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面揚起陣陣的灰塵,幾匹駿馬在官道上飛馳。
時間到了六月,距離收穫的季節已經不遠了。
“總兵大人,官道比以前順暢好多了。。。”
“總兵大人,距離登州府城已經不遠了,您不用着急,最多還要兩個時辰。。。”
駿馬的速度慢下來,爲首之人臉色陰沉,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此人正是都督同知、萊州總兵楊御蕃。
再次前往登州府城,楊御蕃自然是去找登萊巡撫吳宗睿。
糧食尚未收穫,萊州新軍軍士已經有四個月時間沒有拿到軍餉,軍士的忍耐達到了極限,楊御蕃察覺到了危險,如果不能及時改變這種狀況,這些跟隨他拼死守衛萊州府城的軍士,怕也是會鬧事甚至是譁變的。
當然,新軍軍士對於他楊御蕃不會有意見看法,畢竟楊御蕃在軍中的威望不一般,不過軍士已經將怨氣對準了萊州知府盧發軒,一旦軍士譁變或者鬧事,首當其衝就是萊州知府衙門遭遇到衝擊,憤怒的失去理智的軍士,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楊御蕃根本不敢想象,真的發生攻擊府衙的事情,他難辭其咎,怕也是要被押解到京城,進入大牢之中了。
難道登萊之地會發生第二次的兵變嗎。
楊御蕃已經想不到很好的辦法,越來越覺得後怕,儘管他一再的穩住軍士,告訴軍士還有最多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糧食就能夠收穫,到時候軍士的餉銀就可以兌現了。
可惜軍士不傻,他們會算賬,萊州新軍軍士種植的耕地不到兩萬畝,每畝糧食的收成不會超過二兩白銀,合計不到四萬兩的白銀,分配給六千人,人均不足八兩白銀。
一年到頭依靠八兩白銀的軍餉來維持生活,對於以前是僱傭軍性質的萊州新軍軍士來說,是無法忍受的,萊州守備衙門的軍士,每年的軍餉都是十五兩白銀左右,對於比守備衙門軍士地位高很多的萊州新軍軍士,居然是如此低的軍餉。
出現如今的局面,楊御蕃對吳宗睿的怨恨達到了極點。
兩次的彈劾奏摺,悉數都送到京城去了,不過沒有任何的反應,朝廷根本沒有派人前來調查,也沒有任何的回覆。
楊御蕃不相信,憑着他從一品都督同知的身份,彈劾一名正四品的文官,朝廷居然不理睬,難不成文官和武官的差距那麼大嗎。
登州貨運碼頭的繁榮,楊御蕃有所耳聞,最近一段時間,他聽聞登萊巡撫衙門準備在萊州也修建貨物碼頭,這讓他的怒氣瞬間爆發。
這一次前往登州府城,楊御蕃就是去問罪的,他要親自問問吳宗睿,是不是準備在萊州也修建貨運碼頭,是不是準備對萊州新軍另眼相看。
。。。
登州府城,南門。
駿馬朝着南門疾馳而去,憤怒的楊御蕃,根本沒有慢下來的意思,南門前面不少的行人,嚇得紛紛躲避,好多人臉上都沒有了血色。
守衛城門的軍士躲避不急,楊御蕃倒是沒有直接撞上去,拉住了繮繩,一鞭子甩過去。
“啪。。。”
軍士的臉上瞬間出現一道醒目的血痕。
被馬鞭抽中臉部的軍士,捂着臉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其餘三名守衛城門的軍士準備上前理論,卻看清楚了馬背上軍官的軍服,畏懼的退下去。
胸中的怒氣發泄了一些,楊御蕃的感覺稍微好了一些,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軍士,神情冷漠,開口怒斥。
“不長眼的東西,見到本都督還不知道退下,找死嗎。。。”
怒斥完畢,楊御蕃輕輕敲打馬背,騎着馬進入了府城,跟隨的軍官也進入了府城。
打狗也要看主人,吳宗睿是登萊巡撫,衙門在登州府城,楊御蕃敲打了登州府城守衛城門的軍士,也就是變相的教訓和提醒吳宗睿。
不管是從品階,還是資歷,楊御蕃都不懼吳宗睿。
。。。
進入會客室,看見吳宗睿冷冰冰的神情,楊御蕃知道,城門發生的事情,吳宗睿一定知道了,所以纔會是這樣的表情。
“楊都督同知,不知道這次到巡撫衙門來,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吳大人,我到巡撫衙門來,自然是有事情詢問吳大人的。”
“有什麼事情請說,我很忙,事情很多。”
楊御蕃的臉一下子有些白了,吳宗睿年級不大,卻在他的面前說出這等話語,這不是羞辱又是什麼。
“吳、吳大人,你這話有些過分了吧。”
“楊都督同知,若是覺得我有什麼失察的地方,儘管向朝廷說就是,巡撫衙門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秋收時節馬上要到了,我還要到各處去巡查,楊都督同知若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我就不奉陪了。”
“且慢,我今日來,有兩件事情詢問吳大人。”
“楊都督同知請說,我聽着呢。”
“第一件事情,聽聞巡撫衙門準備在萊州也修建貨運碼頭,讓商船進入萊州,可有此事。”
吳宗睿看着楊御蕃冷冷一笑。
“楊都督同知,修建貨運碼頭乃是民生事宜,按照朝廷的規矩,楊都督同知無權過問和插手地方的民生事宜,難道楊都督同知準備違背朝廷的規矩,質詢本官的民生決定嗎。”
“吳、吳大人,你太過分了。。。”
“楊都督同知,不用如此的大發雷霆,這第一件事情,與楊都督同知武官,恕我無可奉告,楊都督同知第二件事情是什麼。”
楊御蕃的臉色變得鐵青,看着吳宗睿,好一會纔開口。
“吳大人,萊州新軍乃是登萊新軍之一,萊州府衙劃撥近兩萬畝耕地之後,對於萊州新軍的事物不聞不問,兩萬畝耕地,一年收成不超過四萬兩白銀,須知萊州新軍有六千軍士,平均下來,軍士每年的軍餉不足八兩白銀,請問吳大人這樣做是何意,難不成因爲我彈劾你了,就要公報私仇,打壓萊州新軍嗎。。。”
吳宗睿的臉色再次變冷,看着楊御蕃。
“楊都督同知,這個文官,本官也可以不回答,不過楊都督同知都說到這個份上,本官就好好說說。”
“皇上早有口諭,戶部和兵部不再撥付登萊新軍之軍餉,由登萊新軍自行解決軍餉之問題,萊州府衙按照朝廷的規矩,劃撥給萊州新軍近兩萬畝耕地,平均每個軍士三畝多的耕地,我登萊之地的威海衛等衛所,其軍士人均僅有兩畝耕地,人家尚能維持,不知道萊州新軍爲何不能維持,至於楊都督同知說我公報私仇,我可以不計較,不過若是楊都督同知走出這巡撫衙門,對外宣城本官公報私仇,算計萊州新軍,那本官定要向皇上和朝廷討個公道。。。”
楊御蕃氣的險些說不出話來,手指着吳宗睿,好一會纔開口。
“吳大人,不要以爲你是登萊巡撫,就可以爲所欲爲,就可以欺凌萊州新軍,我告訴你,萊州新軍的軍士,守衛了萊州府城,抗擊了叛軍瘋狂的進攻,保住了萊州闔城的百姓,同樣也付出了重大的損失,萊州府城的百姓是不會忘記的,你如此的對待萊州新軍,必遭天譴。。。”
楊御蕃說出這樣的話語,吳宗睿也憤怒了,不過他剋制了情緒。
“楊都督同知,該說的我都說了,萊州府衙已經劃撥給萊州新軍近兩萬畝耕地,軍餉自然是從耕地之中解決,其餘的話語,本官不想多說,多說也無益,楊都督同知不用如此激動,你的那些話語,衝動之下說出來,本官不會介意。。。”
楊御蕃忽的一下站起身來。
“萊州守備衙門的軍士,餉銀有萊州府衙拿出來,登州新軍軍士的軍餉,有登州府衙拿出來,還有這登州水師的軍餉,登州府守備衙門軍士的軍餉,都是府衙拿出來,偏偏萊州新軍軍士的軍餉,自行籌措,吳大人,你不要做的太過分了。”
吳宗睿笑了,笑的很冷。
“楊都督同知,地方官府的舉措,你無權干涉,本官這樣說吧,百姓家庭,家中有兩個兒子,父母願意將更多的錢財給予大兒子,小兒子難道還要鬧意見嗎,那是不忠不孝之舉,這錢財畢竟是父母所有,萊州府衙願意給守備衙門軍士一些補貼,這登州府衙願意給登州新軍、蓬萊水師、守備衙門一些補貼,那是他們的權力,楊都督同知,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吧。”
楊御蕃氣的有些糊塗了,指着吳宗睿,毫不留情的開口了。
“吳大人,不要以爲萊州新軍好欺負,他們已經對萊州府衙的舉措感覺到憤怒,若是他們鬧出事情來,吳大人你難辭其咎。。。”
說完這些話,楊御蕃沒有等到吳宗睿開口,轉身離開會客室,大踏步離開。
看着楊御蕃的背影,吳宗睿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曾永忠出現在會客廳。
“先生,看來楊御蕃和萊州新軍已經支撐不住了。”
“大人說的是,只是楊御蕃盛怒之下,會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沒什麼大不了,鬧出事情來了,我們來收拾,區區的萊州新軍,翻不起什麼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