運碼頭青樓、酒樓、賭坊、客棧以及苦力的事宜,不過既然是幫派的行爲,官府不宜過多的插手,若是信義幫和長恆幫迫切需要插手漕運的事宜,府衙不必過問,總督府若是過問了,府衙可以站出來幫忙說話。”
“很簡單嘛,誰的拳頭大,說說的話就有道理,漕運碼頭如此,漕運也是如此。”
曾永忠的臉色有些白,緊跟着開口了。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這樣做,恐怕總督府不幹啊,真要是鬧出事情了,大人難以善後,總督府的官吏也會背後算計的。”
“先生,你記住一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他們在處理四海幫的事情上面,利用了我的過於自信,那他們就要承擔我自信的後果,信義幫與長恆幫都是我直接掌控的,這一點我不避諱,我身爲淮安府知府,自然想着讓信義幫和長恆幫賺取到更多的銀子,讓它們的力量更加強大,這有什麼問題嗎,若是總督府有官吏不滿意了,直接找到我說就是了,我會很好的回答他們的。”
苦笑的神情一閃而過,曾永忠頗爲無奈的開口了。
“大人,我總算是明白了,什麼是大智若愚,跟隨在大人身邊做事情,我感覺到舒爽,我亦贊成睚眥必報,其實調查清楚四海幫的事情之後,我也很氣憤,大人來到淮安府城的時間不長,不可能完全瞭解淮安府城的諸多情況,更不可能知曉總督府直接管轄的漕運碼頭的情況,想必大人的諸多前任,在這件事情上面,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大人若是你學着諸多的前任,睜一眼閉一眼,也能夠過去,偏偏大人不願意如此。”
“大人既然下定了決心,剩下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好的。”
吳宗睿微微點頭。
“先生明白就好,我最煩的就是被人利用,誰都有利益訴求,大大方方的說出來,能夠照顧的地方我盡力照顧,最好不過,你情我願,大家相安無事,可若是想着利用他人達到目的,那就要付出代價,先生不說我也知曉,這裡面牽涉到漕運總兵趙世奇,甚至可能牽涉到楊大人,先生就按照我說的要求來做,若是出現問題麻煩,我們再行商議,想辦法應對。”
“我明白,大人放心,該怎麼做我清楚,只要大人下定決心,我一定做到最好。”
曾永忠離開廂房,吳宗睿再也忍不住了,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作爲穿越之人,不知不覺被他人利用,還洋洋自得,以爲自己有多大的了不起,這臉丟的夠大了,吳宗睿當然忍不住。
這一番的遭遇,讓吳宗睿清醒了,不要以爲古人好欺負,不要以爲自身是穿越之人,熟悉歷史,就可以掌控一切,事實絕非如此,古人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的俊傑。
默默的撿起已經摔破的茶杯,吳宗睿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有壓力纔有動力,如果說對手都是蠢笨如豬之人,那勝利也太索然無味,穿越近三年的時間,絕大部分事情都是順利的,也許是因爲這些順利,所以有些飄飄然了,以爲一切都可以應對,以爲可以順理成章的壯大起來。
想想遭遇的這些對手,土匪、匪幫以及復社,這些對手說起來嚇人,其實尚未成氣候,沒有強悍的實力,不算什麼強硬的對手,隨着時間的推移,強大的對手將逐漸的露面,如果沒有小心謹慎的態度,沒有運籌帷幄之中的心態,一旦遭遇到慘敗,很有可能徹底沉淪,失去翻身的機會。
想明白這點,吳宗睿臉色變得平靜,還是那句話,飯要一口一口吃,不要過於的着急,做任何的事情,多想想,思考全面,成功需要積累,需要厚積薄發,拋棄急功近利的思想,成功就可以一步一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