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永忠抵達錦州府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錦州府城燈火通明,大街上的商鋪依舊在營業,不少的夥計在外面用力的吆喝,城內商鋪、酒樓、客棧還是人來人往,異常熱鬧,這裡的情形,與登州府城和萊州府城的區別已經不是很大,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情形,早就消失不見了。
這是商貿發達之後自然出現的情形。
與關內其他城池不一樣的是,這裡的女子,夜間也可以在大街上漫步,不必擔心他人的指指點點,遼東各地的治安很好,與登州和萊州等地沒有多大的區別,巡捕房的巡捕夜間也要在大街上巡邏,若是有鬧事之人,立馬抓起來,送到巡捕房去。
曾永忠徒步走到薊遼督師府的時候,連連點頭。
喬明俊親自帶着曾永忠來到廂房。
吳宗睿早就在廂房等候。
看見吳宗睿,曾永忠連忙抱拳稽首行禮。
“先生不必客氣了,今後一段時間,您就要留在錦州了。”
“屬下服從大人的命令。”
吳宗睿揮揮手,示意喬明俊離開廂房關上門。
喬明俊退出廂房,關好門。
“大人,登州和萊州一切都很平穩,廖將軍做好了一切的安排,盧大人完全配合廖將軍的一切安排,這是盧大人委託屬下帶給大人的信函。”
曾永忠從懷裡掏出信函,遞給了吳宗睿。
吳宗睿沒有打開信函,直接放到了桌案上面,其實他已經從情報司得到了文書,登萊巡撫盧發軒表明了忠心,甚至準備將家人送到錦州府城來。
“先生坐下說話,不用着急,我面臨的情況,先生已經清楚了,按照我的估計,最多明日,錦衣衛就會抵達山海關,三五日的時間,就會抵達錦州府城,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我與朝廷撕破臉皮的時候,不過我覺得,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不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與朝廷決裂了,那樣做對我不利,至於對朝廷是不是有利,我倒是不用考慮了。”
曾永忠點點頭,跟着開口了。
“大人說的是,屬下在路上也想到了這一點,若是能夠維持表面上的平衡,對於大人來說是有利的,屬下覺得大人應該要抓住這次的機會,清算朝中那些企圖陷害大人的人,這樣就能夠在朝中樹立起來威信,甚至可能爲大人爭取到一些願意歸順之人。”
曾永忠如此說,是有底氣的,錢莊的迅速壯大,讓吳宗睿的實力出現了驚人的增長,這種暗地裡增長起來的力量,皇上和朝廷根本不知道,也不敢相信,登州、萊州、遼東、北直隸、南直隸和江浙等地,都有錢莊,不僅僅是商賈將家中的錢財存入到錢莊之中,一些士大夫家族也將錢財存入到錢莊之中,這些人等於是被吳宗睿捏住了命脈,一旦發生鉅變,他們必定會投靠和歸順吳宗睿。
吳宗睿點點頭。
“不錯,我也有這樣的想法,張溥和吳偉業必須爲他們的行爲付出代價,我已經想到了辦法,不需要我們動手,朝中自會有人找到他們算賬,此事下一步和先生商議。”
“今日需要和先生商議下一步的計劃,我有兩種想法,各有利弊,一時間無法決斷。”
曾永忠集中了精神,這麼多年過去,他重點在打理錢莊的事宜,雖然沒有在吳宗睿的身邊,但情報司的很多文書,他都看到了,而且吳宗睿還專門提出了要求,讓他分析天下的局勢,分析大明王朝、後金以及農民起義軍可能面臨的局面,所以說,這麼多年以來,曾永忠想到的都是大事情,很多時候,他會將錢莊的發展,與天下大勢結合起來考慮。
“先生,我想到的第一個計劃,就是從現在開始,發起對後金八旗軍的進攻,計劃用一年到兩年左右的時間,基本剿滅後金的力量。”
“後金的八旗軍雖然驍勇,但他們的經濟基礎太薄弱,通過兩年多時間的互市,我們已經成功的摧毀了後金薄弱的經濟基礎,後金很少有人關注農耕的事宜,就連皇太極,都沒有特別關注農耕的事宜,民以食爲天,沒有農業的基礎,後金就不可能有任何的發展,他們的商貿更是被我們直接控制,一旦我們關閉互市,斷絕與後金的商貿交往,扣押他們在錢莊存下的錢財,他們的商貿就會徹底的崩塌,憑着他們在互市購買的糧食等物資,最多維持一年左右的時間,若是有大規模的征伐,他們能夠維持半年的時間就不錯了。”
“憑着登萊新軍的驍勇,以及我們雄厚的實力,想要徹底打垮後金八旗軍,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一年之內,我們能夠完全控制瀋陽、撫順、開原等地。”
“這樣做的好處是,我們能夠徹底消除後顧之憂,統一整個的遼東,將後金的勢力擠到極北之地,待到我們能夠騰出手來,必定往更北的地方延伸,徹底剿滅後金的力量。”
“這樣做的不利之處是,我們與後金八旗軍展開全面的征伐,必定無暇顧及中原和南方發生的諸多事情,一旦大變來臨,我們可能有些猝不及防。”
吳宗睿沒有說及後金皇太極來年可能駕崩的事情,那畢竟是以前的歷史,來年是不是會發生還不一定,再說了,做出這樣的預測,太過於驚世駭俗,不過憑着他的分析,憑着登萊新軍擁有的燧發槍、紅夷大炮等熱兵器,要打敗後金的八旗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第二個計劃,就是暫時按兵不動,靜待大變的到來,在這個過程之中,登萊新軍進一步壯大實力,登萊之地要開始動作,用半年的時間,拿下整個的山東,讓朝廷的勢力無法插手山東的任何事宜,這樣遼東就能夠與山東;連爲一體,相互支持。”
“這樣做的好處是,我們的力量能夠進一步壯大起來,強悍到足以應對任何的變化,大變來臨的時候,我們可以從容應對。”
“這樣做的弊端是,大變一旦來臨,我們將要面對異常複雜的局面,甚至可能會面臨多線作戰的局面,而且天下大亂,對於我們更爲不利。”
。。。
沉默了好一會,曾永忠看着吳宗睿開口了。
“大人沒有想過,兩線出擊嗎。”
吳宗睿微微點頭,看着曾永忠,沒有開口。
“屬下的意思是,我們通過互市控制後金和蒙古部落的目的已經達到,這個時候,我們可以逐步的出擊,首先從經濟上摧毀後金,我們可以逐漸的減少互市的交易額度,開始從錢財上面限制後金的商賈,那些商賈的好多錢財,都是滿人權貴的,我們這樣做,後金必定會出現一定程度的波動,我們可以審時度勢,若是後金出現亂局,我們大可以放心大膽的出擊,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時間徹底摧毀後金的八旗軍。”
“至於關內的局勢,我們同樣關注,屬下有個分析,大明朝廷怕是沒有辦法徹底剿滅流寇了,假以時日,大明朝廷甚至可能被流寇摧毀,我登萊新軍不能夠坐視不理,所謂鶴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肯定是做漁翁的。”
“大人,兩面出擊我們能夠承受,憑着登萊新軍的強悍,憑着錢莊的實力,我們足夠做到這一切,登萊新軍的總兵力接近三十萬,早就是天下最爲強悍的軍隊,大人手中有了這麼強悍的大軍,有了足夠的錢財,還有什麼畏懼的。”
吳宗睿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曾永忠並非穿越之人,都能夠無所畏懼,他這個穿越之人,反而是太過於謹慎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感謝先生的建議,我們的確可以兩面出擊。”
“首先是清算朝中那些覬覦我的人,張溥和吳偉業首當其衝,清算了他們,就能夠讓皇上和朝廷明白,他們已經無法向我和登萊新軍伸手了。”
“其次就是開始限制互市的規模,逐漸削減給後金和蒙古部落的物品供給,登萊新軍死死的控制海運,不準任何的商貿船隻與後金和蒙古部落交易,發生之後嚴懲不貸。”
“最後就是密切關注流寇的一舉一動,我覺得先生的判斷很有道理,憑着朝廷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對付流寇了,弄得不好,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人還真的能夠辦成大事。”
吳宗睿說完,曾永忠站起身來抱拳稽首行禮。
“大人的意圖,務必讓登萊新軍的將士明白,他們必須效忠大人,而不是皇上和朝廷,登萊之地與遼東的各級官吏,也要明白這個道理,讓他們衣食無憂的是大人,大人才是他們的天,只要各級官吏明白了這個道理,今後的很多事情就好做了。”
吳宗睿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此次錦衣衛不是要來抓我嗎,就趁着這個機會,清理登萊之地以及遼東的各級官府,願意留下來的官吏我們歡迎,不願意留下來的可以離開,我們不強求,不過若是表面上不願意離開,暗地裡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