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德州漕運碼頭燈火通明,尋常的百姓早就在家歇息了,可商鋪衆多的漕運碼頭,還猜剛剛進入熱鬧的高峰期。
酒樓、客棧、賭坊和青樓,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羣,其中不乏諸多達官貴人。
按照大明律的規定,朝廷官員是不允許進入青樓的,否則就要遭受到懲戒,不過這樣的規定,在大明各地早就形同虛設,官員進入青樓賭坊的情況很常見,而且這些官員大都不需要自己掏腰包,自然有人爲他們出錢。
青樓的鴇母,酒樓和賭坊的小廝,早就熟悉諸多前來娛樂的官員,爲這些前來娛樂的官員準備了專門的通道,一方面是爲這些官員保密,維持表面的形象,另外一方面,也是討好這些官員,爲自身在本地立足打下堅實的基礎。
這一夜,德州漕運碼頭與以往有了一些不同,進入碼頭周遭的人很多,而且其中有不少陌生的臉孔,這些陌生人散落在青樓、酒樓、客棧以及賭坊的周遭,來回的轉悠。
德州登萊新軍臨時軍營,中軍帳。
劉寧看着桌案上面的文書,神情嚴肅,羅典明則是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羅將軍,大人的命令,你我都清楚了,包括我們行動的每一步,文書上面都說的清清楚楚,這樣的情形是很罕見的,足見大人對此次行動的重視,我們必須嚴格按照大人的命令行事,不能夠出現絲毫的差錯,否則後果難以設想。”
羅典明對着劉寧抱拳。
“劉都督,末將都準備好了,五千將士全部進入漕運碼頭,其中三千人圍攻漕運兵丁的營房,其餘兩千人,包圍諸多的青樓、賭坊、酒樓以及客棧,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待劉都督下達行動的命令了。。。”
劉寧沒有馬上下達行動的命令,雙眼還是盯着桌案上面的文書。
“羅將軍,還記得我們與盧大人商議,封鎖山東各級官府,以及駐軍消息的決定吧,此事得到了大人高度的讚譽,要求我們要更加嚴格的控制山東的消息,儘量不讓任何的消息泄露出去,特別是不能夠讓任何一封奏摺到京城去,大人讚譽此事之後,我想了很多。”
“大人一般是不過問具體事宜的,吩咐你我完成的命令,大人需要的是結果,可這一次包圍和剿滅德州漕運兵丁、以及整頓德州府州縣衙門的行動,大人事無鉅細,所有的行動過程,都做出了詳細的安排,這足以說明大人對此次行動的重視。”
“大人爲什麼這樣做,盧大人分析了,那就是登萊新軍務必乾淨利落的掌控山東各地,且登萊新軍還要在山東各地牢牢的立足,得到百姓的擁戴,要說我們做到這一步不是很難,難得是讓百姓知曉此事是薊遼督師府的決定,是登萊新軍的功勞,與皇上和朝廷沒有多大的關係,我們唯有做到了這一點,纔算是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羅典明連連點頭。
“劉都督說的是,末將明白了,末將已經下達了命令,所有參與行動的將士,務必要服從指揮,絕不可以擅自行動,絕不可以亂來,否則就要遭受到嚴厲的懲戒。”
劉寧看了看羅典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羅將軍,你長期在登州駐紮,經歷的事情很多,要說你到大人身邊的時間,比我還要長,你想沒想過,大人爲什麼如此的下達命令。”
羅典明有些奇怪,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想過。
“劉都督,末將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劉寧用力的敲了敲桌子,看着羅典明開口了。
“羅將軍,駐紮在登州和萊州等地的登萊新軍將士,戰鬥力是不錯的,不過與駐紮在遼東的登萊新軍將士比較起來,還是有一些差距,你可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等的差距。”
羅典明臉色有些白,看着劉寧,有些茫然的搖頭。
“羅將軍,登萊之地承平日久,駐紮在這裡的諸多將士,都有些懈怠了,這一點我已經感受到了,這不能夠怪諸多的將士,主要責任在各級軍官的身上,你我都明白,中原局勢大亂,南方也不安穩,大人早就說過,大變的時刻即將到來,我登萊新軍務必做好全面的準備,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在大人需要的時候,我登萊新軍能夠隨時拉出去。。。”
羅典明的臉色微微紅了,劉寧說的不錯,登萊之地享受平靜日子的時間太長了,駐紮在這裡的登萊新軍將士,不同程度的出現了懈怠,就連羅典明自身,對於諸多的將士,要求也沒有那麼嚴格了。
“這個,劉都督,都是末將的錯,末將知曉了。。。”
劉寧揮揮手。
“羅將軍,我不是來追究責任的,我從錦州出發的時候,大人專門說了,地方上平靜的時間太長,軍隊必定出現懈怠的情緒,這算不上什麼大錯,不能夠完全怪你們,所以這一次進入山東的登萊新軍將士,悉數都是駐紮在登州和萊州的軍士。”
“不過大人說了,既然進入了山東,承擔了最爲重要的任務,那就要不折不扣的完成,我以爲,這一次我們決不能出現絲毫的差錯,順利的掌控德州及漕運碼頭,關乎到我們日後所有的行動,所以這一次行動,你要親自指揮。”
“來到德州之前,我已經同盧大人仔細商議過了,此次的行動,要嚴格的按照大人的要求來做,我們最好能夠在大人提出要求的情況之下,做的更好,譬如說懲戒那些作惡多端的官吏和軍官軍士的時候,我們要拿到足夠的證據,一邊盧大人能夠向皇上和朝廷寫去奏摺,讓皇上和朝廷無可奈何。。。”
羅典明肅立,抱拳對着劉寧開口了。
“劉都督,末將領命,末將一定按照大人的要求做好,至於說如何做到最好,還請盧大人和劉都督督促,明確的告知我。。。”
。。。
亥時。
漕運碼頭依舊非常的熱鬧,流連在青樓、賭坊、酒樓和客棧外面的人依舊不少,就連鴇母和小廝都感覺到奇怪,以往這個時候,漕運碼頭應該是平靜一些了,外面不會有那麼多人,想要瀟灑娛樂之人,都在房間內吃喝嬉戲。
德州漕運碼頭沒有黑夜,通宵都會有人,當然,夜深之後,來往漕運碼頭之人,大都是商賈,他們要爲翌日的生意奔波,要安排好翌日的一切,而且,他們需要打通的諸多關節,也是在黑夜才能夠完成,這個時候那些手握重權的官吏和軍官,都在娛樂,這個時候去找尋他們,往往能夠見到,而諸多的官吏軍官,也明白其中的奧妙。
數名黑衣人在青樓、賭坊、酒樓和客棧的外面穿梭,那些流連在外面之人,神情迅速變得專注起來。
終於,在黑衣人離開之後,這些人開始進入青樓、賭坊、酒樓和客棧。
鴇母和小廝當然高興,他們在門口大聲的吆喝,不忘記介紹情況。
。。。
漕運兵丁軍營。
軍營外面一百米的地方,歷來都是禁地,不允許任何無關人等在這裡閒逛。
軍營裡面駐紮有一千漕運兵丁和軍官,諸多軍官軍士由一名參將指揮,不過每天夜裡,守衛在軍營裡面的,大都是普通的軍士,那些手握重權的軍官,包括軍官信任的軍士,都離開軍營,到附近的青樓等地去瀟灑了。
守衛營門的軍士,神情慵懶,他們也就是做做樣子,免得被哪個軍官看見了,遭受到訓斥,其實在漕運碼頭,誰都知道這裡是漕運兵丁的軍營,沒有誰會自找無趣,在這裡來找麻煩,要知道漕運兵丁一旦發現行爲不軌之人,是可以直接動手的。
“你看看,前面是不是有幾個人過來了。。。”
一名守衛營門的軍士,對着身邊的同伴開口了。
那名閉着眼睛、甚至不願意睜開眼睛的軍士,漫不經心的開口了。
“什麼啊,誰敢靠近軍營啊,找死嗎,是不是那些出去的兄弟提前回來了,不管他,反正他們也不會理睬我們,要是得罪他們了,你我的日子都不好過。。。”
開口提醒的軍士,縮了縮脖子,將頭扭到了一邊。
這名軍士明白,那些離開軍營出去尋歡作樂的同伴,是他們惹不起的,人家有背景有靠山,要是得罪了他們,就不要想着在軍營之中立足了。
軍營之中的軍士,地位歷來都不一樣,被派遣守衛營門的軍士,可以說是地位最低的,營門需要全天守衛,半夜也不例外,稍微有本事的軍士,怎麼可能半夜還在營門守衛,春季、夏季和秋季稍微好一些,一旦到了冬季,半夜守衛營門的軍士,絕難忍受。
軍營的周遭很安靜,幾個慢慢靠近營房之人,沒有表現什麼特別之處,他們好像是喝醉酒了,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軍營外面的燈光不多,所以隔着一定的距離看不清楚他們的容貌,也無法判斷他們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守衛營門的軍士,扭過頭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內心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