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三匹戰馬在飛馳,一些在官道上面行走的百姓和商賈,看見飛馳而來的戰馬,紛紛往官道兩邊避讓,一些躲避不及的百姓,輕者身上要捱上幾馬鞭,重者可能被馬蹄蹬踏,不死也要脫層皮。
鄖陽府城距離襄陽府城近六百里地,道路崎嶇不平,騎馬至少需要五天的時間,鄖陽府城距離谷城近三百里地,步卒行軍抵達谷城最快也要五天左右時間,而襄陽府城距離谷城近三百里地,步卒行軍也是接近五天的時間。
不管洪承疇如何的着急,他麾下的大軍,與襄陽府城趕過來的六千軍士在谷城會和,至少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朝廷大軍抵達谷城的消息是不可能保密的,盤踞在保康的張獻忠可不是瞎子聾子,肯定會知道消息,所以,以最快速度發起進攻,是洪承疇的首選。
爲了能夠安全的將調遣軍士的軍符送到襄陽府城去,洪承疇婉拒了湖廣巡撫宋一鶴動用驛站力量的建議,直接派遣麾下的一名軍官和兩名軍士,懷揣軍符和五省總督府調遣軍士的命令,騎馬前往襄陽府城,身邊的副將建議派遣三十人左右的軍士護送軍符和命令,也被洪承疇否決了,鄖陽府府城到襄陽府城距離遙遠,一路上不是很太平,大隊人馬容易引起注意,且速度也不可能很快,發生意外的可能性更大。
綜合考慮,洪承疇最終決定,派遣一名遊擊將軍和兩名軍士前往襄陽府城,去調遣駐守襄陽府城的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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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從鄖陽府城外的軍營出發的時候,洪承疇專門叮囑,一路上必須要低調,不能擾民,路途中原則上不停留,儘快抵達襄陽府城,夜間住宿必須在官道兩邊的村鎮之中,夜間睡覺的時候,三人輪流睡覺值守,保證軍符的安全。
如果不是軍情緊急,洪承疇絕不會如此冒險。
當然,有一點洪承疇還是放心的,那就是迄今爲止,從方方面面獲取到的情報來看,張獻忠還不知道朝廷大軍已經抵達鄖陽府城。
。。。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官道旁邊的村落,出現星星點點的亮光。
農戶大都是天黑歇息睡覺,天亮起身勞作,家中照明的是松油燈,光線昏暗,味道也不好聞,村裡的人買不起蠟燭,更沒有聽說過皇家用的植物香油。
三匹戰馬出現在官道的中間。
居中的遊擊將軍看了看天色,對着左右兩邊的軍士開口說話了。
“今夜就在這裡歇息,明日趕到谷城去。。。”
遊擊將軍的命令,讓左右兩邊的軍士瞬間放鬆下來。
官道兩邊的村落,極少有酒肆與客棧,不過三人的運氣不錯,他歇息的這個村落,有一家規模很小的客棧。
眼尖的軍士,發現了前方掛着的客棧旗幟,臉上頓時出現了笑容。
“將軍,前面有一家客棧。。。”
遊擊將軍點點頭,客棧總比農戶家中的條件好一些,昨夜他們在某家農戶家中住宿,滿屋的氣味讓遊擊將軍幾乎沒有睡着,一大早離開的時候,兩名軍士藉故發脾氣,狠狠的教訓了這家農戶的男主人。
客棧外面沒有夥計,想必這等規模的客棧,不可能僱傭夥計。
遊擊將軍下馬,將手中的繮繩遞給了身邊的軍士,軍士把繮繩拴在了路邊唯一的馬樁上面,另外一名軍士走在前面,準備進入客棧詢問。
客棧大門的旁邊,蹲着三個衣着破浪之人,他們都低着頭,看不清容貌。
就要進入客棧的軍士,看見了蹲着的三人,走過去用腳踹。
“快滾快滾,攪擾了老子的軍務,將你們當做反賊給辦了。。。”
蹲在地上的三人,身體都微微顫抖了,其中一人身體抖動的頗爲厲害。
一邊的遊擊將軍漠然的看着這一幕,沒有開口說話。
蹲在地上的三人,正是牛二、黑蛋和小三子三人。
牛二拉起黑蛋和小三子,低着頭離開,期間小三子掙扎了一下,被牛二狠狠的捏住了手。
遊擊將軍和兩名軍士進入了客棧之中。
客棧之中大呼小叫的聲音瞬間傳開。。。
“小三子,你想幹什麼,不要命了,沒有看見他們掛着腰刀嗎。。。”
牛二低聲怒斥小三子,一邊的黑蛋,則是臉色發白,身體還在顫抖。
小三子好不容易控制了情緒,死死的盯着客棧的方向。
“牛二哥,我、我忍不住,就想殺了他們。。。”
小三子的話語,讓牛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剛剛他看的很清楚,這三名軍爺都是騎着馬來的,而且背上都有包裹,如果真的能夠殺了這三個人,不說揹包裡面有什麼東西,就是三匹馬,也值不少錢了,他們三人前去保康縣投奔八大王張獻忠,身上沒有什麼錢財,一路風餐露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好在他們習慣吃苦,還能夠扛得住。
不過這三名軍爺,看上去都很彪悍,如果不小心,讓人家察覺了,他們三人的小命就要留在這裡了。
牛二沒有開口說話,小三子着急了,他已經將這三名軍爺,當做了加害大哥的兇手,就算是送了性命,也要不顧一切殺了這三人。
“牛二哥,他們晚上總要睡覺,我們偷偷進去殺了他們。。。”
牛二的眼睛再次亮了,小三子說的不錯,這些軍爺雖然厲害,可晚上總要睡覺,趁着他們熟睡的時候動手,應該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小三子,你說的不錯,我們就趁着他們睡覺的時候動手。。。”
亢奮的情緒上來之後,三人想不到存在的巨大危險,牛二腦子裡想到的是戰馬和錢財,小三子想到的是仇恨,黑蛋想到的是義氣。
“走,我們到客棧的後面去看看,從後面翻牆進去。。。”
三人躡手躡腳朝着客棧的後面而去,其實他們大可不必這樣做,周圍根本沒有什麼人,沒有人關注他們。
客棧後面的圍牆低矮,也就是一人多高,很容易翻過去,牛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其實官道旁邊這種勉強算得上客棧的住宿之地,條件不可能很好,大都是附近的農戶開設的,生意慘淡,沒有夥計,混一天算一天,開不下去就關門大吉,就連強盜土匪,都沒有興趣,不會到這樣的地方來關顧。
儘管精神亢奮,但牛二的頭腦還算是清醒的,他從懷裡拿出來兩個饃饃,遞給了黑蛋和小三子。
“快點吃下去,吃了東西纔有力氣,你們記住,我們半夜的時候摸進去,只要是客棧裡的人,不管是誰,我們都要殺了。。。”
黑蛋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吃驚的開口了。
“牛二哥,要是遇到客棧的掌櫃,我們也要殺死啊。。。”
牛二狠狠的瞪了黑蛋一眼。
“黑蛋,你是不是想着讓客棧的掌櫃去報官,好抓住我們啊。。。”
黑蛋低下頭,不再開口說話,牛二將饃饃塞給了黑蛋。
“你們快點吃,吃了就在這裡睡一會,時間到了我叫醒你們。”
。。。
子時。
“醒醒,醒醒,我們準備動手了。”
牛二的眼睛特別亮。
小三子根本沒有睡熟,立馬睜開了眼睛,黑蛋倒是睡着了一會,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些睡眼懵懂的樣子。
翻過圍牆,進入後院。
客棧的後院,其實就是廚房。
廚房裡面的松油燈還沒有完全熄滅,藉着微弱的燈光,能夠模模糊糊看見周遭的情形。
進入廚房,牛二拿起了案板上面的菜刀,伸手掂量了一下,他和小三子都會殺豬,殺豬講究的是刀法,必須穩準狠,一刀戳破豬的喉管,豬血順着喉管流出來,不會滲透到身體裡面去,這樣豬纔不會掙扎。
菜刀顯然剛剛磨過,刀刃閃着一絲的寒光。
從廚房進入到火坑屋的時候,牛二小心的推着木門,木門還是發出了吱呀的聲音。
寂靜的夜裡,吱呀的聲音特別突兀,牛二險些扔掉手中的菜刀掉頭逃跑。
如雷的鼾聲,穩定了牛二的情緒,牛二穩定下來,黑蛋和小三子也穩定下來。
小三子的手裡拿着一把剔骨刀,那是他一直都帶在身上的,黑蛋的手裡拿着磨刀石。
火坑的門開着,屋子裡還有一絲的熱氣,中間的火堆還沒有完全熄滅。
走出去,就是堂屋,堂屋的右邊就是客房。
堂屋松油燈也亮着,一名軍士躺在木椅上面,鼾聲如雷,軍士的身上,蓋着一層薄薄的被子。
走在前面的牛二,身體微微顫抖,不敢上前去了,黑蛋更是臉色煞白,差點就把持不住。
小三子幾步走在了前面,他的眼睛變得通紅,臉色煞白,一邊朝着軍士走過去,一邊舉起了手中的剔骨刀。
沒有等到牛二和黑蛋兩人反應過來,小三子就撲上去了,剔骨刀準確的戳進了軍士的喉嚨,熟睡的軍士,僅僅是蹬了兩腳,就沒有動靜了。
一股鮮血噴濺而出,牛二和黑蛋兩人,嚇得根本不敢動,就在一邊看着。
狀若瘋癲的小三子,再次舉起剔骨刀,朝着客房撲過去,那裡也有如雷的鼾聲。。。
。。。
再次出現在堂屋的小三子,臉色煞白,滿身鮮血,神情恍惚。
看見小三子的樣子,牛二突然明白了什麼,撲上去給了小三子一個清脆的耳光。
小三子“醒”了,手中的剔骨刀掉落地上。
“牛、牛二哥,黑蛋哥,我、我殺人了,我、我殺了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