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遼東的後金韃子撤兵了。。。”
“我聽說了,奇怪啊,後金韃子爲什麼主動撤兵了,難道他們害怕登萊新軍嗎。。。”
“什麼啊,我聽說啊,薊遼督師吳宗睿大人與後金的皇太極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所以後金韃子才全部都撤離了。。。”
“不可能吧,吳大人率領登萊新軍,好多次打敗了後金韃子,要我說啊,肯定是後金韃子畏懼吳大人和登萊新軍,所以才撤兵的。。。”
“怎麼可能啊,後金韃子與登萊新軍都沒有廝殺就撤兵了,要是後金韃子真的害怕登萊新軍,那吳大人還不率領登萊新軍主動進攻啊。。。”
“說的也是啊,後金韃子這次撤兵的確有些奇怪,不過我還是覺得,吳大人不大可能與皇太極達成什麼協議。。。”
“那可說不準,也許是後金的皇太極覺得佔不到什麼便宜,所以和吳大人秘密協議,撤離了軍隊。。。”
“這個,可能性還是有,但我還是不完全相信。。。”
。。。
紛紛擾擾的傳聞在朝中出現,私下裡議論的都是朝中四品以下的文武官員,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員,沉穩很多,他們看不清楚其中局勢,也就沒有參與議論。
數份文書擺在御案上面,那都是錦衣衛和東廠蒐集到的情報。
這些情報,觸動了朱由檢敏感的心思,讓他這個春節過得很不舒心。
其實朱由檢早就知道了,登萊新軍渡過遼河擊敗了後金八旗軍,但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回到了遼河以西,這麼重大的勝利,薊遼督師吳宗睿沒有稟報,這讓朱由檢和憤怒,也覺得不能夠理解,朝中的大人,只要有一點點的功勞,都是要直接稟報的,吳宗睿居然反其道而行之,這不符合常理。
當然,後來後金的八旗軍大舉進駐遼河東岸的大營之中,與登萊新軍在遼河兩岸對峙,讓朱由檢的心思略微的放下了,也許是吳宗睿察覺到了危險,大軍不敢過於的深入,所以選擇了撤兵固守,抵禦後金八旗軍的進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後金的八旗軍居然全部撤離了遼河東岸的大營,而且行動非常的迅速,事先沒有任何的預兆,接到吳宗睿加急奏報的時候,朱由檢楞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
現在,朝廷之中又出現了傳聞,說是後金的皇太極與吳宗睿之間達成了秘密的協議,所以皇太極纔會選擇撤兵。
這些傳聞來的太突然,錦衣衛和西廠竭盡全力,也沒有查到消息的來源。
御案上面的文書,奏報的全部都是這些事情,包括私下裡議論此事的朝中官員的名字,都在文書之中。
朱由檢感覺到了緊張,但他不想表現出來自身的懦弱,所以強撐着,早朝和偏殿議事的時候,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的異常。
內閣首輔範復粹進入偏殿的時候,朱由檢還在沉思。
範復粹不知道皇上召見自己的原因,看見皇上在沉思,沒有開口說話,默默的站在下面。
等到皇上擡頭的時候,範復粹終於開口了。
“臣拜見皇上。。。”
“範愛卿,朕找你來,爲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朝中出現了議論,說是薊遼督師吳宗睿與後金的皇太極秘密交易,私下裡達成了協議,故而後金韃子纔會撤離,遼東變得安寧,朕想問問你,怎麼看待這些議論。”
範復粹不假思索開口了。
“皇上,臣聽見了一些議論,零零散散的,不過臣絕不相信這些傳聞,臣甚至認爲,這是有人故意散播謠言,想要攪亂我朝廷穩定之局面。。。”
朱由檢的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看着範復粹再次的開口。
“範愛卿,你說說,後金韃子爲什麼會突然撤兵啊。”
範復粹楞了一下,內心出現不詳的預感。
“皇上,後金韃子爲什麼撤兵,臣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朱由檢看了看範復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範愛卿,中原的局勢,你是知曉的,快四個月的時間了,五省總府洪承疇一直都駐紮在西安府城,沒有對流寇發起進攻,正月眼看着就結束了,朕覺得,流寇怕是要有什麼行動了,若是洪承疇依舊駐紮在西安府城,這中原的局勢再一次的動盪,可怎麼得了。。。”
範復粹擡頭看了看御輦之上的皇上,有些暈頭,皇上是怎麼了。
“範愛卿,你對中原的局勢是怎麼看的。”
“這個,皇上,有關中原的局勢,臣以爲,還是讓洪大人自行做出決定,洪大人赴任四個月時間了,應該熟悉了中原的局勢,自有應對流寇的辦法,臣不好過多幹涉。。。”
朱由檢一下子站起身來。
“範愛卿,有關中原的事宜,內閣與兵部都沒有能夠提出建議,朕覺得不合適,洪愛卿身爲五省總督,雖然熟悉中原的局勢,可也不能保證做出的所有決定都是正確的,內閣與兵部也要時常提醒纔是。。。”
範復粹低着頭沒有說話,當初洪承疇赴任的時候,皇上說的很明確,內閣與兵部都不要干預洪承疇,讓其放手去對付流寇,這纔多長的時間,皇上又改變主意了嗎。
範復粹沒有開口說話,惹起了朱由檢內心的怒火。
“範愛卿,朕倒是考慮過了,洪愛卿應該要主動出擊,而不是被動的應對,朕知道,洪愛卿可能是覺得流寇勢大,難以對付,需要緩緩圖之,不過洪愛卿不必總是盯着李自成和羅汝才,還有湖廣的張獻忠,你說是不是啊。”
皇上的話語已經不好聽,範復粹內心嘆了一口氣,跟着開口了。
“皇上所言極是,臣建議皇上下旨,要求洪大人主動出擊。。。”
“朕想讓你給洪愛卿寫信,告知此事,你看如何。”
範復粹的身體不經意的顫抖了一下,略微思索開口了。
“皇上,臣給洪大人寫信不妥,若是洪大人不採納臣的建議,必定耽誤時間,貽誤剿滅流寇的機會。。。”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朕累了。。。”
走出偏殿,範復粹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滴。
範復粹拒絕了皇上的要求,可以說是抗旨不尊了,不過他必須這樣做。
皇上着急了,想要洪承疇主動發起進攻,卻又不願意丟失了情面,年前兵部尚書陳新甲給洪承疇寫信的事情,範復粹知道,也明白那是皇上的意思,過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洪承疇沒有絲毫的行動,已經是明確拒絕了,這說明洪承疇有自身的安排部署,如此情況之下,範復粹是不會寫信的。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範復粹不願意背鍋,不願意遭受無妄之災。
內閣很少商議中原的事宜,按照皇上的聖旨,中原的大小事宜都是五省總督洪承疇直接負責的,有什麼事情也是直接奏報皇上,如此情況之下,範復粹以個人的名義給洪承疇寫信,要求洪承疇主動發起進攻,不符合規矩,如果洪承疇獲取了作戰的勝利,一切都好說,一旦洪承疇遭遇失敗,導致中原的局勢無法掌控,導致天下大亂,那麼範復粹將成爲天大的罪人,罪無可赦還無法辯解。
皇上下旨就不一樣了,洪承疇按照皇上的聖旨辦事情,一切順理成章。
君臣算計到了這一步,也不知道是朝廷的悲哀,還是範復粹個人的悲哀。
這一夜,範復粹幾乎徹夜未眠。
翌日,早朝。
皇上來到大殿,宣佈早朝開始的時候,範復粹出列了。
“皇上,臣年老體弱,時常感覺到身體不適,臣無法很好的籌謀,恐辜負皇上的重託,臣懇請此去內閣首輔之職。。。”
這是範復粹第三次提出辭去內閣首輔之職了,前兩次皇上都沒有準許,要求範復粹繼續做事情,統領朝中事宜,哪怕是中原的局勢混亂,哪怕內閣大臣、兵馬大都督楊嗣昌自盡身亡,哪怕洛陽府城和南陽府城被攻陷,福王朱常洵和唐王朱聿鏌被流寇斬殺。
範復粹話語剛落,皇上的臉色變得鐵青。
“範愛卿既然身體不適,朕準了,朕希望你好好保重身體。”
整個的大殿,鴉雀無聲。
。。。
一天之後,一道聖旨和一道口諭下來了。
一道聖旨,同意範復粹辭去內閣首輔之職,內閣次輔張四知出任內閣首輔。
一道口諭,着兵部尚書陳新甲,代表朝廷前往西安府城給五省總督洪承疇宣旨。
事情來的太突然,朝中的文武大臣都沒有反應過來。
範復粹接到聖旨之後,沒有在京城停留,翌日就帶着家人離開京城回老家去了,府邸的下人處理後續的事宜,很快有人說,範復粹準備賣掉京城的府邸,這表明範復粹不打算到京城來了。
當然,消息的真假無法覈實,畢竟範復粹已經離開京城回老家去了。
巧的是,範復粹與兵部尚書陳新甲同時離開京城,範復粹是致仕回家,陳新甲則是前往西安府城去宣旨,兩人在城外遇見的時候,相互笑了笑,抱拳打了招呼。
朝廷裡面一下子熱鬧起來了,有關薊遼督師吳宗睿與後金皇太極是不是私下裡達成協議的事情還沒有定論,內閣首輔又換人了,而且兵部尚書陳新甲代表皇上和朝廷,前往西安府城給五省總督洪承疇宣旨,這事情太多,議論也就愈發的多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