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典勇率領的五萬登萊新軍將士,悉數駐紮在徐州州城一帶,羅典召率領的五萬登萊新軍將士,則是駐紮在宿州城附近,廖文儒率領其餘的登萊新軍將士,活動在靈璧和虹縣一帶,三路的登萊新軍,形成了一個嚴密的包圍圈,徹底堵住了張獻忠部離開南直隸的道路。
在徹底打敗張獻忠先頭部隊,生擒劉文秀之後,登萊新軍其實進入了修整的階段,可謂是坐山觀虎鬥,他們不會繼續發起對張獻忠部的進攻,而是讓張獻忠部與漕運總督丁啓睿去拼命的廝殺,不管雙方誰獲取最終的勝利,登萊新軍都會毫不猶豫的進駐和佔據淮安府城。
劉文秀的臉上帶着木然的神情,被登萊新軍生擒之後,他沒有在宿州逗留,翌日就被押解到前往徐州城,看到徐州城牆的剎那,劉文秀內心還是有些震顫的,他知道義軍軍士在城內做了一些什麼事情,可以說,義軍離開徐州城的時候,幾乎奪走了城內所有的財物,斬殺了城內近一半的百姓。
本以爲進入城池之後,看見的應該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可實際情況讓劉文秀大爲吃驚,儘管徐州城依舊能夠看見戰鬥廝殺留下的痕跡,譬如說城牆上面已經變得烏黑的血漬,但徐州城內的秩序已經恢復了,大街上能夠看見來來往往的人,這些人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怨毒和仇恨,而且他們好像不畏懼在大街上巡邏的登萊新軍軍士。
劉文秀跟隨張獻忠征伐十餘載,自然明白城內出現了什麼樣的變化。
牆角有一團燒盡的灰燼,那是吳宗睿寫來的信函,如果不是因爲這封信函的出現,劉文秀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首,不可能出現在羅典勇的面前了。
“劉文秀,我們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了,我登萊新軍之中,從來沒有如此招募軍士的方式,你是不是認爲自己很了不起啊。。。”
羅典勇看着劉文秀,帶着不屑的語氣開口了。
劉文秀看了看羅典勇,沒有開口回答,臉上的神色依舊是木然的。
“劉文秀,看樣子你是抱着必死的想法了,也罷,今日我就和你好好說說,說一說你們義軍,說一說你們的諸多行徑,讓你死了也能夠瞑目。。。”
劉文秀的脖子轉動了一下,看着羅典勇,終於開口。
“那就謝謝了。。。”
劉文秀的聲音有些嘶啞,渾身毫無生氣,應該沒有從失敗的陰影裡面走出來,說起來也是,義軍的先頭部隊敗的太慘了,足足五萬人,沒有像樣的抵抗,甚至沒有排列出來作戰的陣型,就徹底崩潰,敗在了登萊新軍的進攻之下。
作爲先頭部隊的副總指揮,劉文秀經歷了全部的戰鬥,與其說他是堅持到最後一刻,不如說是看着義軍慘敗,看着來不及抵抗的義軍徹底的崩潰,看着無數的兄弟倒在自己的面前,這樣的滋味,放在任何指揮官的身上,都是難以承受的。
如此的慘敗,讓劉文秀看清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義軍絕非是登萊新軍的對手,不要說義父張獻忠麾下的義軍,就算是風頭強勁的闖王李自成,怕也不是登萊新軍的對手,說白了,對陣登萊新軍的時候,義軍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劉文秀的心,全部都在義軍的身上,當他的希望破滅,眼看着義軍沒有未來的時候,內心的支撐瞬間垮掉,這個時候,用行屍走肉來形容劉文秀,一點都不過分,如此情況之下,劉文秀沒有想着活命,也許被登萊新軍斬殺,對於他來說就是最好的解脫了。
廖文儒、羅典召和羅典勇是不會明白劉文秀內心感受的,他們用平常的眼光看待劉文秀,不管劉文秀如何的優秀,也不管劉文秀如何的驍勇,在他們看來比不上登萊新軍之中尋常的軍士,朝着火器作戰轉型的登萊新軍,最爲需要的是集體的配合,如果劉文秀不能夠歸心,不能夠真正成爲登萊新軍之中的一員,那就沒有任何的作用,殺掉一點都不可惜。
吳宗睿的信函,羅典勇看的不是很明白,他自認是粗人,絕對效忠吳宗睿,按照吳宗睿的要求做事情就可以了。
再次看了看毫無生氣的劉文秀,羅典勇有些怒了,就算是劉文秀是人才,可登萊新軍壓根不缺人才,多一個劉文秀也不會有多大的改變。
“劉文秀,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直說了。”
“你是張獻忠的義子,跟隨張獻忠作戰十多年了,也算是身經百戰,可惜的是,你們造反十多年了,和朝廷大軍廝殺十多年,究竟爲什麼作戰,你壓根不明白。”
“當初張獻忠造反,並非是沒有飯吃,他在延綏軍中,違反了軍規,按律當斬,要不是有人爲他求情,早就身首異處了,要我說,張獻忠是混不下去了,所以才造反。”
“不僅僅是張獻忠,李自成也是這樣,這些所謂義軍的首領,打着爲了百姓的旗號,實際上滿足的就是自己的私慾。”
“每一次的作戰,你們義軍之中的首領,哪一個不是掠奪了大量的財富,讓麾下的軍士去送死,攻陷城池之後,大部分的財富都歸那些首領了,拼命的軍士得到了多少。”
“中原好多地方,已經是赤地千里,既然義軍是爲了天下的百姓,那就要安撫百姓,可惜的是,李自成和張獻忠都沒有做到這一點。”
“遠的不說,就說徐州州城,你們進入徐州州城,做了哪些事情,不需要我多說,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按照我登萊新軍的軍紀軍規,張獻忠之流,包括你,都要被毫不留情的斬殺。”
“你們殺掉官吏,甚至殺掉那些拼命抵抗的明軍軍士,這一點可以理解,可你們殺死那麼多的尋常百姓,進入百姓家中搜刮錢財,這樣做與後金韃子有什麼區別,與禽獸有多大的區別,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義軍。”
。。。
劉文秀的臉慢慢有些紅了,擡頭看着羅典勇。
“士可殺不可辱,我承認你們登萊新軍驍勇,承認義軍不是你們的對手,但你不能夠侮辱義父,不能夠侮辱義軍。。。”
羅典勇冷笑了幾聲,再次開口了。
“劉文秀,成王敗寇的道理你難道不明白,你們義軍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劉文秀突然站起身來了。
“我知道,義軍在徐州城內做了很多事情,可是官軍比我們好多少,我們義軍還知道憐惜百姓,每每都會救濟百姓,官軍做了什麼,到處殺人放火,打着剿滅我們義軍的旗幟,做的事情禽獸不如。。。”
羅典勇楞了一下,看着劉文秀。
“大人真的是神了,知道你劉文秀想的是什麼啊。。。”
劉文秀也愣住了,看着羅典勇開口了。
“你、你說什麼,你家大人是誰,說了什麼。。。”
羅典勇看了看劉文秀,一臉不屑的開口了。
“我家大人豈是你隨便開口詢問的,告訴你吧,我家大人說了,你劉文秀目睹了義軍的慘敗,覺得義軍不是我登萊新軍的對手,內心的那點小九九沒有了,就打不起精神來了,覺得活着沒有什麼意思了,義軍最終還是要被我登萊新軍剿滅。”
“不過我家大人還說了,本來覺得你劉文秀是條漢子,如果你一直都沉湎在這樣的思緒裡面,無法自拔,也就不算什麼漢子了,就依你這樣的氣質,沒有資格進入登萊新軍之中。”
劉文秀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死死的盯着羅典勇。
“你、你家大人真的這樣說的嗎,他憑什麼知道我想些什麼,憑什麼斷定我劉文秀無用。。。”
“我家大人不僅知道你,還知道孫可望、李定國和艾能奇,我家大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孫可望,爲了權勢可以排擠打擊兄弟,品性就不好,還有張獻忠,明明知道孫可望的德行,卻不知道約束,利用孫可望來打壓你們,說白了,你們都是張獻忠手中的棋子。。。”
劉文秀的臉瞬間紅了,看着羅典勇,都有些站不穩了。
羅典勇不耐煩的揮揮手。
“我家大人說了,你要是想清楚了,願意進入登萊新軍之中,那就爽快一些,如果你還是想着你的義父,想着你的那些兄弟,那我就成全你。”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張獻忠不要想着離開南直隸了,登萊新軍大舉進入南直隸,目的就是徹底剿滅張獻忠,等到剿滅了張獻忠,轉頭就要對付李自成了。”
“行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給你三天時間,當然,我家大人說了,你要是願意進入登萊新軍之中,不會讓你對付張獻忠,免得你爲難。。。”
還沒有等到劉文秀再次開口,軍士進入了營房,將他架出去了。
羅典勇看着劉文秀的背影,楞了好一會,最終摸摸頭。
“怪了,大人真的是神了,什麼都預料到了。。。”