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臉上陰雲密佈,看着大殿之中的羣臣,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德陵被毀,成爲朱由檢內心永遠的痛,要知道那裡面埋葬的是朱由檢的親哥哥朱由校,正是因爲朱由校的遺照,朱由檢才得以成爲大明王朝的皇帝。
十萬後金韃子入關劫掠,數度威脅到京城,朱由檢不知道下了多少的聖旨,各鎮馳援京師的大軍也陸續到來,可指揮大軍的兵部尚書張鳳翼,壓根沒有出征的意思,倒是將整個的京城,守的如同鐵通一般。
朱由檢幾次想着發脾氣,卻因爲後金韃子的確威脅到了京師,而忍下來了。
數個夜晚,朱由檢夢見了朱由校,朱由校在夢中哭泣,讓朱由檢恨不得一頭撞死。
當初中都鳳陽府城被流寇佔據,祖墳被毀掉的時候,朱由檢雖然傷心欲絕,但那多半是顏面受損,可朱由校的陵墓被後金韃子毀壞,朱由檢卻是鑽心的疼痛。
這一切的怒火,朱由檢沒有發泄的地方,只能獨自默默的承受。
好多天的時間,張太后在皇宮中默默的哭泣,朱由檢不敢去安慰,甚至不敢去見張太后。
張太后是朱由校的皇后,是朱由檢的嫂嫂,當初朱由檢還是信王的時候,得到了張太后諸多的照拂,現如今,朱由校的陵墓被毀掉,朱由檢卻無可奈何。
幾次的早朝,朱由檢都想着御駕親征,與進犯的後金韃子拼命,卻遭遇到所有文武大臣的阻止,朱由檢倒也不是想着真的去和後金韃子拼命,而是想着通過這樣的舉措,激勵朝中的文武大臣,出城去和後金韃子拼殺。
可惜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出頭,作爲統帥的兵部尚書張鳳翼,每每稟報的時候,都說京師最爲重要,不能夠有絲毫的閃失。
昌平、通州、房山、良鄉等城池,都被後金韃子攻陷,無數大明官吏捐軀,當然也有歸順後金韃子的官吏,每一個城池陷落的消息傳來,朱由檢都會膽戰心驚,京城周遭的城池,幾乎都被後金韃子攻陷了,大明的京師,時時刻刻都處於危險之中。
領兵部尚書銜、三邊總督洪承疇,領兵部尚書銜、督查院右副都御史、五省總督吳宗睿,以及宣大總督樑廷棟等人,包括錦州總兵祖大壽,都寫來了奏摺,俱表示願意領兵前往京城馳援,但都有具體的困難,洪承疇駐守延綏,邊關不能出問題,吳宗睿正在剿滅流寇,而且徹底剿滅了南陽的四路流寇,祖大壽需要駐守關寧錦防線,預防後金韃子突襲山海關和錦州等地,至於樑廷棟,沒有找到什麼理由,可也沒有領兵前往京城馳援。
朱由檢的內心,剩下的只有怒火。
洪承疇和吳宗睿兩人,所說的理由還能夠讓人信服,祖大壽駐守關寧錦防線,也不能輕易放棄,如果關寧錦防線失手,則京師將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
朱由檢內心的盛怒,對準了兵部尚書張鳳翼,以及宣大總督樑廷棟。
報警的鐘聲剛剛散去,餘音繞樑。
“諸位愛卿,剛剛後金韃子再次突襲京師,朕不知道諸位是不是想着出城迎戰,難不成朕也要和諸位愛卿一樣,死守京城,任由後金韃子在京畿一帶私掠嗎,朕每每說出城迎戰,你們都說京師需要固守,不得有失,難不成昌平、通州、良鄉、房山、固安、寶坻、順義、密雲、文安、定興等城池,就不需要固守了嗎,就任由後金韃子攻陷蹂躪嗎。。。”
朱由檢指着大殿指着的羣臣,身體微微的顫抖。
“溫愛卿,兵部尚書張愛卿何在。”
“啓奏皇上,張大人領兵,在西直門固守,尚未來得及回來,皇上若是想着見張大人,臣派人前去通稟。。。”
朱由檢的怒火,瞬間沒有了發泄的地方。
“算了,就讓張愛卿繼續守在西直門吧,朕沒有什麼事情。”
看見朱由檢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身體不再顫抖,溫體仁上前了。
“後金韃子私掠京畿之地,皇上爲此殫精竭慮,臣等無法爲皇上分憂,罪該萬死,而今皇上神色憔悴,讓臣等內心不安,臣懇求皇上,保重龍體。。。”
說着說着,溫體仁竟然有些哽咽了。
朱由檢的臉上,飄過了一絲的欣慰,看樣子內閣首輔溫體仁,還是忠心耿耿的。
看着溫體仁已經是滿頭的白髮,神色同樣憔悴,朱由檢嘆氣開口了。
“好了,溫愛卿,朕會注意的,你不用多慮,今日沒有什麼事情,都散了吧。。。”
。。。
緊張的局面,被溫體仁幾句話就消散了。
走進官邸,溫體仁臉色陰沉,對着身邊的官吏開口了。
“你速到西直門去,告訴張鳳翼大人,要麼出城迎戰後金韃子,要麼等着皇上的懲戒,讓張大人自己選擇,都快兩個月時間了,京城也聚集是十餘萬大軍,各鎮前來馳援的大軍,全部都擁堵在京城,沒有出城與後金韃子作戰,成何體統,也難怪皇上會盛怒。。。”
官吏離開之後,溫體仁關上門,這個時候,他也不想有人來打擾。
快兩個月時間了,每天都在壓抑之中,溫體仁的日子更加的難過,他曾經好幾次的暗示張鳳翼,應該要出城迎戰後金韃子,哪怕是做做樣子,也讓皇上欣慰一些,誰知道張鳳翼裝聾賣啞,就是不願意領兵出城作戰,至於說監軍高起潛,這個時候倒是找到了理由,推脫說一切以張鳳翼所做的決定爲主。
皇上情緒一直壓抑,溫體仁已經看出來,皇上是強壓着盛怒,內心對張鳳翼已經是憤怒至極,如果稍微有什麼風吹草動,張鳳翼就難逃懲戒了。
前來馳援京城的各鎮軍士,悉數都駐紮在外城,內城由京營駐守,各鎮的軍隊是不允許進入內城的,前幾天因爲糧草供給出現問題,駐紮外城的軍士,險些出現內訌,要不是溫體仁親自出面前去安撫,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局面。
這件事情,讓溫體仁暴怒,他將矛頭對準了戶部尚書侯旬。
現如今的局勢依舊緊張,後金韃子十萬大軍駐紮在昌平府,昌平距離京師不到百里地,剛剛後金韃子還抵達西直門,讓京城報警的鐘聲響起。
不一會,敲門的聲音響起。
進來的是內閣大臣吳宗達。
“吳大人,有什麼事情嗎。”
“溫大人,湖廣巡撫盧象升求見,下官剛剛說溫大人有要事處理。。。”
“哦,盧大人有什麼事情嗎。”
“盧大人懇請領兵出城作戰。。。”
溫體仁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這個盧象升,也太不懂事了。
皇上敕封的統帥是兵部尚書張鳳翼,盧象升如果想着出城作戰,應該是找到張鳳翼,或者是找到監軍高起潛請戰,這樣出城作戰名正言順,找他這個內閣首輔算什麼事情。
溫體仁明白,盧象升可能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找到內閣來的。
“哦,盧大人不知道皇上的旨意嗎,怎麼找到內閣來了,吳大人是怎麼回覆的。”
“溫大人,下官告訴盧大人,若是想着請戰,去找張大人或者是高監軍,無需找到內閣來,皇上有明確的旨意,一切迎戰後金韃子的事宜,都由兵部尚書張鳳翼大人和監軍高起潛大人做主,內閣並未插手。。。”
溫體仁看着吳宗達,鼻子差點氣歪了,什麼叫做內閣不插手此事,就算是皇上有聖旨,內閣也可以過問,何況盧象升是沒有辦法了,才找到內閣來的,吳宗達的回答,會讓盧象升覺得,內閣是在推卸責任。
“好了,你速去讓盧大人來見我。。。”
吳宗達一臉的愕然,還想開口說什麼,溫體仁已經轉過身體了。
盧象升沒有離開,還在官邸外面等候。
看見盧象升進入到官邸,溫體仁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盧大人,本官剛剛有些事情,沒有來得及見你,剛剛聽吳大人說了,你想出城與後金韃子作戰,本官很是欣慰,皇上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擔憂後金韃子騷擾京畿之地,茶飯不思,若是知曉盧大人願意出城與後金韃子作戰,不知道多麼的高興。”
盧象升站起身來抱拳,正準備開口說話,溫體仁擺擺手。
“盧大人稍安勿躁,這京城防禦的事宜,以及抵禦後金韃子的事宜,都是兵部尚書張鳳翼大人全權負責,吳大人剛剛也給你說過了,內閣幾乎沒有插手此事,不過這不代表內閣完全不過問此事,你既然有心出城迎戰後金韃子,本官看這樣,明日早朝,本官將你之建議稟報皇上,且通稟張鳳翼大人,讓你領軍出城作戰,狠狠殺殺後金韃子的囂張氣焰。”
盧象升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如果聽不懂溫體仁的話語,白在官場那麼多年了。
“下官感謝溫大人的關心鼓勵,下官一直都想着出城迎戰後金韃子,無奈之下,纔來找到大人的,叨擾大人了,下官這就去找到張大人請戰,懇求出城去迎戰後金韃子,就不勞煩大人了。。。”
溫體仁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盧大人一心爲了朝廷,本官還要向你學習啊,對了,本官可以提醒張鳳翼大人,讓你領兵作戰,總是在京城守衛,也忒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